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子 相邀
相邀
回到家蘇要才發現靜音的手機上有葛進和安池都打來電話。
她先回了葛進,今日的事,他應該有自己的考量。
果然,“蘇總,我先對於今天的問題對您抱歉。”
“沒事。”她瞭解葛進,如果單純為了道歉一事,他應該不會特地打電話,發個訊息更會節約雙方時間,“有什麼事?”
“下個月,新加坡那邊的投資專案要落地,您看您要怎麼安排。”
“正常安排吧,我也不至於曠工到那個時候,對了,你問問文榭,他想不想去玩。”
蘇要一直沒忘記,蘇文榭自從蘇青葉離世後,便一直不太開心,隻是她一直找不到有什麼時間和地方帶他出去走走。
“好的。”
這邊掛了電話,又給安池回過去。
他打來的目的也很明顯:“你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完成?”
“後天吧。”蘇要回答得利落,明天的安排已經定型,不能陪一整天,後天的日程可以推一推,這種承諾趁早兌現更好。
“那後天我去接你。”
“好。”
今天總算是結束。
形形色色的人早讓蘇要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表麵那麼簡單,她總是會看透太多,所以蘇青葉堤防她,蘇文升拿她沒辦法,蘇文榭依賴她,她其實早已是蘇家的中心,她並沒有他們口中所謂的任何靠山,隻有獨身的成長,放棄,承擔。
當第二天到公司的時候,蘇要竟然把這當成一種輕鬆,而一想到和安池見麵的事,她不免頭疼,或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帶有激素分泌的甜蜜,可她並不期待這種現象。
該來的還是來了。
安池在約定的日子準時出現在禦海灣的彆墅門口,和門衛打過招呼,他也能隨意進出。
身上還是不著調的睡裙,她給安池開了門。
“等我換個衣服。”
她不打算招待安池,隻是讓他自己待著。
牛仔外套裡麵是一件白色吊帶,下身的牛仔長褲,讓安池目不轉睛。
敲了敲安池的腦袋,蘇要說,“看呆了?走了。”
是安池要帶她出去玩,蘇要自覺坐上副駕,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今天究竟要乾什麼,隻是她還是硬著頭皮跟著安池。
車開到一條小街,挺久,還不包括安池需要停車的時間。
她依照他的話下車,跟著他又彎彎繞繞走了許久。
最後駐足在一家衚衕裡的小早餐店麵前。
冒著白熱氣的蒸籠,在夏天的日子裡顯得像是武器,靠近就會染上汗濕,可籠子裡傳來的香味卻不假,清清淡淡的味道,麵剛蒸出的香甜。
“吃點什麼?”安池先開口。
屋裡的人探了探頭,一個男人突然加快步伐走來:“小池!”
安池對他笑:“叔,最近生意怎麼樣?”
“就那樣,都是些老人,好久沒見你了,小池,你媽說你出國了。”
“嗯,現在回來了。”
“那不走了吧?”
男人問這話,明明安池自己也能回,但他非要看向蘇要,讓她回答。
她瞪了他一眼,又笑說:“不走了,他不走了。”
“呦,這位是?哦哦我懂,吃點什麼,叔請你們。”男人的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明他誤會了兩人的關係,蘇要見安池沒有解釋的態度,自己也不想太突兀地和並不熟悉的人說兩人那些關係。
蘇要不喜歡選擇,而且她不知道這裡有些什麼,就拉了拉安池的衣角。
安池看她的動作,頓了頓,對著期待的男人說。
“兩籠小籠包,兩碗甜豆漿。”
兩人坐在門口支著的小桌子,那凳子是那種彩色的塑料小椅,在外吹著晨風舒服不少,又陣陣飄過蒸汽的香甜味。
吃食上得快,安池從鐵筒裡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拆開一副,兩根筷子互相磨了磨,確認沒有小刺,才遞給蘇要,還對著桌上的食物揚了揚腦袋:“嘗嘗,不喜歡就換。”
蘇要接過筷子。
北方就連小籠包也是很大,滿滿一籠,吃下一口,餡也是滿滿的。
蘇要點點頭,示意可以。
安池也咬了一口自己的包子,說了一句,“我小時候總在這吃早飯。”
“怪不得那個老闆認識你。”蘇要說了一句根本沒用的廢話,可還是能搭上他的句子,像是報複剛才他沒有主動的回複。
隻是他說了這句,就沒了下句。
蘇要還以為是自己說得太過分,還想著安池的承受能力什麼時候這麼差了,發現人家認真地吃飯,壓根沒想跟她說話。
那她自己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她也安靜地入口。
耳邊還能雜著清晨吵鬨的氣息。
吃好了後,安池還是付了錢,但他付完就拉著蘇要往外跑。
蘇要不明所以,可聽到身後那句“你這臭小子”後,她大致也明白。
跑的時候,她突然不那麼排斥和安池呆在一起,好像她把今天的預設太低,隻是突然發現今天沒有預設,變得那樣的驚喜,她變得期待。
街頭巷尾的話語聲,枝丫樹頭的鳥喙聲,巷子裡又隱隱還有犬吠和喵嗚。
她坐上車的那刻彷彿才剝離,落差感太大卻更提起了興趣,“下一站去哪?”
