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法善:以道鎮唐,力挫西域異教 第42章 關中崎嶇,孤影遠避
鳳翔府的陳倉縣,坐落在渭水北岸的河穀地帶,是關中通往隴西的咽喉要道。鎮子不大,隻有兩條主街,卻因往來商隊而格外熱鬨: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牽著駱駝的胡人,他們穿著各色長袍,說著夾雜漢語的西域方言;貨郎挑著擔子穿梭在人群中,叫賣聲此起彼伏;酒館裡傳出胡琴和歌聲,是西域舞姬在為客人助興。整個鎮子透著一股邊鎮特有的喧囂與雜亂,卻也充滿了生機。
鎮東頭的破廟裡,蛛網密佈,佛像的半邊臉已被風化,露出裡麵的泥胎。阿羅憾正坐在草堆上,看著幾個新收的信徒跪拜在麵前。他們都是鎮上的潑皮無賴,平日裡靠偷雞摸狗過活,被阿羅憾用“小恩小惠”——幾枚銀幣,一碗能讓人短暫變強的“聖水”(實則是摻了煞氣的井水)——輕易收買。此刻,他們正對著一個用胡楊木削成的十字架磕頭,嘴裡唸叨著阿羅憾教的晦澀經文,聲音嘶啞,眼神卻透著一種被蠱惑的狂熱。
“主教,”那個波斯胡商端著一碗渾濁的井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阿羅憾麵前,額頭上滲著冷汗,“鎮上的裡正好像起了疑心。昨天下午,他還派人來問我們是什麼來頭,說這破廟荒廢多年,突然住進一群外地人,怕不是來做壞事的。”
阿羅憾接過陶碗,喝了一口井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他左臂的劇痛。他來陳倉縣已半月,靠著那幾滴血蓮精華,勉強收了這十幾個信徒。但他不敢像在長安那樣張揚,隻能讓胡商裝作路過的商隊,暫時借住破廟,白天蟄伏,夜裡纔敢偷偷摸摸地傳教。
“無妨。”阿羅憾放下陶碗,碗底的陰影中閃過一絲黑氣,“今晚去鎮西的打穀場,我給你們‘賜福’。讓鎮上的人看看,跟著我能獲得多大的力量。隻要嘗到甜頭,自然會有人哭著求著來入教。”
胡商臉色發白,聲音發顫:“可……可那‘賜福’會傷身子。前幾日那個叫二狗的信徒,不過喝了三碗‘聖水’,今天就咳血了,臉白得像紙……”
“想要力量,總要付出代價。”阿羅憾冷笑一聲,眼中沒有絲毫憐憫,“等他們離不開‘聖水’,就隻能一輩子跟著我,為聖主效力。這點痛苦,算得了什麼?”他從懷中摸出那個琉璃小瓶,倒出一滴血蓮精華,滴入井水中。暗紅色的液體在水中擴散開來,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黑絲,“去,把這碗‘聖水’給二狗送去。告訴他,這是聖主的恩賜,喝了就能好。”
胡商看著那碗泛著黑氣的井水,胃裡一陣翻湧,卻不敢違抗,隻能端著碗,低著頭快步走出破廟。阿羅憾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這些凡夫俗子,貪婪又愚蠢,隻需一點點虛假的力量,就能讓他們背叛親友,背棄良知,真是再好不過的祭品。
夜幕降臨時,陳倉縣的打穀場空無一人。月光灑在堆積如山的麥秸上,泛著銀白色的光。十幾個信徒圍在一堆篝火旁,臉上帶著既興奮又恐懼的神情,時不時望向破廟的方向。
“來了!”有人低喊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阿羅憾披著黑袍,在胡商的攙扶下,緩緩從夜色中走出。他的左臂依舊不能動,但身上的煞氣卻比往日更重,篝火的光芒照在他臉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顯得格外陰森。
“跪下。”阿羅憾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信徒們連忙跪倒在地,頭埋得很低,不敢直視他。阿羅憾走到篝火旁,將那個裝著“聖水”的陶罐放在地上,口中念起了詭異的咒語。隨著咒語聲,陶罐中的井水開始冒泡,黑氣從水麵升起,在月光下凝成一個個扭曲的人臉,發出細微的哭嚎。
“喝了它。”阿羅憾指著陶罐,“喝了它,你們就能像老虎一樣勇猛,像熊一樣有力,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們。”
一個身材瘦小的信徒猶豫著上前,顫抖著舀了一碗“聖水”,閉著眼灌了下去。片刻後,他突然發出一聲嘶吼,渾身肌肉暴漲,原本瘦小的身軀竟變得魁梧起來,臉上青筋暴起,雙眼赤紅。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石碾,竟像拎著個稻草人似的,輕鬆舉過頭頂!
