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咒 第265章\\t喜歡你
流螢垮著小臉回了屋子，她原想讓韓心遠放棄革命的念頭，卻沒想他堅定如山，一副赴湯蹈火的架勢。
這孩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成長，待她發現的時候，一種陌生感撲麵而來。
韓俊明早在她屋裡等得不耐煩，一見她便迎上來。
“小娘。”
流螢擡起眼，眉頭雖沒皺著，眼裡卻儘是困惑。
“老四惹你了？”
流螢搖搖頭，喃喃地問，“你說，到底…什麼是共產主義？”
韓俊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撓了撓頭隨口答道，“簡單說，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我不分，皆是大家的。”
“這…怎麼可能呢…”流螢越發迷糊，“就是說，人民當家做主，我賺的銀子就變成彆人的了？”
“這一兩句也分辯不清，但總體來說，也就這麼回事兒吧。”
“心遠竟喜歡這樣的世道…”
流螢喃喃自語，韓俊明卻皺緊眉頭，“老四真的加入**了？”
流螢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他是嚮往共產主義的。”
韓俊明長歎一聲，牽過她的手，攬著她的腰身坐下，“他一個小屁孩兒，最是好騙，那些窮酸見不得彆人過的好，變著法兒的琢磨咱手裡的錢。”
聞言，流螢的目光冷下來，她擡屁股挪開一些，提防地著看韓俊明，“三少爺…是這麼覺得的？”
韓俊明原就惹了她，等她回來是為著緩和關係，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盯得緊。
見她這樣，他心思轉了一轉，忙改口道，“我是說，這事兒裡頭有壞人，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三少爺是覺得，窮苦人都是壞的？”
流螢始終沒有忘卻做丫頭的自覺，覺得自己同迎春與銀杏都是一樣的，眼下跟二姨太也沒有什麼隔閡，她心裡的界限很是模糊，韓俊明這話讓她意識到，在彆人眼裡，下人就是下人。
實際在韓俊明的認知裡，世上無外乎四種人，名門，窮酸，家人，和流螢。他從沒覺得她是個丫頭，或許當初也這樣想過，但很快就將她單拎出來，放在一個特彆的位置上，至於旁人怎樣，與他沒有關係，更沒有什麼特彆。
所謂的共產主義，在韓俊明看來，不過是世道艱難，那些賺不上錢的老實人急了眼，想要動手搶，俗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他理解，但這事兒上他天然的立場便是自保。
若說窮人都是壞人，他不這麼覺得，畢竟眼前沒有哪個下人要革他的命，可每每出門去，那些大字報與傳單又讓他切實地感受到，危機就在家門口三步不到的範圍。
那些窮酸成天喊打喊殺，看誰都不順眼，不管是戰事還是政事他們都會跳出來唱反調，見天的遊行，很是討厭，他們若真成了勢，自己很難不被波及，屆時，韓家的大門護不住宅子裡的任何一個人。
這些計較他懶得細說，隻道，“哪裡都有好人和壞人，外頭那些叫囂的不過是為著他們自己的利益，哪是真為著共產，就有老四這種傻蛋跟著湊熱鬨，小娘你又不窮不苦的，甭操心這個，還不如想想生意該怎麼做。”
“那我做姨娘之前，你也覺得我是個窮酸的，一心隻為著自己的利益？”
流螢追著不放，韓俊明皺起眉頭，嘴上卻勸慰道，“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因為我同你有染？那迎春呢？你也覺得她是個窮酸的，儘是算計？”
韓俊明終是被她逼得沒了路，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迎春迎春，怎麼打發走了還總提她？難不成非得像櫻娘那樣死了才肯放過？迎春跟我倒跟錯了，她就該同其他娼兒一般爛在窯子裡才行？”
流螢愣怔片刻，她頭一回感受到韓宏義當初麵對的割裂，是憑借個人力量無法縫合的溝壑。
像韓俊明這種少爺，心裡沒有刻意輕視過下人，他眼裡本就沒有那些人，從沒給過他們眼神，自然談不上輕視。平心而論，二房的人沒受過什麼苛責，甚至同他討生活，日子過得還要好一些。