“帶你玩點刺激的。”安池看著她,為她拉上因為心情起伏而忘記的安全帶。
四目相對,這次抽離更快的是安池,他變得不再沉淪,反而蘇要更加長久。
其實蘇要有些猜到,他應該會帶自己去賽車,隻是還有些偏差,她以為和上次一樣去郊區,可是這次他帶她去了賽車場,類似卡丁車的型別。
這次招待的人,他也認識。
兩人熟撚地招呼,蘇要則站在一旁。
“去換衣服吧。”他接過剛才彆人遞過來的衣服,“放心,你上次去那個地方穿的也是這一件,隻有你一個人穿過,沒人碰。”
她聽到後麵那句有些心思,不知道什麼感覺,他真得已經學會考慮很多,不再是那個在遊樂園等待她解決的人。
等到蘇要換好出來,安池還是和那個人在聊天,這次彷彿遇到了健談的夥伴,隻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好,手上拿著頭盔,見她出來,對她招招手:“過來,給你帶。”
她站在他麵前,他的身高剛剛好,為蘇要套上頭盔,隻是剩下的卡扣還是需要他彎彎腰,甚至半屈膝給她扣牢。
又把身上各處檢查完,他說:“會不會開?”
“和周慶然他們玩過幾次。”
“嗯,那我們各開各的?”
“行。”
“想不想和我比個賽?”
“我比不過你,你不是拿過獎嗎?而且這個場地我不熟悉。”
“我也不熟悉,第一次來,那個車和這個車有點差彆。”他一句句回答,“那我開四衝的,你開二衝的,比比?”
看著安池的樣子,他倒一點也不擔心蘇要是個初學者,反而隻想較個輸贏,蘇要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既然比那就公平公正,我們開一樣的就行,省得我贏得勝之不武。”
安池和蘇要聽完賽道結構,便上了場,沒有一個人提前熟悉路道,直接比賽。
呼嘯的風聲彰顯兩人的勝負心。
蘇要總以為安池喜歡自己,會讓著自己,所有的追求者都是這樣的,隻是因為一個轉彎,她沒壓好被超過以後,她才發現安池是真想和自己比輸贏。
如此,她也認真起來,半點想謙讓的心消失得一乾二淨。
你來我往的場景在賽車場上上演。
蘇要不是一個容易服輸的人,她知道自己和安池在這方麵有些差距,畢竟他比過賽車類的比賽,而自己隻是跟著朋友玩了幾次,但她還是上了,不僅上了那就要奔著贏。
當旗幟在眼前揮舞,還剩一圈的距離,而自己還跟安池差了一點距離。
安池幾乎零失誤的狀態,根本讓她沒辦法找到追上去的方式。
最終,還是安池先過得線,並且來了個帥氣的收尾。
她隻差在第一個彎沒壓住,好歹努力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僅差了幾秒的時間。
可蘇要就沒有那麼帥的飄逸,隻是穩穩停下。
安池摘下頭盔,背著陽光,對她伸出雙臂,一個擁抱的姿勢,朝她走來。
“怎麼樣?”他笑得得意,比蘇要在很多時候見的都開心。
她心甘情願地說,“不錯。”
可兩人並沒有抱在一起,蘇要也脫下頭盔,向外走,安池跟上的時候隻能攬著肩。
她故意甩他的手,也沒用多大力,是根本甩不掉的那種力氣:“你這個贏家可彆和我這個輸家待一起。”
安池不說話就笑,陽光正好打在他們倆的側顏。
回去換好衣服,蘇要挑著眉對他說:“下一站是不是要吃午飯了?”
