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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二十五話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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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話



「那真是太不幸了。」

玉葉妃神色憂鬱地對眼前的宦官說道。壬氏有如神仙中人的容顏當中,也含藏著憂傷。

(說是一個大官死了。)

貓貓無動於衷,隻是待在那裡。這樣或許很冷淡,但貓貓冇多愁善感到能同情長相與姓名都一無所知的人。而且此人年過五旬,死因說是飲酒過量。隻能說是自作自受。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貓貓試完了毒還是冇獲準退下。壬氏似乎吩咐紅娘去做事了,所以貓貓必須代為留在這裡。因為冇有侍女陪同,宦官是不能與嬪妃交談的。

重點在於壬氏吩咐的不是下級侍女貓貓,而是侍女長紅娘。

(很可能有什麼事情。)

貓貓的這個直覺似乎猜中了。

「你真的認為死因是酒嗎?」

妍麗宦官的視線對著玉葉妃身後,也就是貓貓。

酒類造成的死因不隻一種。

即使是嗜酒的貓貓,也知道酒喝多了傷身。藥物攝取過量就成了毒藥。

長期飲酒會導致臟腑慢性中毒。一次攝取大量酒精,甚至可能致人於死。

此次的情況屬於後者,據說死者跟幾個朋友宴飲之時灌下了大量的酒。說是把滿滿一罈子的酒一口氣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如此的確會致命。」

貓貓淡定地說,來到了正門的哨所。她以前就是在這裡把李白叫出來的。雖然簡樸的房間一如往常地空無一物,不過今日端出了茶與茶點,而且放了火盆取暖。

「但是他隻喝了平常一半的量。」

壬氏說了。他指的當然是飲酒量。

高順從來自後宮外頭的下女手裡接過某件東西,下女一言不發地低頭致意。

「我實在不認為浩然閣下會因為飲酒過量而死。」

死去的男子似乎名叫浩然,是個能把整壇酒一飲而儘的豪邁武人,看壬氏與玉葉妃的反應,人品似乎也不錯。

高順將方纔從下女那邊收下的東西放到桌上。是個葫蘆。他將裡頭的液體咕嚕咕嚕地倒進小酒杯裡。

「這是?」

「跟宴席上喝的是同一種酒,從其他一同飲用的壇裡拿的。浩然閣下喝的那壇灑了,全都流掉了。」

「那麼如果那罈子裡下了毒,就無從檢驗了。」

如果死因不在酒,接著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可能性。

「正是如此。」

壬氏大概也知道這很難辦吧。但他還是想查明真相,不知那位武人是否於他有恩。

(怎麼不跟平常一樣散發多餘光彩?)

這陣子的壬氏比起從前,怎麼看就是像個孩子。然而對貓貓而言,她寧可被壬氏不可一世、趾高氣昂地使喚還比較輕鬆。

貓貓啜一口酒,然後伸舌舔嘴。

(這是?)

味道甜中帶鹹。似乎是在原本帶有甜味的酒裡加鹽調味過。

(好像料酒一樣。)

「味道頗為特殊。」

貓貓對盯著自己瞧的壬氏說。

「是啊,這是浩然閣下的喜好。他這人嗜甜如命,酒喝甜的,酒肴也隻吃甜的。」

壬氏觸景生情地接著說。他說不管準備了多高級的燻肉或岩鹽,他都從來不碰。

「聽創他以前都吃鹹食,但有一天突然變成嗜甜,連飯食都幾乎做成甜的。」

壬氏麵露稍許純真的笑容。

「會得糖尿病的。」

貓貓誠實地說出威想。

「……不要把回憶拉回現實啦。」

壬氏好像很掃興地說。

(嗜鹹變成嗜甜是吧?)

貓貓喝光杯裡剩下的酒,再拿葫蘆來倒,然後再喝光,重複這個動作幾次。

壬氏與高順似乎一直盯著自己瞧,但貓貓不在意。等葫蘆裡的東西減少到一半時,貓貓開口了。

「宴會上的酒菜,有端鹽出來嗎?」

「有,說是岩鹽、月餅與肉乾。這些也要準備一份嗎?」

「不用,還冇準備好就喝完了。」

既然有酒肴,真希望能早點拿出來。假如有鹹香可口的燻肉,酒一定會更好喝。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壬氏不知怎地一臉傻眼地說。

貓貓又倒了一杯。旁人用視線問她「還喝啊?」,但她不在意。除了試毒之外,這可是難得能喝酒的機會。

貓貓把葫蘆裡的酒喝到一滴不剩。她很想噗呼一聲大吐一口氣,但有貴人在場,她忍了下來。

「浩然大人喝的那個罈子可

以弄到手嗎?」

「已經摔成碎片了。」

「無妨。還有……」

貓貓說「另有一事想請總管調查」。

翌日,貓貓再次受到壬氏傳召。今日也跟昨日是同一個房間。

平常會用宮官長的房間,不過宮官長這陣子似乎公事繁忙,宮女忙碌地進進出出。其他兩部門似乎也同樣繁忙,也許是因為年關將近。

(果然。)

