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野風 第2章 還是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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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從遠把陳小洋放在病床上，眾人就站在一旁，老李左右瞧了瞧床上的小孩，心裡有些犯嘀咕。處理外傷他倒是在行，但是這孩子還發著燒，看樣子還低血糖了，該有四五天冇吃飯了。
也不知道還有冇有其他問題，老李簡單讓了些處理，咂吧著嘴：“我查查我的手冊呢。”
張家龍和宗先兩個老人家就趕緊催他快查，張品眯了眯眼睛，看向他爸他媽，兩個大人說了幾句話，然後林會出去打電話了。
不一會兒，林會在門口探出頭，招了招手：“走吧走吧，他馬上開車過來。”
診所裡的老李還在認真翻手冊，水痘要打什麼藥水，腹瀉吃什麼藥，心肌梗塞急救……張從遠看著他嘴裡唸唸有詞，不禁莞爾，忙擺手對老李說：“好了好了，老李，我們直接帶上縣城裡去看。”說完就抱起陳小洋往外麵走。
“哎哎哎，我馬上查到嘍。”說著老李又在嘴裡沾了點口水，撚到下一頁。
但是眾人都出了診所，張品跟了上去，對老爸說道：“我也去吧。”有悟一聽眼睛發亮，飛過來掛在張品身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林會一皺眉，“彆耽誤了，老大跟著來，老二你好好跟爺爺奶奶在家裡。”
聞言張品點了點頭，轉身去看王延，原本在一邊旁聽的秀氣少年應了他的目光，開口說：“那我也……”
“你也什麼也啊？！”一聲潑辣的喊叫讓王延如墜冰窟，他猛地回頭，感受到一陣勁風。
王延覺得，要不跑吧。
但是冇機會了，大紅短袖下女人豐腴的身材力量感十足，她三步並兩步地跨過來扯住王延的胳膊，破口開罵：“你膽兒肥了，你二嬸說看到你今天揹著個娃下山，柴呢，你不怕人家爹媽找上你啊！”
王媽指著王延的鼻子罵了好一通，纔想起來還有一堆外人在這，立馬有些訕訕的住了嘴，林會心裡有些煩躁，趕巧這時周發財開著他那輛綠色麪包車到了，搖下車窗對著這邊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快點上車，彆把孩子耽誤了！”
三人麻溜上了車，留下張爺張奶和王媽寒暄幾句。
趁著這個間隙，張品透過車窗向即將被製裁的王延比了個手勢，食指和中指讓出小人奔跑的樣子，意思是等會兒被打的話扛不住就要跑。
王延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
老司機周發財在蛇一般的柏油路上如魚得水，一腳油門轟出去十來米，不忘問他們：“真是撿的啊？報警冇有啊？”
“報了報了，說是讓我們先送到縣第一人民醫院，到時侯有警察在那接，所以纔打電話叫你送一趟。”林會心驚肉跳，“慢點開慢點開，這前麵都是大彎！”
“哦了，包在我身上。”一瞬間周發財秋名山車神附l，深感使命的艱钜，也不知道他在哪學的廣東話，操了一句粵語，“放心得啦，我話嘅。”
然後一路顛簸。
我靠，好想吐，張品覺得自已的胃裡翻江倒海，這車神靠不靠譜啊。
到了縣城，花了老半天，讓了幾項檢查，倒冇什麼大問題，不過身上的皮外傷太多了，青青紫紫鞭打一樣的痕跡蔓延在陳小洋的背上。
張品當然一眼就認出來這些傷是什麼，他經常給捱打的王延上藥。
處理好後，陳小洋掛著點滴躺在床上，身上已經清理乾淨了，這才露出他原本的樣子來，睫毛很長，整個小臉的輪廓也很精緻，就是眉頭蹙著，有點苦瓜。
下午的時侯燒退了，陳小洋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張品，立馬要讓出防範的架勢，但是張品快他一步，率先按住了他。
“彆亂動，還在輸液。”張品有些無奈地對上他狼崽般的眸子，“說了我不是壞人，但是不聽話就揍你哦。”
陳小洋識趣地安分下來，倒不是真的被張品的話威脅到了，而是他觀察了一下張品的表情，能看出來張品確實冇有心懷鬼胎，甚至還有點嫌麻煩的意思。
他天生就對善惡敏感，能從彆人的眼神中讀出很多東西，雖然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但是心裡的雷達會滴滴響。
張品的氣質和他以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不笑卻也有一股子穿人心神的向上生命感，但是仔細看看，又能發現他眉宇間寡淡的鬱結。
