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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十九話 土匪村 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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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話

土匪村

前篇

貓貓與小紅被帶往婦孺聚集的集會所。看到牆邊分彆放著枕頭或被褥等,就知道這裡的人被迫過著同住共寢的生活。而且集會所的門口還有外貌粗獷的男人看守著。

(是這麼回事啊。)

看來鎮上的居民都被土匪控製了自由。女人與小孩似乎形同人質。

方纔那句「對不起」也許是在向平白遭殃的小紅賠罪。但這些居民不也都是受害者嗎?貓貓還是不太瞭解那句話的意思。

「喔——新來的啊。」

女子將她們帶去見一位穩重有福態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上下打量貓貓與小紅。

「怎麼兩個都瘦巴巴的?能做事嗎?反正一定是老師帶來的吧?」

「是呀,說是跟大家同門。」

帶貓貓她們過來的女子說了。

(她叫剛纔那老傢夥老師?)

不是夫子就是教堂人員吧。這就表示那人不是土匪,而是鎮上的居民。

(換言之,這些居民跟那幫土匪沆瀣一氣,不然就是被逼的。)

若是如此,女子方纔的賠罪就能理解了。更何況天底下哪有拿著農具打劫的土匪?這是從一開始就明擺著的事。

身材豐腴的中年女子看著貓貓。

「抱歉了姑娘,把你現在身上穿的全脫了吧。這屋子裡隻有女子,快快脫了把衣服換一換便是。」

「……明白了。」

貓貓也不怎麼介懷,便手腳俐落地開始脫衣服。都說這裡隻有女子了,況且她每回進去後宮時都要被驗身,早已習慣了。

隻有一個問題,就是——

「這是什麼?」

「那是止血藥。」

「這是什麼?」

「那是退燒藥。」

「這是什麼?」

「那是止咳藥。」

看到從貓貓懷裡出現一包又一包的藥草,中年女子一臉的傻眼。

「這是什麼?」

「……那是壯陽藥。」

最後她問到了女鏢師給貓貓的瓶子。

(就某種意味來說是壯陽藥。)

毒蛇泡酒喝很有滋味。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藥師。」

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貓貓老實回答。妝容也掉了,晚點再來思考捏造的母女身分還能用多久吧。

「藥師是吧?既然如此,這些藥你就好好留著。反正就算交給那些傢夥他們也不會用,隻會被扔掉而已。」

「謝謝大娘。」

中年女子乍看態度冷淡,但人好像還不壞。當然,其中或許包含了信仰同教的自家人意識。

(其實我也不算異教徒,但還是彆穿幫為妙。)

貓貓做此判斷。

「你們的衣服得洗洗,就順便把衣服換了吧。你們能自個兒洗衣服嗎?」

「能。還有,抱歉我想趁便求一件事,不知我們乘坐的那輛馬車上的東西能不能還給我?」

「這冇辦法。有什麼你們寶貝的東西嗎?」

「也冇什麼,就是平日讀的經書放在車上。我才教這孩子教到一半。」

小紅一聽,立刻緊抓住貓貓。

(這傢夥真會臨場發揮。)

也許隻是貓貓自以為,但她覺得跟小紅似乎可以相處愉快。

「經書嗎?那就情有可原了。我會去跟老師拜托一聲。」

中年女子很乾脆地答應下來。

貓貓鬆了一口氣。

貓貓她們拿到的衣服雖然粗糙,但至少是耐穿的毛織物。方纔都還穿在身上的衣服是棉織物,穿著在鎮上走動恐怕會引人側目。

姑且不論請鏢師護送的大戶夫人是如何,如果是被半當成了俘虜對待,這身打扮的確比較合適。

「那就如此了,我還有其他事得做,你們去跟那邊那幾個姊妹找事情做吧。」

「是。」

貓貓有禮貌地低頭答應。

「聽清楚了,在我們這裡不做事的話小命很快就冇了。你若是還想活命,就得忘掉以往當夫人的生活,伏低做小努力乾活,知道嗎?」

被中年女子如此叮嚀,貓貓與小紅不住點頭。

「話說回來,你們倆叫什麼名字?」

「名、名字嗎?」

貓貓一下子急了。這時候直接說出本名妥當嗎?看獨眼龍那態度,似乎對鴟梟懷恨在心。

萬一被他知道小紅是鴟梟的外甥女,那可就慘了。可是,當壬氏他們來

找貓貓的下落時,又不能不讓他們察覺。

(嗯——)

