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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法善:以道鎮唐,力挫西域異教 第20章 隋末餘波,民生漸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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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風帶著涼意,卷著幾片枯葉掠過青雲道館的朱漆大門。葉法善剛將新曬好的艾草收進藥簍,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像被寒風吹得發顫的蛛絲。

他循聲走去,隻見道館門口的石階下,跪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人。她的頭發枯黃如草,胡亂地挽在腦後,露出的脖頸上滿是風霜刻下的細紋;身上的粗布衣裳補丁摞著補丁,洗得發白,根本擋不住深秋的寒意。她懷裡緊緊抱著個孩子,孩子被裹在一件破舊的棉襖裡,隻露出一張小臉,瘦得顴骨高聳,雙目緊閉,嘴唇乾裂得起了皮,連呼吸都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道長,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婦人見有人出來,掙紮著想要磕頭,卻因為虛弱,剛彎下腰就踉蹌了一下,連忙用胳膊護住懷裡的孩子,生怕摔著他。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他已經三天沒正經吃過東西了,昨天開始就一直昏睡,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就沒命了啊!”

葉法善的心猛地一揪,連忙上前扶住她:“大嫂快起來,地上涼。有話進來說,孩子我看看。”他小心地將婦人攙起來,指尖觸到她的胳膊,隻覺得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隔著粗布衣裳都能摸到嶙峋的骨節。

進了道館,葉法善讓婦人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又讓道童去廚房端些溫熱的米湯和乾淨的布巾。他輕輕撥開孩子額前的亂發,隻見孩子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用手探了探鼻息,果然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再摸了摸脈搏,細弱如絲,卻還在艱難地跳動著——這是長期饑餓導致的脫虛,再拖下去,真的會沒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法善擰了把布巾,輕輕擦拭著孩子乾裂的嘴唇,聲音放得極柔。

婦人接過道童遞來的米湯,雙手抖得厲害,剛想喂給孩子,卻被葉法善攔住:“孩子現在太虛弱,不能急著喂太多,先潤潤喉嚨。”他接過碗,用小勺舀了點米湯,一點點往孩子嘴裡送。

婦人看著這一幕,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混著臉上的灰泥,劃出兩道清晰的淚痕:“道長,我們是從洛陽逃過來的。隋末那陣子,城裡亂兵到處搶糧,我家那點存糧被搶了個精光,當家的被抓去當兵,一去就沒回來……我抱著孩子一路逃,起初還能靠乞討活命,後來逃到這邊,村子裡的人自己都吃不飽,哪有餘糧給我們?好不容易走到縣城,想找點活計,可誰肯要一個拖帶著病孩子的婦人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淹沒在嗚咽裡:“昨天孩子就說不出話了,我抱著他在城牆根下凍了一夜,實在沒辦法,聽人說青雲道館的道長慈悲,才抱著最後一點指望來的……”

葉法善默默地聽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想起前幾日在縣城看到的情景:南門外的破廟裡擠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人,都是從洛陽、長安一帶逃來的難民;東市的角落裡,一個老婆婆抱著孫女乞討,孫女的小臉和眼前這孩子一樣,瘦得讓人心疼。這些都是隋末戰亂留下的傷痕,像潛藏在太平表象下的暗礁,稍不留意就會顯露出來。

“你先彆急。”葉法善將孩子抱進自己住的廂房,放在鋪著厚褥子的床上,又找來一件乾淨的道袍蓋在孩子身上,“這幾日你們就在道館住下,孩子的吃食我來安排,先把他的身子養過來。”

他讓道童再去熬些小米粥,裡麵多加些山藥和紅棗,又取來自己配的健脾養胃的藥粉,打算等孩子醒了,摻在粥裡喂給他。

安置好婦人母子,葉法善立刻去找玄陽子。玄陽子正在翻看道館的賬目,見他進來,便放下賬本:“看你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麼事?”

