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撩不夠 第99章 好大一盤棋
冰穀的寒氣滲入骨髓，霍媔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冰層在腳下發出細微的脆響。
她將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的傷口隨著每次落地都傳來明顯的痛感。餘光裡，她始終與白櫻的身影保持在五步之外的距離——足夠近能及時搭救，遠能隨時抽身。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霍媔在心裡默唸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方纔墜入冰縫的瞬間，她看見白櫻眼中閃過的狠厲，那種欲置她於死地的眼神令她後背發涼。
白櫻突然停下腳步。
冰川反射的冷光在她臉上投下銳利的陰影：霍媔，害你一次救你一次，扯平了。她的目光像冰錐般刺向霍媔微跛的左腿，能不能走出去，看你的造化。
霍媔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緊繃的肩線終於鬆懈下來。她靠著冰壁緩緩滑坐，左腿的疼痛立刻洪水般漫上來。手機螢幕在蒼白的冰麵上亮起又熄滅，依舊沒有訊號。她仰頭望去，冰川如同巨大的鏡麵，倒映著她渺小的身影。
真是……霍媔突然笑出聲，嗬出的白霧模糊了視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是這種滋味。
她抹了把臉，指尖觸到不知何時結冰的淚痕。遠處傳來冰層斷裂的悶響，像是冰川發出的嘲弄。
另一邊，司湛修長的手指輕叩著邊徹辦公室的實木桌麵，指尖與木質表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剛研究完季氏上半年的財報，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當即撥通了邊徹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邊徹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沙啞的嗓音裡還殘留著夢境的氣息。
睡了？司湛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
你自己看看時間，邊徹沒好氣地回道，布料摩擦聲顯示他正在床上翻身。這個點不睡覺，難道去偷人嗎？他語氣裡滿是被打擾的不耐煩。
司湛眸色漸深，如同暗夜中的深海，泛著精明的冷光：凱瑟琳準備動手了，一週內應該有動靜。
邊徹的呼吸宣告顯變得清晰，睡意消散了大半：你打算再賺一筆？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日的精明。
司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鋼筆，她拉我合作，但我沒興趣當個狙擊手。鋼筆在他指間靈活轉動，以她的貪婪，季氏這塊肥肉必然不會錯過，指不定連季瀾霆都要吃乾抹淨才心滿意足。
你打算投放多少？邊徹已經完全清醒，電話那頭傳來他坐起身的聲響。
二十億。司湛略作沉吟，腦中快速計算著資金流動。凱瑟琳一旦下場開撕，以季瀾霆的敏銳，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三天。他停頓片刻，鋼筆一聲被按在桌上，你派人盯緊凱瑟琳的動作，她一動我們就動。
邊徹沉默了幾秒，疑惑道：你就這麼篤定季瀾霆有力挽狂瀾的本事？
司湛輕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幾分玩味：他的能力，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在你之上。
邊徹不滿地嗤笑一聲，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種話你還真說得出口。
司湛的目光投向窗外突然陰沉的天空，玻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要下雨了？他低聲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邊徹聽得一頭霧水。
司湛收回視線，語氣恢複冷靜：季瀾霆是江城商界的青年翹楚，季氏上市對於江城有利無弊。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俯瞰峽灣風景，他單槍匹馬對抗不了境外資本狙擊，但江城政府可以，而祁家是關鍵因素。
邊徹恍然大悟，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大佬，你這盤棋下得真夠大啊！他嘖嘖稱奇，聲音裡滿是欽佩，用祁煜對付周霽，吃掉沈氏以斷季瀾霆臂膀，利用凱瑟琳重創季氏，還要把祁家拉下水。他頓了頓，驚道:“江可兒該不會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訊息倒是挺快”，司湛氣定神閒地看著風景，“祁煜太閒了，給他找點事做。”
邊徹語氣轉為戲謔，做這麼多，你到底是為了錢還是女人啊？
司湛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魚與熊掌兼得不行？
邊徹大笑：行，怎麼不行，你是老闆你說了算。笑聲漸止，他促狹地問，準備什麼時候表白啊？我幫你放煙花。
放了。司湛唇角微揚，冷峻的麵容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溫情。
表白了？邊徹聲音陡然提高，這麼重要的時刻竟然不讓我參與？
“阿拉斯加的夜晚足夠亮，不需要電燈泡”，司湛調侃著。
“表白要有儀式感，見證人必須得是我。你重新表一次，我給你放滿城的煙花”，邊徹興致勃勃地暢想著。
你怎麼比我還興奮？司湛失笑，指腹輕輕摩挲著手機邊緣。
能不興奮嗎？邊徹語氣真誠，你要真成孤家寡人，我敢結婚生子嗎？你脫單對我百利無一害啊！
司湛收斂笑意，重新恢複商業精英的冷靜姿態：回到正題。沈家天宇礦業的收購進度你抓緊，一旦凱瑟琳圍攻季氏，季瀾霆無暇他顧之時，就是我們徹底吃掉天宇礦業的好時機。
明白。邊徹的聲音也變得正經起來，彷彿已經嗅到了金錢的氣息。就在司湛準備掛電話時，他突然喊道：等一下。
還有事？司湛停下動作。
邊徹的聲音陡變謹慎：昨天，你爹召見了我。
司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眸中寒光乍現：什麼事？
你爹讓我去陪老爺子下棋，邊徹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說老爺子十分想念你，就讓我去代你哄哄老爺子高興。他吞嚥了一下，繼續道，他是昨天晚飯時間到的禦泉莊彆院，吃完飯問了我關於你在國內外投資佈局的事，他頓了頓，還有你跟霍媔的事。
你說了什麼？司湛的聲音冷得像冰，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關於國內外投資，他查到的明麵上的我都認了，邊徹語速加快，不過拉斯維加斯賭場的事和阿姆斯特丹賭場的事我堅決咬定是我的產業，本金是找你借的。目前阿拉斯加的金礦和地下生意他還沒查到。
你還真是聽話。司湛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邊徹苦笑：兄弟，我不聽話不行啊！你爹真的很恐怖！他想起那張不怒自威的臉，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光是他身邊那些配槍的警衛員就足夠嚇人了，更彆說統帥三軍的他了。
那霍媔呢？
邊徹深吸一口氣後繼續道，關於霍媔，他隻問了句你是來真的還是玩玩而已。
世界局勢風雲詭譎，外交官在聯合國會議桌上吵得嗓子都冒煙了，司湛嗤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他還有閒情逸緻過問我的私生活！他冷冷道:他再問你，你就告訴他收複台灣後再來過問我
邊徹無奈地歎氣：你跟你爹這劍拔弩張的關係看得人頭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再跟你講件心煩的事——司叔叔知道你在阿姆斯特丹的地下產業了，把我好生訓了一頓，你自己做好準備啊，他等著你回京自首呢。
司湛眉頭微蹙，但很快恢複平靜：我知道了，你睡吧。
結束通話電話，司湛看了眼手機上霍媔的定位，見她還在冰川公園移動，冷峻的麵容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他修長的手指在螢幕上輕點：
[玩得開心嗎？]
[記得回來吃晚飯。]
考慮到冰川公園訊號不穩定，他決定暫不打電話。放下手機後，他重新投入工作，但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