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銜玫瑰 第 51章 雞蛋羹
雞蛋羹
楚清石再次遇到顧嶼白那天,是在一個寒冷的午夜。
彼時外麵下著大雨,寒風刮的樹枝“沙沙”作響,楚清石冒著大雨一路小跑回樓棟,剛剛上樓就看見了窩在門邊的顧嶼白。
步入深秋的天氣愈發的冷冽,而男人卻隻穿著一件寬大的衛衣,明明也不矮的身高,此時縮成一團,遠遠看上去,還不如一個小孩來的醒目。
顧嶼白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來,就看見了不遠處定在原地的身影。
他縮著脖子站起來,樓道的寒風將他的衛衣吹的往背後飄,露出他瘦骨嶙峋的身材,和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清哥你回來了”
“你來乾什麼!”楚清石皺著眉,麵無表情的問。
“我我”顧嶼白眼眶通紅,藍色眼睛裡盛滿了哀傷,他閉了閉眼,最近被各種反應折磨的像變了個樣子,性子也變得畏畏縮縮。
“我說過了,以後就算見麵也隻當個陌生人!”
楚清石冷冷丟下這句話就要越過他開門,衣角被一雙煞白沒有血色的手拽住,於是,他聽見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顧家二公子,用卑微又帶著祈求的口吻哽咽道:“清哥我想吃蒸蛋羹,你你可以給我做嗎?”
楚清石緊緊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化為一句冰冷的“不可以”。
顧嶼白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手木然地垂下,眼睜睜地看著男人開門,又關門。
清哥真的不要他了顧嶼白靠著牆無力的滑下,嗓子裡擠出崩潰的哭聲
楚清石進屋後,像平常一樣的換鞋,又將身上濕了的衣服脫下來丟進洗衣機,他機械地做著這些,像是聽不見外麵的哭聲。
冰涼的水順著頭頂澆下,楚清石被冰的打了個寒顫,他仰起頭,閉著眼睛,任由冷水拍打在臉上,像是想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懲罰剛剛一時的心軟。
腦海裡一遍遍回憶著顧嶼白的樣子,他想,這短短的幾個月,那人怎麼瘦了那麼多,顧家不是很有錢嗎?怎麼連個蛋羹都不會煮。
終於,畫麵定格在男人搖搖欲墜的樣子,楚清石再也忍不住,連身上的水都來不及擦,就套上外套往客廳裡跑。
他想,不就是一碗雞蛋羹嗎?就算是個陌生人他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可是,門外空蕩蕩一片,隻有寒風凜冽的聲音傳來,而那個人,早已沒了身影。
車上,顧嶼衡一臉緊張地拿著毛巾把弟弟包在懷裡,一邊搓著顧嶼白凍的輕顫的後背,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顧嶼白,你他媽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從小鬼點子就多,就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
“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他媽穿這麼少就敢往外跑!”
“哥”,顧嶼白悶悶道:“我想吃蒸蛋羹!”
“吃!他媽的,不就是蒸蛋嗎?讓阿姨給你做!隻要你吃的下,吃什麼哥都給你弄來!”
也許是斬不斷的血液,也許是緊相連的親情,經過這件事後,顧嶼衡和顧嶼白的關係倒是親近了不少,很多時候,顧嶼白能毫無負擔的喊顧嶼衡一聲哥。
而顧嶼衡也承擔起了做哥哥的責任,他將顧嶼白接到身邊,專門請了幾個營養師就為了讓對方多吃一口飯。
看著吐了吃,吃了吐的弟弟,他心裡也跟著著急。
可是,總會有人不想讓他們這麼親密,顧父顧母倒是沒說什麼,顧老爺子率先坐不住了,他不止一次向顧嶼衡表達出想立顧嶼白為繼承人的想法,又對著顧嶼白如法炮製。
可是兩人統統不買賬,照樣我行我素。
一處顧嶼衡私人的小洋房裡,顧嶼白看著這滿滿一桌的雞蛋羹,有蝦仁的,鮑魚的,甚至還有魚翅的,鮮美嫩滑,可都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他要的,隻是簡單撒上幾顆蔥花,點上幾滴香油的那種
“吃點吧”顧嶼衡皺著眉擔憂道:“你看你瘦的!這樣等不了幾個月你的身體就撐不住了”
顧嶼白白了臉,手無意識的摸上肚子,緊接著拿起瓷勺,開始大口的往嘴裡扒
顧嶼衡有些欣慰的點點頭,抽了張紙巾遞過去,道:“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不夠再讓他們蒸”
一碗吃完又端來一碗,三碗,四碗顧嶼白低著頭,不知饑飽的往嘴裡扒著。
顧嶼衡終於察覺出不對勁,將還沒有吃完的那碗蛋羹奪過來,迫使人擡起頭。
果然,一張精緻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
“顧嶼白,你這又是何苦”
“哥,我喜歡他!”顧嶼白嚎啕大哭著,像是要將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有好幾次都差點背過氣去,“我喜歡他啊,我喜歡他”
“那你為什麼唉”,沒有說完的話被顧嶼衡咽回肚子裡,他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背,嚴肅道:“顧嶼白,清醒一點,當務之急並不是兒女情長不是嗎?”
顧嶼白哭到打嗝,過了好久才平複下來,還沒等他說什麼,一股反胃感就湧了上來。
顧嶼白緊緊捂著嘴巴,衝進洗手間,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麵“哇哇”的嘔吐聲。
這幾個月裡他們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自從顧嶼白提醒過顧嶼衡,那所新實驗室有異常後,顧嶼衡就著手派人去調查,當查到麻黃堿的時候,他還抱著一絲僥幸。
始終不相信爺爺會害他,可隨著一個個的真相被揭開,也由不得顧嶼衡相不相信。
顧嶼衡想衝回老宅和爺爺當麵對質,被顧嶼白阻止。
那時還深陷泥潭的顧嶼白強撐著身體,冷靜的問他,“你有證據證明那個實驗室裡生產出過成品嗎?”
“你有勇氣報警,把爺爺抓進去嗎?”
看著顧嶼衡啞口無言,顧嶼白才歎了口氣,神色認真的問他。
“顧嶼衡,記得顧嶼辰嗎?”
顧嶼衡點點頭,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顧嶼辰,那個與世無爭,大學後就定居澳洲的堂哥!
“有時候,溫順的小綿羊,很有可能是披著羊皮的狼”
“我們鷸蚌相爭,可彆讓漁翁得利,爭得頭破血流,到頭來也隻是為彆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