“真的變強了!”其他信徒見狀,頓時忘了恐懼,爭先恐後地湧上去搶“聖水”。他們喝了水後,個個變得力大無窮,在打穀場裡狂奔嘶吼,有的甚至徒手掰斷了碗口粗的樹乾,嚇得附近農戶紛紛關緊門窗,連狗都不敢叫了。
阿羅憾站在篝火旁,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聖教能賜力量”的訊息就會傳遍陳倉縣。到時候,會有更多人來投靠他,他可以借著這些人,在關中重新建立十字教的勢力,積蓄力量,等待複仇的時機。
而此時的長安城,葉法善正站在西市的胡商巷裡,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波斯商人擺弄琉璃鏡。那鏡麵光滑如鏡,不僅能照出人影,連道袍上的針腳都看得清清楚楚。青禾趴在一旁,指著一麵嵌著紅寶石的銅鏡,眼睛亮得像星星:“道長,這鏡子真好看!聽說這是從波斯來的,要十貫錢呢!比咱們道觀裡的銅鏡清楚多了!”
葉法善笑了笑,沒說話。他從袖中摸出幾枚開元通寶,遞給旁邊賣胡餅的小販,買了兩串剛出爐的胡餅。餅上撒著芝麻和小茴香,咬一口,酥脆可口,香氣四溢。他遞給青禾一串:“嘗嘗,這是用胡麻做的,比咱們道觀的麥餅多了點異域味道。”
青禾接過胡餅,大口吃著,含糊不清地說:“好吃!道長,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聽說有西域舞姬在跳舞呢!”
兩人沿著西市的街道慢慢走,看西域舞姬在毛毯上旋轉,她們穿著彩色的紗裙,裙擺飛揚,像盛開的花朵;聽胡商用生硬的漢語與客人討價還價,“這個好,便宜賣給你”“不要,太貴了”的聲音此起彼伏;聞著烤肉攤飄來的香氣,那是用胡椒和孜然醃製的羊肉,味道辛辣濃鬱,與中原的烤肉截然不同。
葉法善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鮮活的煙火氣——沒有煞氣,沒有陰謀,隻有一個真實而生動的大唐。他穿越到這個時代後,一直忙著對付阿羅憾,清除邪祟,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靜下心來感受這座城市的脈搏。
“道長,您看那邊!”青禾突然指著不遠處的戲棚,興奮地喊道,“在演《秦王破陣樂》呢!好多人看啊!”
戲棚裡,幾個穿著鎧甲的演員手持長槍,正演到李世民大破竇建德的場景。他們動作誇張,吼聲震天,台下的百姓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鼓掌叫好,還有孩童模仿著演員的動作,揮舞著木棍跑來跑去。
葉法善站在人群外,看著那被演繹得威風凜凜的“秦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他想起玄武門之夜,那個在血與火中堅守的李世民,想起他眼中的疲憊與堅定。或許曆史書上的記載總有偏頗,但此刻長安百姓臉上的笑容,卻是真實的。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葉法善牽著青禾的手,朝著靜心觀的方向走去。胡餅的香氣在巷尾飄散,與遠處傳來的暮鼓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屬於長安的、寧靜而溫暖的畫卷。
至於關中的風雨,那是後話了。至少此刻,長安正好,歲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