煩惱了半天,想出來的是——

「我叫熊熊,我這女娃叫小狼。」

她一時之間隻能想出這種名字來。

貓貓悄悄看了一下小紅。她皺著眉頭,眼神就像看到一條毛毛蟲。

「哦,熊熊與小狼啊。名字怎麼起得這麼粗獷?」

方纔給那個什麼獨眼龍陪酒的另一名女子,易於親近地說話了。雖然曬黑了看起來比較成熟,其實才十七歲。她已有了個三歲的孩子,讓貓貓確定說自己和小紅是母女不會出差錯。

「是。我家裡為了讓女子能夠戰勝病魔,都會取個強悍的名字。」

貓貓一邊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謅,一邊給蔬菜削皮。她們看貓貓的體格要做粗活有困難,就讓她幫忙燒飯了。

貓貓負責削皮,小紅用水洗菜。此地附近就有水源,比起其他地區更能奢侈地用水。

貓貓此時正在削的是馬鈴薯。

這蔬菜可真是眼熟熟過頭了。

「雖然遭人奴役,但就忍忍吧。還能保住小命便該慶幸了。」

這個姑娘很愛說話,一邊跟貓貓一塊兒削皮一邊跟她聊鎮上的事。

她說蝗災發生後造訪鎮上的旅客少了大半,那些無法謀生的於是去投了土匪,擴大了他們的勢力。又說大約在一個月前來了那個人品低劣的大王,把城鎮給占據了。

鎮上本來有西都派遣過來的士兵,但都被殺了。

(一個月前啊。)

難怪西都還冇接到通傳。情況比想像中更惡劣。

「一些能打的傢夥挺身對抗了那幫土匪,結果都送了命。那傢夥自以為了不起地叫自己什麼獨眼龍,腦袋又蠢,偏偏就是真的很能打。結果因為大家不管怎樣都不可能敵得過他,老師纔會去跟他達成協議。」

老師就是那個捉到貓貓、虔信神明的中年男子。

姑娘說後來,鎮上就變成如今這種景況了。

(撐不久的。)

不知那個什麼老師的明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連個打破現況的辦法都冇有,隻求能夠活命就好?

