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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十九話 指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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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話

指甲花

好像故意挖苦人的各色薔薇成了宴席的注目焦點。

羅漢漫不經心地看著它。由於絲竹演奏的音樂實在讓人昏昏欲睡,他不知是何時拿了某人的冠帽,上頭還附了一團毛。

羅漢一頭霧水,將它放在旁邊桌上。

結果身旁的官員急忙將它戴回頭上。

羅漢感覺好像有人盯著自己瞧,但他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總之他摘下單片眼鏡,用手巾擦擦表麵,這次戴到了另一隻眼睛上。

薔薇擺放在宴席的中央位置。

那種刻意展現給人看的模樣,彷佛顯示了插花人的惡劣個性。

羅漢記得有這麼一場宴會。

薄絹披帛在飄舞,絲竹管絃樂音飄揚。

窮奢極侈的懷石料理供人享用,酒香四處瀰漫。

他從以前就記不得冇興趣的事。

羅漢記得有過這些東西,但冇有產生半點隨之而來的心情變化。

一回神才發現宴席已經結束,身穿黑色與青色衣裳的兩位嬪妃,分彆獲得皇帝賞賜代表其顏色的薔薇。

兩人從周圍的聲音聽起來都是美女,但羅漢不太明白。

相貌的美醜與自己毫無關係。

話創回來,實在無聊。

冇來嗎?

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挑釁。冇辦法,就照平素那樣捉弄另一個人吧,好歹讓自己出出氣。

往周圍一看,還有很多人留下來。

羅漢不擅長待在人群之中。

很多人的臉在他看來隻像是圍棋的棋子。

羅漢能分辨男女,但男子看起來像黑棋,女子則像白棋。而且看起來就隻像是畫上了塗鴉人臉。

就算是認識的軍府人員,頂多也就是變換為將棋的棋子罷了。

大多數人是小兵,就是步兵棋,隨著軍階上升變成香車或桂馬。

軍師的職務很簡單,隻要配合棋子做配置即可。適材適用,這樣就能打贏大多數的戰事。

這冇什麼難的,隻要做這麼一件事,羅漢就儘到職責了。即使自己無能,隻要把差事分配出去,旁人就會自動把事情做完。

羅漢認為理應如此。

擁有天女般笑靨的男子——就連大家都如此讚賞的美貌,他一樣認不出來。

不過,隻要找一個帶著成銀的金將就行了。

他已經習慣用這種方式找人。

話說回來,今日比平素更傷眼。

大紅色彩映入眼簾,所有人指尖都沾了胭脂。

這麼說,宮女時下正在流行染指甲了?

在復甦的記憶當中,指甲不會染成那麼俗豔的紅。

那是淡淡染上的紅色。

是鳳仙花的赤紅。

就在懷唸的娼妓名字不經意地浮現腦海時,他的視線前方出現了一個嬌小宮女。

那是個又瘦又小但個性強悍,有如酢漿草的姑娘。

空洞的眼睛朝向了這邊。

她一注意到羅漢的視線就轉過身去,像是在說「跟我來」。

在牡丹園的對麵,一座小涼亭裡擺下了將棋盤。盤上放著桐盒,裡麵躺著枯萎的薔薇,有如一具軀殼。

「可否請大人與小女子對弈?」

姑娘抓起將棋的棋子,語氣平板地問道。

她身旁站著金將與成銀。

豈有理由拒絕。

既然是寶貝女兒這樣拜托。

羅漢咧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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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想做什麼?

貓貓說過希望壬氏可以離開,但他不予理會,硬要待在這裡。貓貓雖然一副由衷厭煩的模樣,但她答應過隻要壬氏不插嘴,她就不再多說什麼。

貓貓將軍師閣下請了過來,正在把將棋的棋子擺好。

她那臉上冇有感情二字,平日那種不愛理人的態度都還比較有人味。她有時會抓抓手背,不知是不是被蟲咬了。

「你要先攻,還是後攻?」

從羅漢單片眼鏡底下的細眼,看得出來他是由束感到高興。執著心那麼強,會高興是理所當然的。

「在那之前,可否先決定規則與賭注?」

貓貓提議。

「真是所見略同。」

壬氏從貓貓背後探頭看棋盤。

羅漢對壬氏露出詭異的微笑,但壬氏不甘示弱,回以四兩撥千斤的微笑。

對弈采用普通規則的五回戰,換言之,先贏三戰者為勝。

壬氏實在無法理解。軍師閣下的將棋本領無人能及,首先遊戲就選錯了。

貓貓究竟在想些什麼?

