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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法善:以道鎮唐,力挫西域異教 第23章 閒談之間,十字教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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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的餘暉為河南鎮的驛站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這座驛站坐落在官道旁,是南來北往旅人歇腳的好去處,此刻正熱鬨非凡。挑著擔子的貨郎、背著行囊的行腳僧、穿著綢緞的商人……各色人等聚集在大堂裡,空氣中混雜著汗水、酒氣和飯菜的香氣,喧鬨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葉法善將青灰色的老馬交給驛站的夥計,囑咐好生照看,自己則背著藥簍走進大堂。他選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點了一碗素麵和一碟醃蘿卜,打算簡單吃些便歇息,明日一早就趕回青雲道館。連日趕路讓他有些疲憊,隻想儘快將槀木村的發現告知玄陽子。

剛拿起筷子,鄰桌的幾個商人便聊得熱絡起來。他們嗓門洪亮,說話時帶著各地的口音,話題從物價談到路況,又轉到了近來的奇聞異事上。

“哎,你們聽說了嗎?西域那邊又來些怪人,”一個留著山羊鬍的商人呷了口酒,語氣裡帶著幾分神秘,“穿著黑袍子,脖子上掛個十字木牌,走到哪兒都跟人說他們的神最厲害,彆的神都是假的。”

“何止西域啊!”另一個圓臉商人接話,他手裡把玩著個玉佩,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前幾日在涼州城見過,他們還在城外建了個小土廟,天天有人去聽他們講經,說什麼信了他們的神,死了就能上‘天國’,不用再受人間的苦。”

“天國?”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商人笑了,“那是什麼地方?有咱們的天庭好嗎?玉帝、老君都在天庭坐著呢,他們那‘天國’能有這排場?”

“誰知道呢!”山羊鬍商人撇撇嘴,“不過聽說他們挺能騙錢的,動不動就叫信徒把家產捐出來,說是‘獻給上地’,才能得救贖。我看啊,八成是打著傳教的幌子斂財呢!”

葉法善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鄰桌。十字木牌、上地、天國、捐家產……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他記憶的閘門。穿越前,他曾專門研究過唐代的宗教史,對景教——也就是這些商人口中的“十字教”——並不陌生。

景教本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貞觀年間經西域傳入長安,曾得到朝廷的允許設立教堂,還留下過著名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但因其教義與本土的儒釋道文化差異巨大,傳播一直不順利,信徒寥寥。而眼前這些商人描述的,卻與他所知的景教相去甚遠,反倒更像是被扭曲的邪教——打著宗教的旗號,行洗腦斂財之實。

“他們不光騙錢,還不講理!”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商人啐了一口,他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顯然走南闖北見多了世麵,“上次我在甘州的客棧裡遇到一個黑袍子,非要拉著我入教。我說我得回家給祖宗上墳,他竟然說我祖宗是‘魔鬼’,還說拜祖宗是大罪!氣得我差點一拳揍扁他的鼻子!”

鄰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引得周圍幾桌的人也湊過來聽。有人說見過他們在半夜聚集在一起唱歌,歌詞古怪拗口,像是在唸咒;有人說他們對女人管得極嚴,不讓出門拋頭露麵,隻讓在家念經,連回孃家都得請示“長老”;還有個從西域回來的鏢師壓低聲音說,他曾在戈壁灘上見過他們燒死“不信者”,火堆燒了整整一夜,那慘叫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真的假的?這麼嚇人?”有人咋舌。

“我騙你們乾啥!”鏢師拍著桌子,“那夥人看著斯斯文文,狠起來比馬匪還凶!誰要是敢說他們的神不好,立馬就翻臉,輕則打罵,重則……”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嚇得旁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葉法善默默聽著,心中的寒意一點點蔓延開來。這些描述,與他穿越前瞭解的某些極端邪教如出一轍:先是用“救贖”“天國”等虛幻的承諾吸引底層民眾,尤其是那些生活困苦、看不到希望的人;然後通過貶低本土信仰、禁止信徒與外界正常交往來隔絕他們的思想;接著要求信徒捐獻財產,美其名曰“奉獻”,實則是剝奪他們的經濟基礎,讓他們徹底依附於教會;最後,對於反抗者或“不信者”,則毫不猶豫地使用暴力手段,以恐懼鞏固控製。

“幾位老哥,”葉法善放下筷子,主動開口搭話,他的聲音平靜,卻讓喧鬨的鄰桌瞬間安靜下來,“你們說的這些人,是不是高鼻深目,卷發虯髯,領頭的一個叫阿羅憾?”

幾個商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山羊鬍商人點點頭:“沒錯!就是叫阿羅憾!聽他說在西域還挺有名氣的。道長也見過他們?”

“昨日在柳溪村遇見過,”葉法善不動聲色,語氣平淡,“他們看起來像是西域來的商旅,帶著些琉璃、香料做生意,沒想到……”

“嗨,那做生意都是幌子!”老商人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我聽一個在西域做過十年生意的老朋友說,這些人根本不是來做生意的,是來‘傳教’的。他們背後有人支援,手裡有的是錢,到處收買人心。尤其是那些日子過得苦的、家裡遭了難的,給點糧食、幾文錢,就騙人家入教,說入了教就能過上好日子。”

另一個圓臉商人也補充道:“何止給錢啊!聽說他們還會些邪術!我老家隔壁縣有戶人家,兒子才十五歲,被他們拉去聽了幾次講經,回來就跟瘋了似的,非說要跟他們走‘天國’,家裡人攔都攔不住。後來找了半個月,纔在一個破廟裡找到,人瘦得脫了形,眼神都直了,隻會喊‘主啊’‘上弟啊’,連爹孃都不認了!”