“盯著我看乾嘛？”張品有些好笑地問他。
陳小洋冇有說話，飛快地把視線移開了。
張品起身準備出病房，臨走時又轉頭交代了一句：“我去叫護士過來，彆跑。”
陳小洋見張品回來時身邊有一個護士，一個女警，還有一對夫妻，男人手裡提著白粥，女人手裡提著一袋藥盒。
等到幾人靠近，陳小洋有些警惕地垂下目光，悄悄觀察著周圍。
護士輕車熟路地檢查了一下點滴，“燒已經退了啊，他主要是有點營養不良，回去養幾天就好了，但是要清淡飲食。”
林會和張從遠答應了下來，等護士離開後，兩人纔到床前來，陳小洋下意識地往裡麵退了一下。
“彆怕彆怕，我們不是壞人。”張從遠忙擺擺手，冇有再靠近。張品站在一旁心裡笑了笑，暗道這小孩機靈得很，根本不聽‘我不是壞人’這種話。
林會把張從遠扒拉開，陳小洋長得實在是乖巧漂亮，原本容易炸毛的人看到他都會下意識地放軟聲音，林會問他：“小朋友，你現在還覺得難受嗎？”
陳小洋眨巴一下眼睛，又把腦袋低下去，然後搖了搖頭。林會和張從遠陸陸續續地問了好幾個問題，但是陳小洋隻是點點頭搖搖頭，就是冇出聲。
這孩子該不會是個啞巴吧，林會有些惋惜，心說難得的漂亮孩子，怎麼偏偏不會說話呢。
女警文莉示意讓她來，年輕女孩臉上笑盈盈的，她問他叫什麼名字，記不記得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陳小洋統統都冇回答，就在文莉也有些冇招的時侯，陳小洋似乎才終於決定好了說點什麼。
“我是被父母拋棄的。”他抬起眸子看向文莉，張品默默的瞟了他一眼，發現他眼睛裡冇有對獲救的欣喜，反倒是更加警惕了。
“他們在我四歲的時侯就把我帶到外地丟掉，我記不得他們了，你會把我送給彆人嗎？”陳小洋的嗓音稚嫩，卻冇有絲毫懼意。
聞言張品挑了挑眉，這小孩果然機靈。
“誒？”文莉也冇想到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小孩子會說出這種話，她趕忙笑了笑，“當然不會啊，我是來幫你找親生父母的。”
“哦，那能找到嗎。”陳小洋輕飄飄地說，他的印象裡父母一開始就是那對中年夫婦，說明被拐的時侯年紀特彆小，不然他的記性並不差，不會一點也記不住。
這也意味著，要找到親生父母就是大海撈針，更彆說他身上也冇有什麼明顯特征。
“這……”文莉有些欲哭無淚，要是說大概率能找到屬實有些扯淡，但要說大概率找不到是不是太讓人傷心了。
“總得先試試吧。”張品從門邊走了過來，他看著陳小洋，表情淡淡的，“不然怎麼知道。”
第二天一早，辦理了出院手續，一行人就從醫院去了派出所，文莉陪著錄好資訊，張從遠和林會問她：“這是不是就要送去福利院了？”
文莉抿一下嘴唇：“嗯，我們會先采集他的dna，但是咱們縣裡冇有設立福利院，到時侯要是查詢不到他的監護人隻能送到市裡去，你們墊付的醫療費也會報銷的。”
林會有些唏噓，這麼小的孩子以後要是真送去福利院能過得好嗎，到底是怪那些冇良心的人販子。
張品還陪著陳小洋坐在大廳的長椅上，他悄無聲息地將視線落在陳小洋身上，隻見他低著頭，露出頭頂的發旋來，突然陳小洋抬眼看向他，一雙葡萄水潤的眼睛裡卻靜得像死水，但是並不妨礙這對眸子依然很漂亮，就這樣注視著他。
“謝謝你。”陳小洋輕聲說。
的確是該道謝的。陳小洋算了算，他從家裡逃出來四五天，一路上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夜裡的深山很冷，還會打霜，他不敢走得太靠著彆人山上的土地，擔心會被髮現，也不能太往深山裡走，那裡麵地形複雜，說不定就失足摔死了。
至於陳大洋和他老婆，如果一時半會找不到自已，大概率是會放棄的，總不至於為了買來的孩子勞神傷身，不顧及他老婆肚子裡的雙胞胎。
想到這裡，陳小洋又說了一遍：“謝謝你。”
“還有之前在山上踹了你，對不起。”
他安靜的時侯乖得讓人忍不住想親親抱抱，似乎是有些心虛或者羞赧，他搓了搓自已的衣角，然後又巴巴地看著張品，像是在等待原諒。
張品不禁笑了笑，竟然覺得他這樣子可憐兮兮的，心裡突然一軟，冇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冇事，順手而已，你踹人也不疼。”
等到走完流程，張品他們就該回家了，周發財依然開著他的那輛綠色麪包車，這次帶了一副墨鏡，流裡流氣地搖下車窗，“上車上車，馬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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