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法善:以道鎮唐,力挫西域異教 第4章 初探端倪,“聖物”殘痕
“聖物?”葉法善停下腳步,看向張桂香指的那間土房。
那土房看起來已廢棄了不知多久,屋頂塌了大半,露出幾根黢黑的梁架,像野獸的肋骨支棱在半空。門口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狗尾草和蒼耳子糾纏在一起,風一吹,草葉“沙沙”作響,倒像是藏著什麼活物在暗處窺伺。牆皮剝落得露出裡麵的黃土,幾處裂縫裡塞著乾枯的樹枝,不知是鳥兒搭巢的遺跡,還是有人刻意為之的記號。
“大嫂,你確定是這裡?”葉法善的目光掃過土房周圍的地形——左臨乾涸的河溝,右靠頹圮的墳堆,陰氣重得連陽光都透不進來,怎麼看都不像是藏“聖物”的地方。景教向來視“聖物”為至寶,按他們的性子,多半會供奉在“聖所”最顯眼處,哪會藏在這種荒僻角落?
張桂香皺著眉,努力回憶:“他們沒明說,就是上次給我送米的時候,指著這個方向說,‘聖物’就藏在‘舊土之下’,能保佑信眾……我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好像就是這附近。”
葉法善心中疑竇更深。“舊土之下”——這說法透著股刻意的含糊。景教的“聖物”多是十字架或所謂的“聖像”,按張貨郎的描述,他們向來將這些東西捧得極高,如今卻要藏起來,還要用這種謎語似的說法暗示位置,是怕被官府搜繳?還是……另有圖謀?
“我去看看。”他對張桂香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桃木符,“你在這裡等著,彆亂走。”說著便撥開齊腰的雜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土房走去。
撥開齊腰的雜草,走進那間廢棄的土房。裡麵積滿了灰塵和蛛網,牆角結著黴斑,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葉法善仔細打量著四周,目光掃過斷壁殘垣,忽然注意到牆角的地麵有些異樣——那裡的土色比彆處淺,像是被人翻動過。
“果然有問題。”他心中一動,伸出手指撥開表層的浮土,指尖觸到的泥土果然帶著濕潤的涼意,與周圍的乾土截然不同。他加快動作,用手刨了起來,泥土順著指縫簌簌落下,混著草根和碎石。刨了約莫半尺深,指尖忽然撞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發出“咚”的輕響。
葉法善的心跳漏了一拍,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扒開周圍的泥土。很快,一個巴掌大的木牌露出了輪廓,黑沉沉的,被泥土裹得嚴實。他將木牌整個挖出來,走到漏光的地方,用袖子擦去上麵的泥垢——木牌上赫然刻著一個十字架,線條粗糙,邊緣卻打磨得很光滑。
“果然是這個。”葉法善拿起木牌,仔細端詳。十字架的木紋很新,顯然是近期才刻的,並非什麼古物。但讓他在意的是,木牌的斷裂處很不自然,像是被硬物敲擊所致,而且上麵還沾著幾點暗紅色的痕跡,湊近聞了聞,隱約有股血腥味。
“這不是什麼聖物,倒像是個棄物。”葉法善喃喃自語。若是真的聖物,怎會被隨意埋在這種地方,還被砸壞了?難道是內部出了矛盾,還是……故意設下的圈套?
他將木牌收好,走出土房,對張桂香說:“大嫂,這東西我先收著,回去再跟你細說。我們先回家吧。”
張桂香點點頭,眼神依舊有些恍惚。
回到張寡婦家,葉法善才發現,這家裡真的是家徒四壁。土炕上鋪著破草蓆,灶台上空蕩蕩的,米缸裡隻剩下一點點碎米。難怪她會被兩升米誘惑,換作誰處在這種境地,恐怕都很難不動心。
葉法善從行囊裡取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和幾兩銀子,遞給張桂香:“大嫂,這點東西你先拿著,過日子要緊。銀子你收著,先把房租交了,彆讓人把你趕出去。”
張桂香看著乾糧和銀子,眼圈又紅了,哽咽道:“道長……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拿著吧。”葉法善把東西塞到她手裡,“就當是我暫借給你的,等你兒子回來了,再還我也不遲。”
張桂香這才收下,連連道謝,忙著去燒水。葉法善趁她燒水的功夫,在屋裡慢慢踱著。土牆是用黃泥糊的,有些地方已經開裂,露出裡麵的麥秸;房梁上掛著幾個乾癟的玉米棒子,大概是去年的收成;牆角堆著些破舊的農具,鋤頭的木柄已經朽了,犁頭生滿了鏽。
忽然,他的目光被炕邊的一個破木箱吸引住了。那箱子是用鬆木做的,漆皮早已剝落,邊角磕得不成樣子,沒上鎖,蓋子半敞著,露出裡麵疊著的幾件舊衣服。而在衣服縫隙裡,隱約露出一塊黑色的布料,質地看起來很特彆。
葉法善走過去,輕輕掀開箱蓋。一股陳舊的黴味撲麵而來,裡麵除了幾件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果然壓著一塊巴掌大的黑袍碎片。那布料是厚重的斜紋布,邊緣繡著銀線,雖然已經發黑,但能看出繡的是個十字圖案——和他剛纔在荒村挖到的木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連十字的傾斜角度都分毫不差!
更詭異的是,碎片的邊緣很整齊,像是用剪刀刻意剪下的,而非自然磨損。葉法善捏起碎片,指尖觸到布料上殘留的硬挺感——這布料上應該塗過某種油脂,才能在潮濕的木箱裡存放這麼久而不腐爛,這正是景教黑袍的典型特征。
“大嫂,這碎片是哪裡來的?”葉法善拿起黑袍碎片,問道。
張桂香端著水進來,看到碎片,臉色微變,支支吾吾地說:“是……是上次那幾個送米的人落下的……我……我忘了扔……”
葉法善看著她躲閃的眼神,知道她沒說實話。這碎片明顯是被刻意藏在箱子裡的,不像是無意落下。他忽然想起剛纔在荒村挖到的木牌,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張桂香恐怕不僅僅是被引誘,她可能已經接觸景教有段時間了,甚至……已經入教了?
“大嫂,”葉法善的語氣嚴肅起來,“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信了他們的教?”
張桂香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裡的水碗一晃,灑了一地,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道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他們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