陽潮【廢土】 釣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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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友
“真是……”
楓梨葉站在飛行器上，擰乾濕透的外套，水分淅淅瀝瀝地滴在水麵上：“出師不利。”
“該死的，海燈會以為這是什麼大逃殺嗎，”熊鬆丹一邊咕噥一邊往腰間摸去，結果摸了個空。
飛行器上禁止攜帶酒精，她不滿地嘖了一聲，“酒可是我的燃料，現在燃料不足，停機了，有事彆叫我。”
話畢，她大大咧咧地橫躺下來，分量十足的身體讓浮在水麵上的飛行器晃了幾下。
楓梨葉一身經典蒸汽朋克風的機械師裝束，在旁邊敲敲打打，完全無視熊鬆丹的哀嚎，丁零噹啷地開始維修：“希望等我們上去以後，還有剩飯給我們留著。”
“說得我都餓了，誒誒，你衣服上的帶子給我一個唄，”熊鬆丹作勢伸手去夠，“反正你那衣服枝枝蔓蔓的，嘿嘿，等不及給寶貝學生露兩手高超的釣魚技術了。”
“我正忙著呢，自己用鞋帶吊去，”楓梨葉手上不停，語氣嘲諷，熊鬆丹卻毫無自覺，一拍腦門，果真開始解鞋帶。
“我可憐的小寶貝，天天在海上飄的野蠻海鷗居然敢這樣對你……”楓梨葉突然抱著飛行器的一角，極為誇張地痛哭起來，“媽媽對不起你啊。”
“先彆管你那鐵皮，”熊鬆丹高興地嚷嚷道，“魚上鉤了。”
熊鬆丹老練地收回甩出去的鞋帶，力道極大，明顯咬鉤的獵物不小，一時間兩方僵持不下。
楓梨葉擦了把臉，立刻從“痛失愛子”的狀態切換成滿載而歸的漁民模式，作為機械師，她很快察覺到違和感。
“熊鬆丹，不對啊，你那吊鉤從哪弄的？”她神色變幻比海上的天氣還快。
“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幫我一把。”
楓梨葉嘴裡嘟嘟囔囔，身體老實地擠過去幫忙，兩人像拔蘿蔔一樣使勁，但就在即將拉上來的時候，咬勾的魚突然鬆勁，兩人猝不及防，齊齊摔了個四腳朝天。
“壓死我了，起開。”
楓梨葉被壓在最底層，痛苦地掙紮，她現在比漢堡最下麵那層的麪包還絕望。
“熊鬆丹，你一個人怎麼有兩個人重……”她抱怨道。
“嘿嘿，其實……還真是兩個人。”
“什……什麼？”
楓梨葉氣若遊絲地抗議，“能不能先從我身上滾開。”
“得嘞。”
熊鬆丹往旁邊一滾。
楓梨葉頓覺釋重負輕，她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旋即來了個鯉魚打挺，正要發作，瞟到那個“大魚”的真麵目後，話都梗在了喉嚨裡。
“啥呀這……海盜受害者小組再加一員？”
她撓著脖子一臉茫然。
“看來是這樣，海燈會真把這當淘汰賽了，不會等會兒蟻城那邊也來這套吧？”
熊鬆丹無所謂地鬆了鬆肩，一派隨時待戰的架勢。
“那幫挖土貨一向幸運，估計是安全到達了。”楓梨葉撇嘴，不屑地評價。
“咕咳……”
兩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到被遺忘的陽雀身上。
陽雀抽搐著咳出灌進去的水，佝僂的背部像煮熟的蝦子。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
眼前是直愣愣盯著她的熊鬆丹和楓梨葉。
她掙紮著想起身，那兩人倒也冇繼續看戲，一左一右把她架起來。
熊鬆丹手勁太大，一掌拍在背上，陽雀差點又被打回水裡，所幸被這一下徹底打清醒。
她吐出最後一點積水，終於說出第一句話：
“有吃的嗎？”
楓梨葉瞅了瞅熊鬆丹，對方一副死都不想動的樣子，兩人眉來眼去地交鋒了一會，最後楓梨葉敗下陣來，去駕駛室拿來飛行食品。
那是為飛行設計的高能食品，內容物是粘稠的糊狀物，外形像果凍吸吸袋，上麵貼了榛子味的標簽。
陽雀接過後，連道謝都冇來得及說，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嚥起來。
直到喝乾最後一滴，她才滿足地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開口：“多謝，要不是你們我還得在水上漂著呢。”
一直在旁邊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的兩人也開了口：“冇什麼，舉手之勞。”
“海燈會還是那副橫衝直撞的德性，”楓梨葉率先起頭，“我之前還向她們表達了對製造空中船塢技術的讚賞和興趣呢。”
“怎麼可能告訴你，”熊鬆丹拆開一袋蜜酒味的飛行食品，“你可是玉州聞名的天才發明家，告訴你不就泄露機密了嗎。”
“嘿，味挺正。”她急促地讚了一句，完全陶醉在蜜酒的氣息中。
“現在不是歇著的時候，咱們得趕緊上去。”陽雀毫不在意她們之間微妙的距離感。
她和蜂之邦的這兩位不是特彆熟悉，類似在一個部門工作的員工的泛泛之交，但也並非完全冇有交集。
“我的飛行器就在附近，路標還剩些能量，需要零件的話從那裡拿就好。”
雖然對陽雀一上來就開始安排任務有些不滿，但是這遺蹟她們勢在必得，尤其是楓梨葉，天才發明家怎能不親自上去看一眼？看不到她絕對死不瞑目。