貓貓一麵心生疑問,一麵把削好的馬鈴薯放進桶子裡。

「皮要拿去哪兒扔?」

「皮不扔的。我們會把它炒熟,當成其餘那些異教徒的三餐。」

姑娘用一種心裡不痛快的神情說了。

「但皮可稱不上好吃啊,吃了舌頭會發麻。」

貓貓聽說馬鈴薯的皮與芽有毒之後,有吃過幾次。

「可是那幫土匪堅持要這麼做。至於味道,我們會用這個來掩蓋。」

姑娘給貓貓看一甕甕的辛香料。

「捨不得用馬鈴薯,卻使用這麼多辛香料沒關係嗎?」

不隻是岩鹽或胡椒,還有肉桂、肉豆蔻與番紅花等,種類豐富。辛香料換個方式使用就能變成生藥,看得貓貓眼睛都發亮了。

「反正也冇其他用途了。他們襲擊商隊搶到這些好東西,可是冇辦法脫手,所以就隨便我們用了。」

「真是浪費。」

「嗬嗬,不過很好用喔。即使食材的品質不好,加些辛香料就掩蓋過去了……所以,我們偶爾會把臭掉的蔬菜加到那幫土匪的飯裡。」

姑孃的兩眼直瞪前方。

「不過,幸好熊熊你們跟大家是同門。假如是異教徒的話就慘了。」

「怎麼說?」

貓貓儘可能佯裝鎮定地問道。

「那個叫獨眼龍的東西原先好像想把鎮上居民減掉一半。但是老師跟他說會讓居民湊在一起乾活,請他放過大家。然而……」

淚珠從姑孃的眼中滾落。

「獨眼龍說那就大發慈悲,隻減掉一半的一半。而且還說讓老師來挑人……」

那個什麼老師的,就選出了異教徒作為淘汰的對象。

「就、就連小娃娃都冇有放過。那孩子以前常跟我家孩子玩……除了能乾活的人以外都……」

姑娘哽嚥著說。

貓貓四處張望。她怕看守的男子會以為她們在偷懶。

「我明白了。抱歉問到你的傷心事。」

貓貓摸摸姑孃的背,咬緊牙關心想如何才能讓那可恨的獨眼龍受到報應。

貓貓在鎮上待了數日,大致上已經掌握了鎮上的狀況。女子們為了說話發泄鬱悶的心情,跟貓貓這個新來的無話不談。

她們滿口的怨言,說那大王自以為很威風叫什麼獨眼龍,看起來分明活像隻熊,又說他連腦袋裡都裝滿肌肉,而且還有腳臭等,讓貓貓擔心萬一被聽到恐怕要立刻去見閻王。

不過,獨眼龍雖然腦袋笨但直覺很準,率領那一幫土匪全憑武力。

「隻要能除掉那傢夥,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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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就全是一群嘍囉了。隻可惜……」

一位大娘一麵燒飯,一麵跟貓貓說話。貓貓在她旁邊一心一意地削馬鈴薯皮。薯皮也是要給人吃的,所以唯獨芽眼一定要去除乾淨。

關住貓貓的集會所把女人小孩加起來大約三十人。這些人被聚集起來主要是為了燒飯,另外也會分配洗衣打掃等工作。村鎮原本住了約莫一千人,後來在蝗災餘波下有半數遷去了其他地方。遷走的主要是商人,留下來的幾乎都是守著教堂的虔誠信徒、農民,或是無處可去的人。

(看來土匪本來人數冇那麼多。)

頂多也就五十人或是更少吧。但是要襲擊一座民眾幾乎都不會打鬥的村鎮似乎已綽綽有餘。第一個先把自西都派遣過來的士兵們殺光後,剩下的就都是神職人員與農民了。

(農民身體鍛鍊得健壯,本來應該是能打的。)

問題是不懂得如何打鬥。羅半他哥就是個好例子。

看那幫土匪還使喚其餘居民裡的男丁去打家劫盜,獨眼龍的手下恐怕冇多大本事。正可說是烏合之眾。

「對了,他之前提到鴟梟怎樣怎樣的,那說的是誰?」

貓貓本來猶豫著該不該問,但還是問出口了。

「噢,好像是幾年前有個男的弄瞎了那頭熊一隻眼睛。是他自己要去襲擊那大俠護送的商隊纔會反遭擊退,卻因此惱羞成怒了。」

(那個臭長男。)

不,其實那長男冇做錯事,然而貓貓現在之所以這樣落難,原因都在那個敗家子身上。如果要再往前追究,或許得怪來求貓貓相助的小紅——

(但她很可愛,就不跟她計較了。)

無可否認貓貓已對她有了感情。

由於以往應付的都是些冇規矩又牛脾氣的小鬼頭,現在來了個乖乖聽話的小娃娃真是可愛得不得了。要是這世上每個小孩都像她那樣,貓貓也會說自己喜歡小孩。

(鈴麗公主是也滿可愛的,不過那畢竟是在當差。)

無意間,這勾起了貓貓在翡翠宮的回憶。不知她身體都還健康嗎?

話又說回來,早知道會落得這般田地,那時候真不該搭理小紅的。而小紅其實也是受了虎狼的唆使。

(我就覺得看那傢夥不順眼,冇想到……)

看來他是存心要陷害鴟梟。

(真是氣人。)

貓貓忍不住拿著馬鈴薯揮來揮去。

想著想著,馬鈴薯的皮也削完了。她把削下來的皮與馬鈴薯放在砧板上。馬鈴薯要蒸熟了當飯吃,皮則是切絲炒來吃。

貓貓拈起馬鈴薯皮,皺起了眉頭。

(不吃點更像樣的東西不行。)

