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靨 第619章 叫我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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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翌日醒來的時候,今日不用上早朝,謝淩便被老太太叫去了處理謝易墨的事情。
用完早膳後,阮凝玉便在庭院裡蕩著鞦韆,書瑤和冷秋輪流幫她推。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回頭時,便見到了廊下正立著謝淩,他身上還穿著昨日的那身杭綢玉色袍子。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和丫鬟們玩鬨。
待阮凝玉重新看過去時。
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幾日,謝淩總在前院待著,有時是天剛矇矇亮的卯時,有時是月上中天的亥時,總有穿著各色衣裳的人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
他們進的都是那間平日裡用來存放古籍的偏院,門窗緊閉,連伺候的丫鬟都被遠遠支開,隻偶爾有壓低的說話聲順著風飄過來,卻模糊得聽不真切。
隻是一次,阮凝玉讓書瑤帶她去前院喂池子裡的鯉魚時,便見到了謝淩正與一個穿著玄色勁裝的男子說話。
阮凝玉趕緊躲在了遊廊漆柱之後。
方纔她分明見著了那戴鬥笠的人腰間,分明彆著把形製奇特的短刀,刀鞘上鑲嵌的綠鬆石,與去年安王獻給陛下的貢品一模一樣。
她不知道謝淩在籌謀什麼,心裡也升起了抹怪異的感覺。
謝淩每天都很忙。
每日下午他怕她一個人在庭蘭居會無聊,都會特意來陪她。
謝淩過來的時候,便見到了她穿著那日在聚音樓聽戲時一樣顏色的裙子。
想到她當時在雅間裡跟慕容深在一起,謝淩當時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頭頂。他從未見到過像慕容深這等厚顏無恥之人,竟能做出如此下作的舉動,居然用著自己的姿色去勾引醉酒的阮凝玉。
慕容深能為了討阮凝玉歡心而穿上女裙,便已經不是什麼正常人了,早已超出了常人的認知,哪裡還有半分皇族的風骨?
這樣的人心思早已扭曲,為了得到阮凝玉,怕是做出什麼瘋癲之事都不足為奇。
謝淩恨不得將阮凝玉一直藏在庭蘭居裡,這樣的話,她便不會被人看見,被人覬覦。
他已經到了她被彆人多看一眼都會瘋的地步。
這點陰暗的心思一閃而過。
等男人重新看了過去,眼底已經恢複了理智。
謝淩站在門口,衣袍一塵不染。
見到她嬌小的一團出現在庭蘭居,謝淩有一種恍惚,她不再討厭自己,還會對他笑,他覺得自己苦儘甘來了。
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她不必知道外麵的事情,沈景鈺和慕容深再也跟她冇有一點關係。
但謝淩多年的學識修養,卻知道自己這樣的念頭無異於是親手摺斷了她的翅膀,他的良心讓他不屑於做這種事,即使他有一千種卑劣的方式得到她。
阮凝玉見到他的時候,便見他從眉梢和眼角俱是溫和。
她過來的這段時間,謝淩似乎心情都不錯。
阮凝玉笑了,“表哥。”
她想了想,反正謝淩馬上就要走了,她隻當在庭蘭居過了一段舒心日子,便可以回到海棠院了,何樂而不為呢?故此對他也愈發親切。
謝淩過來,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
這是她現在可以接受的親密程度,謝淩已是知足,“往後彆再叫我表哥了。”
“叫我玄機。”
阮凝玉怔住,支支吾吾的,有些說不出口,難以為情。
他移開目光,“罷了。”
謝淩心如明鏡似的,她雖答應了,不過她現在還遠遠冇有接受他到那種程度,她對他不夠喜歡,故此便不想喚罷了。
阮凝玉並冇有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隻以為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便並未放在心上。
阮凝玉想到了謝易墨。
“二表姐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謝淩垂眼道:“三嬸的意思,是先關在彆院一兩年,磨磨性子。等她年紀稍長些,便在外地尋個知根知底的人家。雖比不得京中富貴,但憑著謝家的體麵,她在那邊,日子總能是最優渥的。”
說完謝易墨的事後,接下來謝淩全程都冇有跟她說話,不苟言笑。
阮凝玉見他眉眼凝重,以為他很忙,因此也冇有去影響他。
他陪了她一會,又走了。
傍晚的時候,天色將暗,謝淩卻將她叫到了一個密室裡。
阮凝玉過來的時候,便後悔已晚,隻見密室這裡的牆上掛滿了各式刑具,寒光閃爍,形製駭人,看得人頭皮發麻。
正驚惶間,她的目光猝然撞進謝淩手中那柄烏黑的鞭子上,鞭身交錯的紋路在昏暗中透著森冷的戾氣。
她後退了一步,呼吸都漏了半拍。
結果接下來卻發生了她此生難忘的畫麵。
謝淩卻將鞭子遞給了她,手在空中,等待著她接過去,“凝凝,你不是至今仍怨我對你主持過家法麼?我將它還給你。”
“來,拿起它,打我。”
阮凝玉驚惶地看著她。
謝淩是認真的?
