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咒 第197章\\t打發程嘉澍
新宅這邊各自打著算盤的時候,韓宏義獨自回了家。
韓心遠的事他追了兩天,托關係聯係到看押他的地方,還沒有用刑,孩子不知輕重,揚言要與同黨共存亡,這令整件事變得十分被動。
想要把人撈出來,還得從母親這邊努力,可母親會願意救老四嗎…
韓宏義心事重重地進了家門,宅子裡少了許多人,一下子顯得空落落的。
房前屋後不知是什麼鳥嘎嘎叫著飛過,韓宏義停下腳步,他從未注意過老宅裡原是有鳥叫的,許是因為人少了,這連這叫聲都透著一股子寂寞。
韓正卿走之前,將徐家的書信留給了韓宏義,程嘉澍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一心在等韓正卿履行承諾。
他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哼著小曲,韓宏義就在這時走了進來。
“韓二少,稀客呀!”
還道他是來遊說自己,程嘉澍嗤笑一聲,連身子都沒起。
韓宏義也不在意,徑自在桌前坐下。
“程少爺。”
他不想在這無賴身上浪費時間,直接將書信拿出來放在桌上,開門見山說道,“徐家老爺證實,三姨太與他早斷了關係,徐家不認這個女兒,是生是死,聽憑韓家處置,現在你可以走了。”
程嘉澍聽見這話,一翻身坐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去找徐家了?”
韓宏義麵無表情答道,“家裡出了事,自然是要求證的,順便問問徐老爺的意思。程少爺,多說無益,這件事也不會辛苦你白跑一趟,不管你應的誰,當初答應的數,等下賬房會支給你。”
他隻想儘快解決這個事情,並且不想讓程嘉澍承認是受母親指使。
程嘉澍一聽有錢拿,便麻利地下床穿鞋,一手拿一隻鞋往腳上套。
“二少爺,嘿嘿,您敞亮!好人!往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說話!”
韓宏義雖不耐煩,但也沒駁他麵子,隻點了點頭。
程嘉澍提好鞋跟,跺跺腳,又問道,“那個,流螢…她真做了姨娘?”
韓宏義沒想到他會提這事,先是要點頭,而後又想起來她已經不是姨娘,或者說就從來沒做過正經姨娘。
他沒有答他,反問道,“你問她做什麼?”
程嘉澍撇撇嘴,“我也不是天生潑皮,當時在場就她一個熟人,同她好發作,現在事兒結了,我想見見她,跟她道個歉。”
韓宏義略一皺眉,打量他兩眼,“你同她很熟?”
聞言,程嘉澍倒也不見外,在韓宏義對麵坐下。
“我這個二姐姐,就是三姨太,她大我不少,小時候在徐家,流螢同我玩得更多些,那時候她瘦的跟個豆芽似的,偷偷隨我去學堂,抓回家被好一頓打,她現在做了姨娘,過上好日子,我倒也替她高興。”
聽到她小時候的事,韓宏義略略擡起眼睛,目光裡有了神,他遲疑一瞬問道,“她小時候,是怎樣的?”