交頭接耳一陣後，楓梨葉故作高冷地清清喉嚨：“那就這麼辦吧，大家都冇仇冇怨的，說白了遺蹟上麵還是未知數，為了虛無縹緲的技術互相殘殺，不是我的風格。”
“事後蝗雲都會給予等價報酬，我個人欠你們一份人情。”
“得嘞，我也想早點喝上真蜜酒，這假的就是不好使，問題是咱們現在怎麼過去，用手劃過去嗎。”
“這裡可是有天才發明家的我誒。”楓梨葉不高興地用力跺腳，力氣大到飛行器都顫抖一激靈。
“本小姐馬上帶你們體驗飛一般的水上兜風。”
就算是不認同楓梨葉的人，也絕對無法忽視她的頭腦。
她迅速加快維修節奏。
幸好飛行器隻是輕傷，兩棲功能還在，在熊鬆丹喝完第八袋飛行食品後，急速華麗轉生為酷炫的朋克船艦。
“佩服本小姐吧！”楓梨葉抹了抹汗，雙手叉腰，一副為孩子驕傲的母親樣。
“楓小姐名不虛傳。”陽雀捧場道。
“氣氛太不熱烈了。”楓梨葉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嗝……哈……”熊鬆丹從小睡中醒來，臉上蓋著的食品袋們嘩啦啦地掉在大腿上，“好了？我都等不及了。”
“那些袋子怎麼辦？”
陽雀盯著一地包裝袋。
“可降解材料，本小姐可是很注重循環的。”
楓梨葉雖然被敷衍，但還是耐心地講解袋子的設計理念與技術。
陽雀聽得頭暈眼花，彷彿重回鷲目的課堂，最終熊鬆丹忍無可忍，拎著兩人進了駕駛室。
“激動人心的複仇大戲即將上演！”楓梨葉高亢地伸展雙臂，“激不激動？意不意外？本小姐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彆扯了，抓穩。”
陽雀一把抓緊扶手。
“嘔——”
下一秒陽雀乾嘔不止，楓梨葉的開船技術實在不敢恭維，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所幸，一路順風。
她心中仍有疑問，蜂之邦來了兩人，按理說，隻有持鑰匙者才能進入遺蹟，楓梨葉怎麼可能不知道，再加上神出鬼冇的蟻城，羅寶的自殺式襲擊……
但這些暫且放下，現在最重要的是重新接近遺蹟，縱然有再多疑問，她也按下不表。
“零件很齊全，修起來不難。”
楓梨葉全神貫注，進入她熟悉的專屬領域，修理機械的她四周無形之間升起“無關人士退避”的屏障。
“來陪我釣魚吧，我想吃生魚片，”熊鬆丹拉著陽雀去另一邊，“這種形態的水域一定是魚群的棲息地，我經驗可豐富了，給你露一手。”
陽雀在旁給她打下手，熊鬆丹確實是個釣魚好手，第一個獵物的分量還不輕。
“你其實想問，我們為啥來了兩個人吧。”
正處理獵物的陽雀心頭一震，她轉過頭，熊鬆丹仍然一副閒適的垂釣者樣，嘴裡還急促地喊著來了來了。
這次是一串小魚，陽雀清點著獵物。
熊鬆丹再次開口：“其實也冇什麼特彆原因，你也彆緊張，咱們玉州一共纔多少人，再搞明爭暗鬥自相殘殺，以後找誰鬥去。”
“蜂之邦的象征其實是雙槍，所以楓梨葉和我決定做一個實驗，如果我們各拿一把，是否可以通過遺蹟的防禦係統。”
“萬一不成功……”
“那也冇辦法，實驗總歸不是百分百符合設想的。”
“楓梨葉是我的首席學生，”熊鬆丹認真道，她眼中有著對楓梨葉的讚賞，“我相信她的頭腦，也知道她的執拗，但我不可能賭概率，如果失去她這種難遇的天才，對蜂之邦是很大的打擊，而且……”
“我無法想象失去她以後獨活的場景。”
“所以……如果她的設想出了問題，我會把那把槍交給她，她一定會阻止我，陽雀，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攔住她，彆讓她做傻事。”
熊鬆丹全無之前那副懶散的模樣，陽雀明白，她絕無可能勸說她放棄這個念頭，因為她也懂得保護重要之人的那份心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好，我答應你。”
熊鬆丹一改之前嚴肅的樣子，又投入到釣魚事業中，陽雀幾乎以為剛纔的插曲像冇發生過。
兩人無言，陽雀回想著做魚方法，手忙腳亂地處理著，熊鬆丹看不下去，她實在受不了有人糟蹋食物，手把手傳授生魚片秘籍。
陽雀努力聽講，不懂就問，還真依葫蘆畫瓢地做了一盤花瓣般的鮮切，熊鬆丹捏了一片放進嘴裡咀嚼，“很青澀的味道，但是能感覺到對食材融入了愛呢。”
“哎呀，”熊鬆丹一拍腦袋，“這樣一來，咱們也算是師生了吧。”
“雖然有些掃興，不過我隻認鷲目弦一個老師。”陽雀微笑道。
“那就是釣友，我童心未泯著呢，在蜂之邦最喜歡網蝌蚪。”
熊鬆丹前言不搭後語，不知是不是後勁上來了。
陽雀想起鷲目的胸口常常彆著的那枚幼稚髮卡，她勾了勾嘴角。
“好，熊釣友，不過咱們得給大小姐留點。”
“我是誰啊？到時候準叫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那我就安心鍛鍊青澀的刀工吧。”對亂用成語的熊鬆丹，陽雀隻覺得逗樂，儘管之前她們還隻是半生不熟的關係，此刻，她們之間的距離，已不知不覺地被拉近了。
恍然間，她看見自己和霓釉一起做惡作劇，嬉笑打鬨近如眼前，如果熊鬆丹犧牲，那麼楓梨葉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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