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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八話 意圖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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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話

意圖的意圖

到了久違的假日,貓貓才確信那件事果然不單純。她有些掛心煙花巷的狀況,於是溜出宿舍偷偷前往綠青館。

信上是說冇什麼問題,一看似乎也是如此。白日的青樓清靜閒適,小丫頭在打掃玄關,壞小子正在跟貓兒毛毛玩鬨。

「麻子臉!」

趙迂抱著毛毛跑來了。毛毛四腳亂蹬,踢踹趙迂的肚子逃走,繞到了貓貓的背後。

看來它還記得貓貓是誰。貓貓手一撈把毛球抱起,將它放到圍牆上,毛毛就匆匆跑走了。真是團無情的毛球,最好晚點可以帶點珍貴的生藥來報恩。

「喂,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啊。」

「冇辦法啊,我要當差。」

趙迂過來抱住貓貓,她不耐煩地抓住趙迂的腦袋把他推開。

(嗯?)

(插圖012)

貓貓看了看趙迂,覺得他好像長高了一點。可能是因為每天在外頭玩耍的關係,皮膚也曬得黑了一點。門牙已經長好,不再有之前那種憨態。

「左膳在嗎?」

貓貓問起見習藥師的事。

「在啊,現在跟獨眼小哥在一塊。」

克用似乎也在。

貓貓一邊跟熟識的娼妓稍微打個招呼,一邊走進跟綠青館租下的藥鋪,就聽見講話的聲音。

「嗯,重點就在於仔細而均勻地磨細。這是因為拌料的時候如果顆粒粗細不均,做出來的藥丸效用會下降。」

「喔——」

左膳正在用搗藥棒嘎吱嘎吱地磨藥粉,克用有耐心地教他。雖然兩人認真乾活很棒,但兩個大男人擠在狹窄藥鋪裡做事,看了就覺得透不過氣。

他們似乎也知道熱,把門窗全部敞開讓室內空氣流通,但這又造成了另一個問題。

(腐透了。)

有幾名娼妓嘻嘻竊笑著看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塊兒說話。克用隻要遮起半張臉就是個美男子,左膳則是長得土氣不起眼,但還不算難看。

女子當中有不少人愛好男男戀。由於綠青館並未提供男娼也就是孌童服務,那方麵的事對娼妓們而言似乎頗有樂趣。

貓貓邁著大步,走進對那種眼光渾然不覺的兩人之間。

「看來一切都冇問題呢。」

「啊~店裡做得還不錯喔~」

克用照常用傻呼呼的口吻回話。

「纔怪,根本就挺吃緊的。」

左膳露出有些怨恨的眼神說道。

「看樣子好像冇什麼問題,那就好。」

「欸,聽我說話啊!」

信上不是寫了冇問題嗎?還是說那是被老鴇逼著寫的?不過問了也隻會聽到一堆怨言,所以貓貓不予理會。左膳這人還蠻愛嘮叨的。

貓貓稍微檢查一下藥鋪,隻看看有冇有多出什麼怪東西,或是什麼東西用完了。

「這是什麼?」

架子上有個東西,不是藥,但從冇看過。看起來像是薄煎餅,又有點像是零嘴,不曉得是不是點心。

「喔,那個啊。那是最近試做的~」

克用拿起一片薄煎餅,把磨碎的藥放在上頭。

「就像這樣脆脆地連藥一起吃下去。或者是加水弄軟了包起來吞下。」

「哦,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貓貓由衷表示佩服。都說良藥苦口,但有些人會因為怕難吃而不買藥。貓貓以往會拌入蜂蜜之類的東西讓病患服用,但光是蜂蜜就要不少錢了。如果服藥時能夠不碰到舌頭,就不需要調整藥味。

「可是,這個恐怕不好吞吧?」

「就是啊,不建議給小孩或老人家服用,會噎到的。」

克用搖搖水瓶,就像在說不會忘記準備水。

「可是,聽說這種服藥法在西方還滿常見的喔。我有聽說那裡的人天生唾液比較多。」

「……你知道得真多。」

貓貓兩眼有些發亮。克用看起來傻,醫學知識卻很紮實。

「對了,克用你是在哪兒學得醫術的?總不會是無師自通吧?」

剛纔看他教左膳就知道他基礎打得穩。

「哈哈哈。以前領養我的人啊,是西方國家的人啦~有著一頭金髮,鬍鬚與體毛也都很濃密喔~」

「砂歐人嗎?」

「嗯~應該是更西方的人吧~?」

貓貓對這類話題可不會不感興趣。

「你能說那裡的語言嗎?」

「隻會一點~」

「你那養父現在人在哪兒?」

如果可以,貓貓很想跟本人見麵說話。

「啊~他死了~

得了這個~」

克用指著痘瘡疤痕說道。

「這樣啊。」

貓貓感到有些遺憾。醫師患病而死並不稀奇,毋寧說常有此事。因為他們接觸病患的機會比彆人多。

「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興。」

被撇在一邊的左膳戳戳貓貓。

「那邊有人叫你。」

左膳手指的方向,站著老鴇與羅半。

老鴇一如平素,為貓貓等人準備了密會用的房間。

老鴇這人有趣的地方,就是錢收得越多房間越豪華。今天的點心屬於中上程度。附帶一提,羅半的養父到來時,隻會得到一隻盛水的破碗。冇像以前那樣被老鴇用掃把打出去就算不錯了。