之前說過要淘汰掉四分之一的居民,但實際上並冇有全部殺掉,說是能作為勞動力的都被當成了奴隸。所以吃得實在是粗糙至極。

就隻有炒馬鈴薯皮當飯吃,配上淡而無味的湯。對於那些土匪,卻得把珍貴的羊肉或酥給他們吃。

負責燒飯的大娘她們心裡不快,然而不能反抗。隻能用炒過肉的鍋子來炒薯皮,幫它添點滋味。

貓貓聽說在這村子裡,本來是不曾歧視異教徒的。是以老師做此決定,引來了不少反感。

「作孽啊,竟然隻因為是異教徒就對小孩見死不救。」

「當初真是看走眼了。現在可好了,成了那熊貨的走狗。」

有些人這麼說。不過——

「但我們原本也有可能送命的。」

「那時無論如何就是得挑些人出來,老師也是身不由己啊。」

也有些人這麼說。

「總之,我們也受過異教徒很大的照顧。真要說的話,這馬鈴薯可也是那個異教徒大哥帶來給我們的呢。」

大娘一邊把馬鈴薯放進鍋子裡一邊說了。

(異教徒大哥?)

貓貓腦中浮現出一名男子的身影。

(羅半他哥。)

羅半他哥大概也來過這村子勸農教稼吧。如今馬鈴薯已成了這村鎮的主食,可以說推廣成功了。

「是啊,雖然他隻逗留了幾天,但真是個勤勞的人。我要是再年輕個十歲啊,早就說要嫁給他了。」

另一位大娘這麼說道。

「你就算再年輕個十歲也已經嫁人了吧?配給我那女兒才適合。要是他再多待個幾天啊,我就讓她夜裡去私通了。」

「啊——我隔壁那家也是這麼說的。記得聽說過他看起來像農民,其實是名門世家的少爺。」

「哪有可能啦,揮鋤頭揮得腰桿那麼有力的大爺怎麼可能是名門之出嘛?一定列祖列宗都是農民啦。」

(不,好歹也算是將帥門第啦。)

貓貓默默聽著。

「就是呀。哎呀,那鋤頭揮得可漂亮了。」

(老兄,你的桃花運來了。)

若是讓此時人在西都的羅半他哥聽到這一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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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會作何感想。等事情平靜下來後也許他可以到這村子相親,做人家的上門女婿。

看守管不到灶屋這裡,大夥兒嗓門都挺大的。

「請問一下——」

「什麼事啊?熊熊?」

分明是自己取的假名,卻聽不習慣,早知道就取彆的名字了,但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無可奈何。就連平素毫無怨言的小紅都對她一臉鄙夷。

「在我們來此之前,可曾有一位女鏢師來過?她是我們雇用的護衛。」

貓貓提起了她一直惦記著的女鏢師。

大娘邊試味道邊沉吟了一會兒。

「嗯——我好像冇聽到那種騷動。不過,因為我都待在這兒冇動,外頭很多事情我不會知道就是。」

「我也是不太清楚。隻是一旦被髮現是異教徒的話,大多都會先關進牢房再決定如何處置。」

「……牢房啊。」

貓貓不覺得行事那般謹慎的女鏢師會輕易被捉住,但整件事確實是事出不測。也許她丟下貓貓他們自己逃走了。

貓貓一麵沉吟,一麵把馬鈴薯皮切絲。

「我洗好了。」

小紅拿馬鈴薯過來。

「真乖,小小年紀就這麼懂事。」

大娘用膚色黯沉的手掌摸摸小紅的頭。小紅靦腆地微笑了。

「幸好你們還挺能乾活的。要是不能當煮飯婆,就會叫你們去做其他工作了。」

「其他工作比這兒辛苦嗎?」

「打掃洗衣是力氣活,下田也很辛苦不是?雖然冇有哪件工作是輕鬆的,但負責燒飯比較不怕捱餓,已經算不錯的了。隻有一件事情要多留心。」

「什、什麼事呢?」

大娘整張臉逼近過來。

「我們會照順序去給那熊貨陪酒,一次兩人。到時候,你可彆輕舉妄動。曾經有個姑娘藏了把菜刀想趁他大意時殺了他,結果……」

看到大娘她們陰沉的臉色就知道,一定是失敗了。

(那麼,下毒的話……)

「吃飯喝酒,他都不會第一個碰。總是先讓我們這些女人幫他試毒啦。」

(嘖!)

貓貓把切下的馬鈴薯皮扔進鍋裡。鍋裡剩了些炒過肉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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