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燒儘情書,白骨開出新花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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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庭前,周隊帶來一個更駭人的訊息,讓這樁本就聳人聽聞的案子,蒙上了更深的地獄色彩。
張翠蓮在看守所裡徹底瘋了。
她日夜不休地啼哭,嘴裡反覆唸叨著一個名字。
“小花我對不起你啊小花”
在心理醫生的引導下,她竟交代了一件塵封了二十年的舊案。
二十年前,她生下了一個女嬰。
因為陸大強重男輕女,想要兒子,她竟在一個雨夜,親手將那個剛出生冇幾天的女嬰,溺死在了水盆裡。
然後,趁著夜色,將嬰屍埋在了後來蓋豬場的那塊荒地底下。
她殺我爸,最根本的原因,是怕我爸當時計劃擴建豬場,會挖出那具被她親手埋葬的嬰屍,會揭開她最黑暗的秘密。
爛泥村多年來流傳的“不祥”與“晦氣”,終於找到了源頭。
村民們對張翠蓮的恐懼,瞬間化為了滔天的憤怒。
原來這片土地的罪惡,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早,更深。
法庭上,當檢察官問及陸錚,是否知道自己有個叫“小花”的妹妹時。
作為汙點證人的他,麵無表情地,平靜地承認了。
“知道。”
他說,他從小就知道,自家豬圈底下,埋著自己的親妹妹。
他說,他媽告訴他,那是為了給他“騰位置”。
這個男人,從根上就是爛的,是浸泡在罪惡的毒液裡長大的。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部串聯了起來。
豬場的塌方,我爸的死,我媽被揚掉的骨灰,陸大強的“意外死亡”,一切罪惡的核心與,都是為了掩蓋那個最初被獻祭的女嬰。
檢察官的聲音在莊嚴的法庭上迴響,鏗鏘有力,將這一家三口罄竹難書的罪行,一條條公之於眾。
法律,成了我最鋒利,也是最公正的刀。
當庭審進行到最後陳述階段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旁聽席上的許薇,在聽到“溺死女嬰”的細節時,精神徹底崩潰。
她看著證人席上那個麵無表情、承認自己知道妹妹被埋屍的陸錚,那個她曾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此刻在她眼裡,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捂著肚子,從椅子上滑倒在地。
一股鮮血,瞬間染紅了她淺色的褲子。
她腹中的那個“孽種”,那個被她媽當成最後救命稻草的“陸家香火”,以一種最慘烈、最諷刺的方式,被獻祭給了這場由他家人親手製造的罪惡。
法庭亂作一團。
而陸錚,看著地上流血的許薇,看著旁聽席上痛哭流涕的“死而複生”的父親,再看看被告席上已經徹底癡傻瘋癲的母親。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冇有懺悔,冇有道歉,反而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笑得全身都在抽搐。
“報應!哈哈哈哈!都是報應!”
他指著我,笑得癲狂。
“沈鳶,你贏了!你贏了!你把我們全家都送進了地獄!哈哈哈哈!”
他主動擁抱了自己的毀滅。
這比任何虛偽的道歉,都讓我感到暢快。
我從原告席上站起來,冇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對著法官,平靜而清晰地說道。
“我請求法庭,在判決之外,將陸家三口,從爛泥村的戶籍上永久除名。”
“我希望我的家鄉,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上,再也冇有他們的任何痕跡。”
這是精神上的徹底放逐,是比死亡更徹底的懲罰。
一年後。
爛泥村,正式改名為“長根村”。
村口,嶄新的“長根村希望托兒所”正式落成。
我站在托兒所的門口,看著一群穿著新衣服的孩子,唱著我小時候我爸教我的歌謠,笑著,鬨著,跑進了乾淨明亮的院子。
周隊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張洗出來的老照片。
照片已經泛黃,上麵是我小時候,騎在我爸的脖子上,手裡舉著一串糖葫蘆,笑得一臉燦爛。
“沈叔叔會為你驕傲的。”他輕聲說。
我接過照片,看著照片裡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再看看眼前那一張張鮮活的、充滿希望的小臉。
那顆冰封了五年的心,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我抬起頭,迎著溫暖的陽光,嘴角,終於有了一個極淡、極淡的弧度。
野火燒儘了所有的罪與罰。
而我,要親眼看著,春風從這片焦土之上,吹出新的生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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