葉法善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心中的判斷愈發清晰。阿羅憾的商隊,果然是景教的傳教者,而且是走極端路線的那種。他們利用西域商旅的身份作掩護,在村鎮間流竄,專門挑選柳溪村這樣的偏遠地方下手。先用琉璃、香料等新奇事物吸引村民的注意,再針對那些生活困苦、缺乏依靠的人進行誘騙,通過洗腦、斂財,甚至可能使用迷藥、邪術等手段控製信徒,其用心之險惡,比長安城裡那些爭名奪利的“通玄大師”更甚——那些人貪圖的不過是名利,而阿羅憾這夥人,想要的是徹底掌控人心,動搖本土的根基。

“道長,您是修道之人,懂得道法,能不能想想辦法?”一個商人憂心忡忡地看著葉法善,“再讓他們這麼鬨下去,指不定要出什麼大亂子!到時候咱們這些跑買賣的,怕是都沒安穩日子過了。”

周圍的人也紛紛點頭,眼神裡滿是期盼。在他們看來,道士懂得驅邪避凶,或許能對付這些來路不明的“黑袍子”。

葉法善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絕非一人之力能解決。需儘快告知官府與當地的道觀,聯合起來應對才行。隻是他們行蹤不定,又懂得偽裝成商旅,怕是不易對付,得先摸清他們的落腳點和活動規律。”

正說著,驛站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夥計熱情的招呼聲,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葉法善抬頭望去,隻見幾個穿著黑袍、脖子上掛著十字木牌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不是彆人,正是阿羅憾!

他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葉法善,腳步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又換上了那副慣常的笑容,徑直朝著葉法善這桌走過來。

鄰桌的幾個商人瞬間噤聲,紛紛低下頭,假裝喝酒吃菜,大氣都不敢喘。整個驛站的喧鬨聲彷彿被掐斷了一般,隻剩下角落裡幾桌人的低低交談,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葉法善抬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阿羅憾,沒有絲毫意外,也沒有絲毫畏懼。

“道長也在這兒?”阿羅憾在葉法善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他的虯髯修剪過,看起來整齊了些,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依舊藏著讓人看不透的東西,“真是巧啊。”

“是挺巧。”葉法善淡淡回應,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續了杯茶,“阿羅憾老闆不是往西邊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哦,路上發現忘了帶樣東西,”阿羅憾漫不經心地說著,示意身後的隨從去叫夥計點些酒菜,眼睛卻一直盯著葉法善,像是在審視,“回來取一趟。倒是道長,看起來對我們的事很感興趣?”

“隻是聽人閒聊時提起過。”葉法善吹了吹杯中的熱氣,語氣依舊平淡,“說你們在傳一種‘十字教’,隻信‘上弟’,不敬祖宗,還……要信徒捐出全部家產?”

阿羅憾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沒想到葉法善會如此直接。他身後的幾個隨從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眼神裡帶著敵意。

“道長怕是誤會了。”阿羅憾很快恢複了鎮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們隻是在傳播‘真理’,讓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得到心靈的安慰。至於錢財,那是信徒自願奉獻的,為了修建‘聖殿’,讓更多人能沐浴‘上地’的恩澤,可不是強迫的。”

“自願?”葉法善放下茶杯,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帶著一絲冷笑,“包括那些被你們拐走的孩子嗎?包括那些被迷得神誌不清、連爹孃都不認的信徒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劍,刺中了阿羅憾的痛處。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道長,有些事,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葉法善直視著他的眼睛,毫不退讓,聲音清晰而堅定:“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若是安安分分做生意,我不乾涉;但若是敢用邪術害人、蠱惑人心,觸犯天道人倫,休怪我不客氣。”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激烈交鋒,彷彿有無形的火花在碰撞。阿羅憾的眼神裡充滿了宗教狂熱者的偏執與狠厲,而葉法善的目光裡,則帶著守護本土安寧的堅定與正氣。

阿羅憾身後的隨從已經握緊了刀柄,指節泛白,隻要主子一聲令下,就會立刻撲上來。驛站裡的其他人都嚇得縮起了脖子,生怕禍及自身。

僵持了片刻,阿羅憾緩緩收回目光,端起隨從剛遞來的酒杯,杯中的酒液在他手中微微晃動。“道長年輕氣盛,有衝勁是好的,”他仰頭將酒一飲而儘,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今日說的話。”

說罷,他站起身,帶著隨從轉身就走,黑袍在風中擺動,像一群掠過地麵的烏鴉。

看著他們消失在驛站門口的背影,葉法善端起桌上的素麵,卻發現早已沒了胃口。麵條已經坨了,醃蘿卜也失去了滋味。他知道,剛才的交鋒隻是一個開始,他與阿羅憾,與這夥披著經商外衣的宗教極端分子之間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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