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月光不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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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圖淵整個人如遭雷擊。
未婚夫......
不,不可能,蔭蔭是他的妻子,怎麼會有未婚夫呢,她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
連日以來的奔波,讓裴圖淵再也承受不住,他咳了一大口血,徹底暈了過去。
病人血壓200/120!趕來的校醫驚呼。
裴圖淵倒下去時,看見薑竹蔭頭也不回地走向出口。她雪白的衣角拂過門框,像七年前解剖室裡,那具永遠縫合不好的屍體。
還好嗎
顧斯年輕輕攬著她的肩,薑竹蔭順勢依偎在他的懷裡。
我很好,遇見你以後會更好,彆擔心我。
薑竹蔭第一次見到顧斯年時,他正站在博洛尼亞大學法醫係的走廊儘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冷冽如手術刀,修長的身形被白大褂襯得愈發挺拔,整個人像一尊冰雕的希臘神像——完美,卻不容靠近。
然而,第一次的相遇卻讓她覺得顧斯年壞透了。
作為校方安排的助教,顧斯年幾乎把所有的瑣事都丟給了她——整理文獻、校對數據、甚至清理解剖室的器械。
而每當她提出想參與真正的法醫學研究時,顧斯年隻是冷淡地抬眼看她,丟下一句:先把這些做完。
薑竹蔭的耐心終於被磨光了。
她一腳踹開顧斯年辦公室的門,將一疊檔案重重拍在他的桌上。
紙張散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批註——那是她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的文獻綜述,卻被顧斯年用紅筆圈出無數錯誤。
顧助教,她聲音壓得極低,指尖因用力而發白,如果你隻是想找個打雜的,不如直接雇個清潔工。
顧斯年緩緩抬頭。
他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冷得像冰,修長的手指輕輕推了推鏡框,語氣平靜:薑竹蔭,你知道為什麼你隻能做這些嗎
因為你覺得我不配她冷笑。
因為你不懂規矩。顧斯年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在這裡,想要學東西,就得證明自己值得。
薑竹蔭眯起眼:怎麼證明
顧斯年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檔案,丟到她麵前。
懸案編號X-749,1987年無名屍骨,死因不明。
泛黃的檔案袋上沾著乾涸的血漬,彷彿還能聞到腐朽的氣息。
一週之內,查出死因。顧斯年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做不到,就永遠彆想碰核心課程。
薑竹蔭一把抓起檔案,冷笑:一言為定。
解剖室的燈光慘白。
薑竹蔭戴上手套,輕輕掀開裹屍布。一具近乎白骨化的屍體躺在解剖台上,骨骼上殘留著零星乾涸的組織,顱骨上有三道詭異的裂痕。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放大鏡,一寸一寸檢查骨骼的每一處細節。
第一天,她發現死者的肋骨有細微的橫向骨折——這不是墜落傷,而是被人用鈍器反覆擊打所致。
第三天,她在死者的指骨縫隙中提取到微量的金屬殘留,經檢測是一種罕見的合金成分,常用於某種特殊的手術器械。
第五天,她拚湊出死者的年齡和性彆,女性,25-30歲,生前曾生育過。
第七天,當她用紫外線照射顱骨時,三道裂痕突然顯現出詭異的熒光反應,那是某種化學藥劑殘留的痕跡。
薑竹蔭的手指微微發抖。
這不是普通的謀殺。
死者是被注射了某種神經毒素,導致肌肉痙攣、骨骼脆化,再被活生生敲碎顱骨而亡。而那種合金殘留......正是凶手用來固定她頭部的器械。
她猛地合上檔案,跌坐在椅子上。七天不眠不休,她的眼底佈滿血絲,指尖因長時間接觸化學藥劑而脫皮潰爛。但她終於拚湊出了真相——
這是一起精心偽裝的醫療謀殺案。
顧斯年推開解剖室的門時,薑竹蔭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的臉埋在臂彎裡,長髮淩亂地散在肩頭,手裡還攥著那份寫滿結論的報告。顧斯年輕輕抽走紙張,目光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筆記和圖表。
每一處細節都無可挑剔。
顧斯年的眼神微微一動。
他伸手想替她撥開額前的碎髮,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停住。
薑竹蔭。他低聲叫她的名字。
她冇醒。
顧斯年沉默片刻,最終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她肩上。
第二天清晨,薑竹蔭被刺眼的陽光驚醒。
她猛地坐直身體,發現身上披著一件陌生的西裝外套,而她的報告——
正端端正正地擺在顧斯年的辦公桌上,上麵蓋著鮮紅的通過印章。
桌角還放著一杯熱咖啡,杯底壓著一張字條:
今天開始,跟我學真正的法醫病理學。
落款是顧斯年龍飛鳳舞的簽名。
薑竹蔭怔了怔,突然笑了。
她端起咖啡一飲而儘,苦得皺起眉,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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