「聽說你今日休假就猜你會在這兒,幸好你在。」

「纔怪,我看你是查過纔來的吧。」

羅半處理這類事情總是一絲不茍。

「廢話少說,麻煩你開門見山講重點。我可是很忙的。」

「最好是,你剛纔不是在跟人聊天嗎?」

「因為我一跟你這傢夥說話,就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什麼叫做你這傢夥?要尊稱我一聲兄長。」

這種對話貓貓已經講膩了,真想請他快說重點。

「你有事找我,還不就是為了醫官貼身女官的事?」

「很高興你反應這麼快。」

羅半行事謹慎,無論是姚兒還是燕燕一定都是調查過身世,確定她們為人端正清白,但似乎還是不能當著她們的麵進入正題。

「關於診斷砂歐巫女病情的事,另外還有一點令我介意。」

「是什麼?」

貓貓偏偏頭。

「就是巫女可能並非巫女,這樣你懂嗎?」

不解其意。

「彆賣關子,知道什麼就說出來。」

貓貓拿起包子掰成兩半。裡頭是甜餡,因此她嘖了一聲隻吃一半,剩下放到了羅半的盤子裡。

貓貓不是很喜歡甜食。很遺憾地,老鴇認為羅半的口味比貓貓重要。

「你不是聽說過成為巫女的條件嗎?就是隻限初潮未至的姑娘。」

「是啊。但是,實際上也有女子一輩子都不來。」

雖然很罕見,但不能因此就斷定可疑。

然而……

「假如那個巫女生過孩子呢?」

「……」

貓貓的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

「這樣前提就完全不成立了。」

「……什麼時候?」

「據說巫女有一段時期身體欠佳,曾經到遠離砂歐都城的地方養病。從大約二十年前起,住了個幾年。正好就在當時,愛凜妃以見習巫女的身分仕宦。」

(見習巫女——)

愛凜想必是為了成為巫女,纔會出任官職。這麼一來,假若當今巫女退位,可能就會是她成為巫女。

無意間,貓貓想想畫師是在何時見過白美人的。白色女子可不是到處都有,既然是巫女這般地位崇高之人,一介旅行畫師應該是無緣一見的。

可是,假如是在鄉下養病的話就可以理解。

然後,假設那位巫女在養病期間生了孩子……

「白色巫女有可能生下白色女兒嗎?」

「……我想頂多隻比自然巧合的機率來得高。」

假若父親同樣是白子,就幾乎可確定了。縱然冇有個白子父親,也無法完全否定此種可能。

倘若巫女生過孩子,問題就不隻一個。

「你是想說那孩子就是白娘娘嗎?」

羅半的微笑甚是詭異。

「坦白講我不知道,但至少能夠理解。白娘娘現在安分地被幽閉著,卻不肯說出是誰命令她那麼做。不過愛凜妃提過是同為使節的姶良所為。」

難怪眾人對白娘娘,都抱持莫名謹慎的態度。

「你是想說愛凜娘娘當時,見過那個嬰兒?」

「或許就是如此,纔會像這樣請求我們幫助。」

不知為何,白娘娘在外國挑起了事端。對砂歐而言,白娘孃的存在必定隻是個燙手山芋吧。

隻是,或許也有某人覺得如此正中下懷。

「我姑且問一下,將愛凜娘娘逐出國外的政敵,不是那個什麼巫女吧?如果是的話,有些地方就說得通了。」

愛凜將那事歸咎於姶良,但也許其實是她自己在操縱白娘娘。假若她是為了陷害她所怨恨的白巫女,而利用白娘娘在世間興風作浪的話……這樣在不久之後,砂歐請求荔國幫助時,巫女就不能從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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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預。

之所以要求貓貓她們調查白娘娘是否為巫女之女,也是因為這足以成為最後的招數。

(也許我想太多了。)

貓貓搖搖頭。可是若非如此,愛凜為何要她們調查那種事呢?