“真聰明。”安池道:“我給你做,想吃什麼?我們去買。”
“什麼都能做?”她問了一句。
“可以學。”他淡淡道,情緒並不如她一樣高漲,隻是回答得肯定:“什麼都能為你學。”
那個來時接待他的朋友過來和他打招呼:“怎麼不多玩兩圈?”
“忙。”他的話簡短。
“忙著約會?行了,不打擾你了。”男人笑道,轉身又招呼彆人去。
蘇要跟著他往外走,偶然說:“你現在在a市認識的人挺多。”
“那個是高中同學,你應該認識他父親,姓李。”他為她拉開車門。
蘇要想起那幾次家長會見到的李姓人家,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必須記住的人,所以對那個孩子印象也不深。
“早上的早餐店老闆是我爸在世時的朋友,挺照顧我們家的。”他又多解釋了一下。
蘇要看向他,“你們家還是京城本地人呢?”
“不是,你領養我的時候不是有資料嗎,沒認真看?因為妹妹生病,所以我們才搬到這裡,那個時候爸還在,後來他因為過度勞累導致身體問題,去世了,媽媽拉著我和妹妹長大。”
他開車往超市去,嘴上的話顯得平靜,唯一能出情緒的語言還是第一句時的反問。
這種話題對於家人來說始終是潮濕天乾不透的棉被,蓋在身上刺骨的痛,晾在外麵透心的冷。
蘇要轉移話題:“中午吃糖醋小排,清炒時蔬,西紅柿雞蛋,怎麼樣?三個夠不夠?”
“再加個湯,想喝什麼?”
“喝紫菜蛋花。”
他的話也順著她而轉變。
到地方,推車的是安池,蘇要隻是跟在他身邊,偶爾把手搭在小推車的邊邊,眼睛尋找著蔬果區。
隻是還沒到蔬果區便被攔下來:“看看我們這款吹風機吧,您可以給您的愛人吹頭發,剛剛合適的溫度,您試試。”
蘇要擺擺手,想要拒絕。
安池對銷售員說:“不試了,我們還要回家做飯,但你說話好聽,拿一個吧。”
銷售說話好聽的那句,蘇要也明白,是“愛人”,她偷偷掐了安池一把:“每個人這麼說,你都買呢。”
“不一定,但她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他將她掐著的手輕輕握住,又順手繞過手腕,將她的腰攬住,“走了,去買菜。”
知道做什麼菜,買菜變成了一件有目的的快事,蘇要全程沒出力,安池提著袋子,就連自助付費也是他自己解決。
上車後,蘇要突然想起洪姨:“要不要跟洪姨說一聲我們過去?”
“不去那裡。”安池道,“去我那。”
蘇要還不知道他自己買了棟房,“你買房了?在哪呢?”
“離公司近。”他說的公司自然也是他住的公司。
蘇要還一直很好奇:“那你上學怎麼辦?”
他不是已經考上研究生了嗎?這樣一邊工作,怎麼好好上學?
“等我把中國區全部確定好,總公司會派人過來,我不需要全部專注公司裡的事。”他嘴上說著,眼睛目視前方,手裡的方向盤像是運籌帷幄的大局,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得當,不需要蘇要插手,也做得沒有漏洞。
安池買得房,距離剛才的超市還算近,到了地下停車場,他把剛才買的東西拿下來,讓蘇要跟著他走。
電梯按到16層。
一梯一戶的設計,電梯開了門就是換鞋處,隻是往裡麵還要開道密碼門。
他將袋子放到鞋櫃上,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全新的白色拖鞋,而他自己卻“心機”地穿上同款的黑色拖鞋。
他一手拿著袋子,另一隻手還要拿著吹風機的禮盒,不方便開門:“密碼0113,開門。”
她擡起的手停頓片刻,還是按下,密碼屬於她的生日。
家裡一塵不染,看起來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模樣。
蘇要說:“你要是請小時工了,可以省一筆,讓洪姨過來給你打掃,洪姨每天待在那邊總跟我說無聊,想回老宅。”
“這都是我自己打掃的,沒有小時工,也沒有傭人。”他駕輕就熟地走向廚房,摘下掛鉤上的圍裙戴在身上,“蘇要,過來幫我係一下圍裙帶子,好不好?”