葉法善將婦人的遭遇說了一遍,末了歎道:“師父,像這樣的難民還有不少,光靠道館的積蓄救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們缺的不隻是一口吃的,更是一個能安身立命的營生。”

玄陽子點點頭,眉頭微蹙:“你說得對。道館的糧倉還能支撐些時日,但救濟隻能解燃眉之急,想讓他們真正安定下來,必須讓他們能自己掙到飯吃。隻是如今縣城裡的生意剛有起色,商鋪作坊本就用工有限,怕是不好安排。”

“弟子想去試試。”葉法善眼中透著一股韌勁,“縣城裡的幾家布莊、藥鋪和我們道館素有往來,我去跟他們說說,看能不能讓他們收留幾個手腳麻利的難民幫忙。若是他們有顧慮,我可以為他們畫些招財符、平安符,就當是道館替難民們謝他們的情分。”

玄陽子看著他,眼中露出讚許:“好,你去吧。記住,不必強求,能幫一個是一個。”

接下來的幾日,葉法善一處理完道館的事,就往縣城裡跑。他先去找了與道館交情最深的“胡記布莊”的胡掌櫃。胡掌櫃是個麵冷心熱的人,聽葉法善說明來意,起初有些猶豫:“不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布莊現在生意一般,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開銷……”

“胡掌櫃,”葉法善誠懇地說,“我知道您有難處。那些難民裡有幾個婦人,針線活做得好,您可以讓她們幫忙縫補衣裳、整理布料,工錢不用太高,能讓她們餬口就行。若是您信得過我,我為布莊畫幾道招財符,保您生意興隆。”

胡掌櫃看著葉法善,又想起前幾日自家鋪子的賬目確實有些冷清,便點了點頭:“也罷,看在葉道長的麵子上,我收下兩個婦人試試,先做一個月看看。”

有了胡記布莊的先例,葉法善又去了“回春堂”藥鋪。藥鋪的李掌櫃正缺個幫忙炮製藥材、打掃衛生的雜役,聽葉法善說有個逃難來的老漢曾在藥鋪當過學徒,立刻就答應收留他。

他又去了幾家酒樓、雜貨鋪,有的婉言拒絕,有的猶豫再三後答應先收留一人試試。就這樣跑了三天,竟為七個難民找到了營生:兩個婦人去了布莊,一個老漢去了藥鋪,兩個年輕些的漢子被酒樓雇去挑水劈柴,還有兩個會木工的,被傢俱鋪的掌櫃收了當學徒。

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也在其中,胡記布莊的胡掌櫃見她手腳勤快,又心疼她的遭遇,便讓她在布莊做些縫補漿洗的活計,管吃管住,每月還能給幾百文錢。

葉法善去看她們時,婦人正在院子裡晾曬剛漿洗好的布料,臉上雖還有疲憊,卻多了幾分踏實。孩子已經能下床走動了,穿著道館裡孩子穿過的舊衣裳,正拿著個小木棍在地上畫著玩,小臉漸漸有了血色,眼神也亮了起來。

“葉道長,真是謝謝您了。”婦人看到他,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眼圈泛紅,“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你自己肯吃苦。”葉法善笑著說,“好好乾,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看著婦人忙碌的身影和孩子嬉鬨的樣子,葉法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還有很多難民等著幫助,但至少,他讓這幾家人看到了希望。

回到道館,玄陽子正在院中修剪竹子,見他回來,便停下手中的剪刀:“看你這神色,想必是成了?”

葉法善將經過說了一遍,玄陽子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做得很好。修道之人,不能隻在觀中誦經畫符,能將道的慈悲化作實實在在的幫助,讓流離的人有處可去,讓饑餓的人有飯可吃,這纔是‘道在人間’的真意。”

葉法善深以為然。他想起這幾日在縣城裡看到的變化:南門外的破廟裡,有兩個難民跟著木匠學手藝,臉上有了笑容;東市的老婆婆,因為孫女被一個好心的糕點鋪掌櫃收留當幫工,終於不用再乞討了;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商鋪的叫賣聲也比往日響亮了幾分。

這些細微的變化,像春雨滋潤土地,一點點撫平著戰亂的傷痕。隋末的餘波或許還未完全散去,但民生正在悄然穩定,一種蓬勃的生機正在這初生的大唐土地上慢慢複蘇。

葉法善站在道館的門口,望著遠處縣城的方向,夕陽正為城牆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微不足道,但能參與到這複蘇之中,能為這艱難卻充滿希望的時代添一點光,便覺得心中的道,有了更堅實的根基。

這或許,就是師父說的“濟世安人”——不在高談闊論,而在點滴行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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