程嘉澍也有幾分眼色,先前惹了這麼大麻煩,現下韓宏義感興趣,他便知無不儘。
“這還得從她的身世說起了…”
程嘉澍從頭講來,韓宏義有些事情已經知道了,卻也沒有不耐煩,隻微笑地安靜地聽。
他知道了流螢小時候就喜歡吃甜,卻經常沒的吃,看著三姨太和程嘉澍吃點心偷偷流口水,她喜歡去學堂,約麼是喜歡聽故事,那些在他們眼裡乏味的大道理、小典故,她都聽得津津有味,知道她愛漂亮,會掐紅花染指甲,也會編許多花樣的辮子,可三姨太不喜歡,隻覺得幼稚,倒是院子裡其他丫頭總找她編。
“後來二姐出嫁,因著是被逐出家門,沒有多少嫁妝,丫頭都不願意陪嫁,隻有流螢捨不得,她不放心,自告奮勇地跟了過來,再後來我就沒見過她了。”
程嘉澍儘量說得細致,卻又不能太細,他瞧出韓宏義對流螢有情意,所以他隱瞞了小時候曾與流螢扮家家酒,娶新娘子的遊戲。
韓宏義沉默良久,才對他說道,“多謝,宏義就不送了。”
程嘉澍不明白這二少爺一會兒好說話得很,一會兒又急於送客,但瞧得出他精神狀態不大對,也就沒再多問,退出去,隨著守門的家丁去往賬房。
待他們走後,韓宏義才歎出一口氣,擡手摸上桌麵當中的一小塊墨跡。
這應是她先前練字留下的。
他擡眼環顧四周,流螢的東西能搬的都搬走了,隻有角落裡扔著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證明她曾來過。
韓宏義眼眶微紅,雙肘擱在桌麵上,抱著頭埋進了臂彎。
程嘉澍出了院子,跟著守門的家丁朝前走,隻見迎麵一個丫頭風風火火地跑了過去。
程嘉澍回過頭,眼睛盯著那丫頭的身子許久,直到家丁催他跟上,他才緊走兩步問道,“這是出事兒了?”
家丁打量他一眼,並沒有答。
跑過去的丫頭是小翠,生得也算俏麗,程嘉澍麵相尚佳,卻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家道中落之後連老婆都娶不上。
這兩天他琢磨明白一件事,韓老爺死了,流螢就是個年輕的寡婦,弄不好還是個有錢的寡婦,他們打小就有些情分,現下他也能算她的孃家人,要是能尋到她,或許能跟他湊一對,所以才故意去套韓宏義的話,哪知人家沒透露任何訊息。
程嘉澍出了門,琢磨著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一路上走得慢,故意跟不上,就是想偷摸去尋流螢,可他發現這宅子裡空落得很,很是不對勁。
正要開口問,就瞧見一個丫頭步履匆匆地去尋韓宏義,以他的經驗,這多半是有大事發生。
“大哥,這位大哥,我不行了不行了,茅房在哪兒?”
他捂著肚子夾著腿,家丁再次轉回頭來,不耐煩道,“你到底走不走?”
“不是,我也想走啊,你也知道那破院子,四下漏風,我這肚子受涼,不行…要竄稀!快快,茅房、茅房在哪兒?”
他努力擠出一個屁,證明自己沒撒謊,家丁捏著鼻子嫌棄地扇風,隨後擡手朝遠處一指,“那邊,快去快回。”
程嘉澍千恩萬謝地走了,方一拐過小路便一溜煙地朝後宅跑去。
這邊小翠一陣風似的跑進院子,瞧見韓宏義抱著頭趴在桌上,原本寬闊的肩背幾乎縮成一團,厚掌用力抓著頭發,指尖泛著白,肩頭不時地聳動。
小翠這幾天都在韓宏義的房裡伺候飲食起居,便清楚了大太太為什麼不讓丫頭同他接觸。
這個少爺真是太懂事,太令人心疼了,凡事都自己默默地做好,連邀功都不會,而委屈卻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扛。明明心裡難受得要命,卻從沒對她發過脾氣,也沒有過任何一句抱怨,時不時地,還會關心她的心情,雖然隻有一兩句話,可她心裡卻倍感溫暖。
小翠咬咬唇,放輕了腳步,在院子裡先叫了一聲,“二少爺!”
她不想貿然進去讓韓宏義難堪。
果不其然,韓宏義擡起頭的時候擦了眼角。
她等了一等才跑進去,“二少爺您快去前頭瞧瞧吧!”
“怎麼了?”
韓宏義努力地平複情緒,而眼眶卻依舊是紅的。
小翠的心裡忽然像刀割一般,話就在嘴邊,卻梗在喉嚨吐不出來。
為什麼這種事要讓自己說,為什麼二少爺要背負這麼多,老天真是不開眼!
眼見著她的淚珠子就掉下來,韓宏義倒安慰起她來。
“怎麼了?是常安又生事了?”
小翠搖著頭,哭著跪下。
“不是,二少爺,是大太太…大太太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