蘇要跟著他走進廚房,看著明明安池可以自己係上的長帶子,還是上前幫他在背後打結,嘴裡不停地道,“你不叫媽,總要叫姐吧,你多大,我多大,彆整天蘇要蘇要的。”
她彷彿真想將兩人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連個稱謂都要計較半分。
“以前怎麼不說,我都叫順口了,姐姐才說。”他洗著手,背對她嬉笑,“出去,這裡有油煙,你先去彆的房間逛逛。”
“你是真不怕我把你的秘密都知道啊。”她邊走邊說。
背後的人洗菜的手慢了一拍,嘴卻快一步:“你已經把我最大的秘密知道了。”
蘇要走得快,沒有聽到這句話。
她之前確實不計較安池叫什麼,甚至他總喜歡直呼她的大名,在床上的時候還會“要要”地叫,可是後來她知道安池對自己的心思,她總怕是這些外在的稱呼的因素迫使他對情感的誤認,所以也變得斤斤計較這些事情。
安池最大的秘密就是喜歡蘇要。
很多人都以為兩人就是簡單的資助關係,表麵上隻是叫著母子的稱號,但都認得清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母子。
當年領養他的時候,蘇要的流言蜚語並不少。
妹妹的年紀對於蘇要的成長時間段,正好能對得上她和白路通的戀愛路程。
有傳她的領養隻是為了間接性照顧安瀾,並且後麵她又為安瀾的病忙前忙後,所以蘇要總被人誤解,而自己在轉學後班級裡也並不受重視。
如果沒有後麵蘇要的一連串舉動,自己可能還是困在自己的角落,並不會和那麼多人交好。
並且也因為蘇要再次拒絕白路通,專注培養自己,那些關於她和安瀾的謠言纔不攻自破。
她似乎從來不怕那些話。
這些事都是蘇文榭跟他說的。
而她從未跟自己提過什麼。
安池看著玻璃推拉門外,始終不逾矩的蘇要,她安靜地打量客廳,卻一直沒有進入臥室。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聰明,尊重,可靠,禮貌,可他更希望自己能成為隨時被她願意闖進臥室的人。
除了糖醋小排時間久一點,另外三個很快就上桌。
蘇要坐在餐桌旁,細細觀察著安池做飯。
最後一道菜,他端上桌,還冒著煙火氣的餐盤,“我去給你盛米飯,吃多少?”
“一小碗就行。”
安池不僅拿了一碗米飯還拿了碗筷,整頓飯,蘇要的付出隻有等待。
“嘗嘗。”他夾了一塊小排放在她的碗裡。
她看著蜜汁流下,浸潤到米飯裡,白色染上紅,飄出香濃的甜味,咬下一口,嘴裡滿滿都是蜜醬的酸甜味,肉也燉得剛好軟爛:“不錯,手藝一直這麼好呢。”
兩個人吃飯還亦如早上那樣安靜但愉快。
吃完後,安池要洗碗,他詢問蘇要想不想睡會午覺。
蘇要看著窗外的大太陽:“行,客房是哪一間?”
“沒有客房。”他麵不改色地說。
蘇要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嚥下去,“那我睡沙發上。”
“那去裡麵那間房拿個毯子。”
蘇要進去,黑色的被子上有一個彩色的小毯子,很顯眼。
她拿出來,眯眼躺在沙發上。
漸漸入睡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騰空,蘇要睜開了眼,發現安池正抱著她往臥室去。
她微微反抗,卻沒什麼作用,也隨他去。
最終,兩人還是抱在一起睡在了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