請壬氏調查的事情都寫在書簡上,內容一如貓貓的預料。

貓貓看著跟書簡一起帶來放在包巾上的碎片,上麵沾了白色顆粒。貓貓拿起碎片,舔了一口。

「舔了不會有事嗎?」

壬氏伸出手來,但貓貓點點頭。

「此物無毒,量冇有多到能毒害身體。」

聽到貓貓意有所指,壬氏與高順偏頭不解。

貓貓靠近放在一旁的火盆,替包裹報告文書的紙張點火,然後拿著酒罈碎片湊過去,火焰立刻變了顏色。

「是鹽嗎?」

湊過來看的壬氏說了。看來他還記得貓貓之前弄給他看的火焰顏色。

「是的。看來酒裡含有相當多的鹽分,酒漿乾掉後還能留下顆粒。」

貓貓喝的酒裡也含有鹽。不是酒裡本來的鹽分,想必是將充當酒肴的鹽或什麼加到了酒罈裡。因為如果赴宴的人嗜鹹,想必不會喜歡甜味較強的酒。

一般來說會把鹽沾在杯緣飲用,假如是直接加入壇裡,那麼要不就是喝醉了,要不就是此人太懶。

多少加點鹽不會有問題,然而浩然飲用的酒罈裡,含有大量的鹽。

「人體不可冇有鹽,但攝取過量會毒害身體。」

就跟酒一樣,一次攝取過多可能致人於死。想到喝下的酒量與溶入其中的鹽分,即使成為死因也不奇怪。

「不,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喝下這麼鹹的東西,再怎麼樣都會注意到吧?」

「不,浩然大人就是冇注意到。」

貓貓打開報告文書給壬氏看,上頭列出了浩然的生活習慣。

「壬總管說過吧,說浩然大人有一天突然從嗜鹹變成嗜甜。」

「是啊,是這樣冇錯……不會吧?不,這怎麼可能……」

壬氏似乎弄懂了,雙眼圓睜。

「是的,我想浩然大人是嘗不出味道了——隻嘗不出鹹味。」

浩然這名男子據說是位有才乾的官僚,且秉性耿直。從簡單的報告文書就能看出,此人過著六根清淨的生活。

文書指出自從多年以前妻兒死於時疫之後,此人就全心投入公務,酒與甜食是他的唯一樂趣。

「有種疾病會讓人失去味覺。一般認為原因包括偏食,或是身心負荷。」

越是認真處事的人,越會壓抑自己的內心。壓抑內心造成的負荷,遲早會變成一種病。

「那麼,是誰在酒罈裡放鹽?」

貓貓搖搖頭。

「這就不是小女子該調查的了。」

隻要知道其他酒罈裡也含有鹽分,而浩然又是個正經人士,壬氏應該心裡就有底了。

很多人無故厭惡正經人士,也許會趁著酒意對酒罈做點惡作劇。然而看到對方完全冇發現惡作劇而喝個不停,搞不好會想「乾脆加到他發現為止」。有句話創借酒裝瘋,但導致這種結果,那些當事人不知道做何感想。

(我這樣逃避太卑鄙了。)

貓貓自己也很清楚,她是不想成為某人受罰的直接原因。已經給了這麼明確的線索,分明就跟直接指證冇兩樣。

壬氏跟高順說了些話,高順從房間退下。

壬氏心不在焉地望著高順離開的房門。仔細一瞧,壬氏的衣帶上附有串著小顆黑曜石的黑色流蘇。由於官服本身是黑的,貓貓之前完全冇發現到。

(他在服喪?)

是故意做得不顯眼嗎?

「抱歉了,你幫了我個大忙。」

壬氏對貓貓露出天女般的征笑。

「不會。」

貓貓有點想問問壬氏與浩然是什麼關係,但作罷了。

(要是一個弄不好得知兩人有曖味關係,那就困擾了。)

誰也不知道哪裡潛藏著不正當關係。

取而代之地,貓貓問了個不會出錯的問題:

「大人是那麼高尚的人物嗎?」

「是啊,小時候受過他照顧。」

壬氏冇再多說,眯細了眼。緬懷過去般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個尋常青年的神情。平素從他那過度俊美的臉上,是感覺不出這種心情的。

(這人畢竟也是個凡人呢。)

由於看他那容貌,與其說是活人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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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來的,毋寧說是千年桃花精還比較讓人信服,因此最近這陣子,貓貓開始覺得壬氏這個存在十分奇妙。就這麼站了一會兒後,壬氏好像才終於想起似的,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件東西。

「葫蘆?」

壬氏拿出了一隻大葫蘆。貓貓聽見裡麵液體盪漾的噗通聲。

「是啊,雖然不是昨天那種。」

壬氏說「這是謝禮」,交給了貓貓。

貓貓拔開栓子,聞到酒精的氣味。

(哦哦!)

「自己小心點喝,彆被抓到了。」

「謝總管。」

貓貓做了平常絕不會做的恭敬行禮。

(挺貼心的嘛。)

正在這麼想時,不知不覺間,甜美膩人的臉蛋湊到了眼前來。

貓貓下意識地身子往後退。

終究還是平常那個宦官。

「……看你的表情不像在謝我。」

「是嗎?彆說這了,請總管認真處理公務。」

不知怎地,壬氏整個人抖了一下。看樣子是丟下公務跑來的。

(閒著冇事的話是無妨,但偷懶就不行了吧。)

「請總管還是趁公務尚少時處理完畢吧?」

貓貓也不管自己幾乎冇在做事,試著講了一句。

壬氏一瞬間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但似乎想到了什麼主意,壞心腸地咧嘴一笑。

「我有在認真當差啊。」

「怎麼個認真法?」

壬氏手放在下巴上,像在追溯記憶。

「在某條法案當中,有人主張為了避免年輕人沉迷飲酒,應當限製飲酒年齡。」

「……」

貓貓愣愣地張開了嘴。

「說是要規定未滿二十歲禁止飲酒。」

壞心眼的宦官麵帶賊笑看著貓貓。

「請壬總管千萬彆讓這條法案通過。」

「這我恐怕無法作主。」

壬氏臉上浮現玉軟花柔的笑靨,看著貓貓不高興的表情。

貓貓把嘴彎成了へ字形,總之先給他一個看肚子朝天的甲蟲般的眼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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