「總而言之,我目前是假設愛凜妃的言行屬實而采取行動。她與巫女似乎並非敵對關係,隻是想確認巫女是否有所隱瞞。講得簡單點,或許是打算查明事實後拿來威脅巫女,將她拉攏至自己的陣營。愛凜妃原本就說過姶良之所以派出白娘娘也是為了陷害巫女,隻要想成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倒還不是不能理解。」

「彆隨口說出這麼狠的話啦。」

話雖如此,為政本來就很難上下一心,三心甚至四心都不稀奇。在政爭上落敗的愛凜或許為了奪回地位會不擇手段。

(可是去年她們來訪時,看起來並不像是那樣。)

兩位女使節身著相同衣裳,簡直就像孿生姊妹。這一年多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你是因為愛凜娘娘長得美,就對她心軟了吧?」

「說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你大哥呢。」

貓貓不予理會。纔沒那工夫陪他鬥嘴。

為政之人不知道何時會與誰為敵。換言之,愛凜也許是得知荔國逮捕了白娘娘,纔會進入後宮。難道她打算等日後成功拉攏了巫女,要重返砂歐?

(搞得真複雜。)

其中還有很多疑點。雖說是為了拉攏巫女,但愛凜畢竟是擅自將白娘孃的秘密告訴了外國人。這對砂歐而言難道不是一大問題嗎?

(雖然其中可能有種種緣由。)

貓貓這種不諳政事的人,有很多事情她不瞭解。隻是她如今知道不能草率將白娘娘處死。目前先理解這點就好。

「如果你弄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那我換個說法好了。」

羅半善解人意地猜出貓貓的心思。

「假若得知巫女之子正是白娘娘,隻要她受到我國庇護的一天,我國就能賣巫女一個人情。同時,隻要白娘娘還在我們手裡,就能用來牽製趕走愛凜的姶良。」

難怪白娘娘會成為邦交的關鍵。貓貓臉部抽搐。

「我總不能說出這麼多內情吧?」

意思是不能說給姚兒或燕燕聽。

「那也不能把我捲進來啊。」

真恨不得能砸破那副眼鏡。

「你當時若是冇考中,我可就真的冇轍了。到時就隻能請翠貴人幫忙,但是基於立場問題,會惹來很多麻煩。」

翠貴人說的想必就是翠苓了。要派出一個名義上不存在的人,首先得做個假身分。他們應該會把她捏造成隨便一個官員的女兒,可是原本的身分就成了問題。她這人的出身背景也不單純,而且以前還在尚藥局出冇。一度以為已死的她要是死而複生,該有多聳人聽聞啊。

貓貓也曾擔心這次考試會把她安排成什麼身分,而先要求他們將自己當成羅門的養女看待。羅門如今是名正言順的醫官,他的家人當官自然不是問題。

「可是,這回是要我跑砂歐去嗎?就連西都已經那麼舟車勞頓了。」

往返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時間。

「不,這點無須擔心。」

羅半一邊品嚐貓貓掰開一半的包子一邊說道。

「巫女會來到京城。」

「你說什麼?」

貓貓語帶怒氣地說道。

羅半嚇得被包子噎到,趕緊喝茶嚥下。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然需要看病的人長途勞頓?」

貓貓太陽xue一跳一跳地說著。

嘴角沾著茶水的羅半舉起手掌,安撫貓貓的情緒。

「這就是政事啊。對砂歐而言,我們荔國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在舉行重大典禮之際,自然會想露個臉了。」

「重大典禮?」

「你不知道嗎?正宮娘孃的人選已經確定,她的龍子將成為東宮。玉葉後的老家,將正式獲賜『彆字』。她的孃家在國境附近權勢極重,砂歐也會想跟她套好關係。」

「喔。」

畢竟是東宮的亮相儀式,貓貓有聽說外國也會派使者前來。

(因為至今的東宮都早夭。)

都在舉行典禮之前就死了。

當今東宮雖然也還不滿週歲,不過這方麵也許是牽涉到了政事問題。

「雖說是長途旅行,從砂歐可以走大型海路。隻要乘著季風,會比走陸路快上許多。」

「就算是這樣……」

貓貓擔心假如巫女在外國發生什麼事故,責任會推到荔國頭上來。迎接外國權貴時總是不免發生這類弊害。對政敵而言,這搞不好正是他們要的。

但是如果事情順利,就能與砂歐之間建立起堅定的關係。

「你或許不想做,但非做不可。所以我纔會像這樣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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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貓板著臉,喝了涼掉的茶。

既然已經聽說此事,就再也不能裝傻了。

「順便一提,這主意是壬總管想出來的。」

(那個混帳。)

貓貓差點罵出口,勉強剋製住。

壬氏基於立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可是貓貓真希望他能設身處地,想想落在她身上的麻煩。

「會給我特彆津貼吧?」

「這方麵的交涉儘管放心交給我。」

羅半讓眼鏡閃亮一下,拍胸脯作保證。他隻有在這種事情上最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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