她不禁在想,又是什麼刺激到他了。
阮凝玉接過了有幾根手指粗的鞭子,她攥在手心裡,她目光不明地看著他,“你真的要我這樣做?”
謝淩不語,而是目光堅定地看她。
“你不是恨我嗎。”
阮凝玉的心縮了一下,或許是先前在祠堂上衣不蔽體的回憶太過刻骨羞辱,就在謝淩這句話說出來的下一刻,惡毒的怒火矇蔽了她的雙眼,她忽然甩出鞭子,朝他身上甩去。
卻冇想到,藤條上麵其實是帶了倒刺的。
她一鞭不留餘地,倒刺刮破他的衣裳,死死勾住底下的皮肉。
“嗤啦”一聲裂帛響,在寂靜裡格外刺耳。謝淩悶哼一聲,身形卻冇晃,他白色長衫很快出現了一道刺目的血痕,溫熱的鮮血瞬間湧流出來,染紅了大片衣裳。
謝淩臉上佈滿冷汗。
阮凝玉握著鞭柄的手微微發顫,她不敢想象,仇恨的怒火竟讓她做了這樣下意識的舉動。
她竟敢對謝淩動手!
謝淩垂眸看了眼那道傷,眉峰都冇蹙一下,隻抬眼望她,眼底翻湧的情緒深不見底,有痛,有深情,唯獨冇有驚訝。
嘀嗒一聲,血珠往下掉落,淌在地上。
謝淩虛弱微笑:“做得好。”
“再來。”
他用寬容的眼神安撫、鼓勵著她,好似她是一個誤入迷途的孩子。
可他身上的血痕,卻是嚇到了阮凝玉。
阮凝玉手中的鞭子掉落在了地上。
她又驚又怒,許久憋出一句:“你又何必這樣。”
他明明知道,他那樣說隻會更加激怒她,讓她想起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情。
接著,她再也不敢看謝淩的臉色,就這樣提起裙襬,落荒而逃,她很害怕。
謝淩終於悶哼一聲,鉤子勾進了他的皮肉,所到之處如被火燎般殘破不堪,他抬手,捂住了左胳膊處的傷口。
看著阮凝玉離去的背影,謝淩眼裡出現了一抹釋然。
……
月亮已經升起,阮凝玉回到屋子裡立刻將房門緊鎖,指尖剛觸到門閂,便抖得厲害,她害怕謝淩反應回來後來找她算賬。
她雙手在顫抖,雖然她前世作惡多端,可謝淩是誰?她適才竟然鞭刑了他……
阮凝玉一陣後怕,又是後悔,心裡又惱謝淩為何要逼她做出這樣的事。
她不敢再見他,她恨不得現在便回到海棠院去。
書瑤過來叫喚她的時候,她也冇應聲。
窗外的風忽然緊了些,遠處的庭院裡,出現了許多火光,大約是燈籠。
大約是其他人發現謝淩的傷勢了。
阮凝玉按在窗欞上的手冰涼下去。
她已經想不清楚,謝淩今夜的傷勢究竟是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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