她緩了一緩，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你總是高高在上的…”
“我對你還不夠低三下四？”
“我、我又不要你低三下四。”
“那你要我怎樣？”
流螢被問住，她隻覺得韓俊明同自己說不到一處，可是哪裡說岔了，她又講不出來。
“你對銀杏和鬆枝她們也…也好一點。”
“我對她們不好？”
“也不是。”
“你要我討好她們做什麼？”韓俊明一臉的莫名其妙，“作踐我能獲得快樂？”
“這哪是作踐…”
流螢隻覺得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圈子，他倆雞同鴨講，這樣說上一宿也是白費口舌。
“不講了，你回屋去。”
她起身拉他的胳膊，韓俊明原打算賴在她屋裡不走，眼下說不到一塊兒又被下了逐客令，心裡好不自在。
他一個蠻力將她拉回來，流螢來不及嬌呼就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呀！你、放開！快回自己屋去！”
瞧她嚇得那個樣子，韓俊明心裡又是一陣不甘，韓正卿這兩天忙得很，始終沒見人，小娘收拾得香軟白嫩的，一個勁兒的打發他走，她心裡什麼盤算不言而喻。
他抱著她的身子，她推著他的肩膀。
韓俊明不管不顧地賴在她身上，整個臉都埋在那一對蕩漾的奶兒中間，他蹭著她的身子，不時啄她的胸脯。
“要我走也行，小娘跟兒子一塊兒回去。”
“乾什麼？”
流螢警惕地瞪著他，這人好充沛的精力，上午才弄過，怎地又要她陪，人果然不能太閒。
韓俊明仰起頭，一雙彎彎笑眼仰望著她，“兒子怕黑，小娘哄哄。”
＊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房間一隅，照亮角落的一小塊地方。
流螢躺在韓俊明的床上，身上照舊被他章魚一般擁住，兩個人就這樣沈沈的睡著。
廳裡的座鐘滴答滴答地走，分針一動指向正上方，座鐘當當地響起來，悠長的聲響回蕩在空氣中，彷彿與這寂靜的夜晚融為一體。
流螢悠悠轉醒，借著月色環視房間，她原是哄他睡覺，不想自己也一同睡了，房門敞開個縫，所以鐘聲才這般清楚，可她明明記得關過門的。
一雙杏眼忽然睜大，她輕輕起身，將韓俊明的胳膊從身上推開，用枕頭墊了，而後悄然挪下床去。
流螢光著腳丫，鞋子在手裡提著，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房門關上的一瞬間，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韓正卿的門前。
然而跑到近前她卻停住了。
時值午夜，整棟房子都安靜得出奇。她不清楚韓正卿是什麼時候回的家，也不曉得他何時推開的房門，見到自己睡在韓俊明的床上。
儘管他明確說過不介意，可流螢依舊不想讓他見到這樣的場景，尤其在他滿身疲憊的回到家，渴望一個溫暖輕鬆的懷抱的時候。
她心裡的負罪感飆升，想見他，卻不想打擾他，更不想把他從睡夢中吵醒。
流螢將耳朵貼在門扇上，屋子裡沒有動靜，他該是睡得正沈，她想，明日定要早些起來，親手給他做一餐早飯。
她依依不捨地回了房，方一進屋心就劇烈地跳起來，沙發上搭著一件玄色上衣，輕薄的料子柔軟絲滑，在月色下反著微微熒光。
流螢沒有開燈，徑自朝臥室走去，不出意外地瞧見床上睡著人。
韓正卿側躺著，薄被皺成一團壓在他的頭側，臂彎裡是她平時倚靠的枕頭。
流螢心裡一酸，他該是很想她，才會直接睡到她的床上，擁著她的被褥睹物思人。
她輕輕爬上床，撤走他懷裡的枕頭，自己躺了進去。
韓正卿動了動，感受到懷裡微涼的體溫，便將她摟了過去。
“回來了？”
他的嗓音低沈，言語也不很清晰。
流螢點點頭，“對不起。”
韓正卿一笑，鼻息撲下來，“睡吧。”
小手抱在胸前，臉頰貼上他的胸膛，流螢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也隻是聽著他的心跳合上眼睛。
被單被重新展平，兩副身子緊緊相依，一同遮在底下，很是舒服。
“正卿。”
“嗯？”
“喜歡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