高順似乎也持同樣想法,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想要什麼棋子?飛車還是角?」

羅漢說。

「都不用。」

對方特地說要讓子,貓貓卻不接受。壬氏覺得她應該老實接受纔對。

「那麼如果我贏了,你願意成為我的女兒吧?」

壬氏想對這項提議提出抗議,但高順在後麵阻止了他。說好不能插嘴了。

「小女子仍是受雇之身,得等到期滿退宮才行。」

「受雇?」

狐貍般的眼睛盯著壬氏瞧。

壬氏必須一邊維持笑容,一邊壓抑住臉頰的抽搐。

「真的是受雇之身?」

羅漢做確認般地詢問。

「是的,文牘上是如此寫著的。」

正是如此,貓貓看到的文書是這麼寫的。

但是簽名的,其實是有如貓貓監護人的老鴇。看起來像是貓貓養父的男子拿起的筆被她搶去了。

「那就好。比起這個,你要賭什麼?」

羅漢狐疑地說。

「那麼,我賭的是……」

貓貓如此說完後闔起了眼。

「可否請大人為綠青館的一位娼妓贖身?」

「……真冇想到你會提這個。」

羅漢摸摸下巴。貓貓一樣是麵無表情。

「因為老鴇差不多想把上了年紀的娼妓請走了,我不說是誰就是。」

「來這招啊。」

羅漢露出有點傻眼的神情,然後咧嘴笑了。

「你若要開出這種條件,我也隻能接受,不過這樣就夠了嗎?」

貓貓冷眼看著羅漢。

「還有,可否準許小女子再加兩條規則?」

「無妨啊。」

「那麼……」

貓貓拿出事前請高順準備的酒瓶。

她在五隻酒杯裡注入等量的酒,從味道聞起來,是酒性強烈的蒸餾酒。

貓貓從袖子裡取出藥包,打開包藥紙,把粉末灑進杯裡。有三杯酒加了粉末,每種都是類似的藥粉。貓貓斜放酒杯,把它搖勻後,迅速替五隻酒杯調換了位置,變得看不出哪杯是哪杯。

「每次分出勝負,就由勝者從這些酒杯中選出一杯,讓敗者喝下。不用全部喝掉,一口就夠了。」

不知為何,壬氏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壬氏從貓貓身後走到她旁邊。

總覺得她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龐似乎有那麼點泛紅。臉頰線條鬆緩,顯得有些愉悅。

每次她露出這種種神情都冇好事。

他很想問問方纔加進去的粉末是什麼,但不能問。

壬氏真恨自己想問不能問。

「方纔加進去的粉末是什麼?」

所幸羅漢代替壬氏問了。

「是藥粉,一點點的話不要緊。」

隻是如果三杯都喝,就會變成劇毒了——她說。

瘋姑娘麵帶微笑講出這種話來。

然後……

「無論有任何理由,隻要放棄棋局就算輸。請將這兩條列入規則。」

貓貓一邊轉圏搖晃著下了藥的酒杯一邊說。

她的指尖染成了紅色,左手小指扭曲變形。

羅漢一直看著她的指尖。

壬氏隻能覺得,這女子的想法真嗆辣。

雖說不要喝到三杯就冇事,但誰都不會冇事想去喝這個。

是為了動搖對手的心誌嗎?

的確,一般人可能會畏縮。

但對手是人稱奇人的軍師閣下,壬氏不認為這點動搖手段能打亂他的心緒。

果不其然,貓貓已經連敗兩局。

壬氏原本以為她也許略懂一二,看來隻是知道規則,卻毫無實戰經驗。

她已經把兩杯酒喝得一滴不剩了,而且喝得津津有味。

她到底在想什麼?壬氏心想。

第三戰雖然纔剛開始,但結果已經明擺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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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壬氏思考著假如她喝下第三杯酒,中毒的可能性有多少。

起初選中毒酒的機率是五分之三,接著四杯裡有兩杯含有毒藥,最後是三杯中的一杯。

換言之貓貓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會服下劇毒。

老實講,最可怕的是他覺得貓貓就算中毒好像也不會有事。

不過不知道羅漢對這點知道多少就是了。

就在壬氏與高順互看一眼,打算考慮貓貓賭輸之後該怎麼辦時……

「王手。」

他聽見了聲音。

不是羅漢,而是貓貓的聲音。

壬氏與高順麵麵相覷,看看棋局,發現王將就要被金將吃掉了。

雖然棋步走得極其笨拙,但王將的確已無路可走。

「我認輸。」

羅漢舉雙手投降。

「即使是讓我的,贏了就是贏了,可以吧?」

貓貓確認般地說。

「是啊,畢竟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女兒喝毒藥嘛。」

貓貓喝下方纔那兩杯酒,表情並冇有任何改變,看不出來喝下去的酒有冇有下藥。

羅漢麵露戲謔的笑容,望著麵無表情的女兒。

「方纔的藥可有味道?」

「每種都很鹹,喝一口就會知道味道不同。」

「那我明白了,你要選哪杯給我?」

「請軍師任選。」

原來如此,羅漢可以輸兩回,隻要其中一杯是鹹的,就能確定貓貓不會受害。機率雖相同,但絕不會出錯。

果然是個精明的男子。

羅漢拿起中間的酒杯喝一口。

「好鹹。」

壬氏垂頭喪氣。

這下,下一場棋局貓貓就贏不了了。

正當壬氏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時——

「而且,好熱啊。」

羅漢這話讓他擡起臉一看,隻見羅漢滿臉通紅,頭部輕輕搖晃著。

然後,他逐漸變得麵無血色,最後臉色發青,無力地倒了下去。

高順跑過去把羅漢扶起來。

「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隻喝一杯藥酒不會有事嗎?」

就算再怎麼恨,哪有人真的下毒的?壬氏口氣嚴厲地責備道。

「是呀,是藥冇錯。」

貓貓一副由衷嫌麻煩的樣子說。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瓶,來到羅漢與高順的身邊。

她強行撐開羅漢的眼皮,確認他冇有陷入昏迷狀態後,直接把水瓶塞到他嘴裡,把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動作十分粗魯。

「壬總管。」

高順一臉困惑地看著。

「軍師似乎隻是醉了。」

「都說酒為百藥之長嘛。」

然後為了讓它較好吸收,加了一點鹽跟砂糖混合而成的粉末進去。她說。

貓貓提不起勁地照料羅漢,就像是應付性做做而已。

畢竟是個藥師,似乎看到病人就不能不照顧。

「他這人不會喝酒。」

聽到貓貓這句話,壬氏才終於弄懂了她的目的。他這纔想到,羅漢平素都是喝果子露,從冇見過他喝酒。

「好了。」

貓貓一邊抓頭,一邊看著壬氏。

「那就早早將這個男的擡出去,讓他挑選青樓的百花吧。」

聽貓貓講得淡定自若,壬氏隻能回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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