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羅麗:萬人迷今天又被惦記了 第155章 我是不打算提前給自己唱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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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論並非轟然降臨,而是如同冰冷的海水般緩緩上漲,無聲無息地浸透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淹冇了最後一絲僥倖的微光。
空氣凝滯,連牆壁上流淌的暗色星輝都彷彿黯淡了幾分,隻剩下塵埃在絕望的寂靜中緩慢浮沉。
禦王黎灰緩緩抬起頭,帽簷下的陰影濃重得化不開,幾乎將他整張臉都吞噬其中,隻留下一個緊繃的下頜輪廓和那雙彷彿已與終極黑暗融為一體的眼眸。
他轉向從剛纔起就異常安靜,隻是低垂著眼簾,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掌心一縷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的金粉色光絲的卦辭月。
黎灰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深淵底部傳來,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對最後答案的索求:
“那麼,你呢,小曦神?”
那稱呼在此刻聽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諷刺與沉重,“光與暗的窺視者,執掌吉凶禍福的存在……你從那變幻莫測的光影中,窺見的最終結局……是什麼?”
他微微停頓,彷彿要給對方,也給自己一個緩衝,然後才吐出那個縈繞在所有仙靈心頭的、沉重如山的問句,“這……看似註定的終局裡,可還有……哪怕僅僅是一線……微弱的生機?”
卦辭月掌心中那縷掙紮的光絲應聲而滅,如同被無形的手指掐斷了最後的光源。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那副慣常的、或戲謔不羈或慵懶散漫的麵具徹底碎裂、剝落,露出底下極其複雜的真實情緒——紫羅蘭色的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眼底深處翻湧著恍然、難以置信,甚至是一絲窺見了某種超出理解範圍的、荒誕景象後的餘悸。
他的表情在幽暗的光線下變了又變,像是剛剛被迫觀看了一場極其獵奇、挑戰認知極限的戲劇,一時無法從那種衝擊中回過神來。
他喉結滾動,似乎有些艱難地吞嚥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種久未言語的乾澀和不確定的飄忽:“……有。”
一個字,卻彷彿用儘了他此刻大部分的氣力。他迎上黎灰那隱藏在陰影中、卻銳利如刀的目光,繼續道,聲音低沉,“在無數條……如同瀑布般垂直墜落、通往深淵的時間線裡,確實……存在著一條,僅僅隻是稍微好那麼一點點的路徑。”
他抬起手,用小拇指的指尖,比劃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手勢,語氣沉重得如同揹負了整個世界的重量。
“但,那也是所有可能性中,最為微弱、最為渺茫、最容易被任何一絲風吹草動所折斷的一條線。如同……在萬丈懸崖之間,試圖走在一根隨風飄搖的頭髮絲上。其存在的概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禦王黎灰聽到這個答案,周身那本就晦暗的氣息彷彿瞬間又沉鬱了數分,那是一種“果然如此”、“最後希望也已破滅”的絕望確認。
他向前傾身,寬大的黑袍如同夜幕的翅膀般無聲展開,帶來更強的壓迫感。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冰冷的理性,或者說,是絕望到極致後衍生出的、意圖終結一切的瘋狂:
“既然如此……既然這個世界,這所有的存在,終究難逃歸於虛無與毀滅的命運……那麼,漫長的、在泥濘與痛苦中徒勞的掙紮喘息,與短暫的、劇烈的、瞬間終結的痛楚……哪一個,更為仁慈?”
他的話語中,已然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種危險的、想要主動“助推”那最終毀滅提前降臨的意味。
“停之!停之!”
卦辭月猛地出聲打斷,聲音清亮、斬釘截鐵,如同利劍劈開沉重的帷幕。
他甚至直接探身越過那佈滿毀滅軌跡的推演台,非常不客氣地、帶著點教訓和喚醒意味地,抬手拍了拍禦王黎灰那籠罩在厚重黑袍下的頭頂。
那動作,不像是對待一位神秘莫測的禦王,倒像是在敲打一個鑽進了牛角尖、需要被點醒的兄長。
“黎灰哥哥,你可不興這樣想啊!”
他收回手,紫眸緊緊鎖定黎灰那雙隱藏在陰影後的眼睛,語氣是罕見的、幾乎可以說是嚴厲的認真。
“就算我們通過各種方法,窺見到了未來‘大概’會走向什麼樣的糟糕結局,難道我們就因為知道了這個‘可能’,現在就不活了嗎?就要放棄眼前的一切,坐在這裡等著那所謂的‘終局’來臨嗎?”
他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大殿裡清晰地迴盪,帶著一種蓬勃的、與此刻瀰漫的絕望氛圍格格不入的、近乎蠻橫的生命力:
“我告訴你,每一天的‘今天’,纔是最重要的!吃飯,睡覺,曬太陽,跟朋友鬥嘴吵架,哪怕是痛快地打一架……這些‘當下’正在經曆的點滴,這些真實的情感與體驗,纔是構成我們存在最根本的意義!”
“未來還冇來呢,難道就因為一個‘可能’發生的壞結果,我們就要提前給自己挖好墳墓,躺進去等死嗎?哪有這種道理!”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一旁始終靜默如同雕塑、卻將一切聽在耳中的時希,然後再次牢牢鎖住黎灰,語氣變得更加篤定而有力:
“而且,是誰告訴你,知道了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它就‘一定’會按照你看到的那樣發生,分毫不差?未來,本就是由無數個‘現在’的念頭、抉擇和行動,一刻不停地編織而成的!它是多變的,是流動的,是充滿了無限可能和不確定性的!”
“我們今天在這裡,多爭論這一句話,多產生這一個念頭,多做出一個不同的決定,可能……僅僅隻是可能,那條你現在看來最微弱、最渺茫的希望之路,就會因此而變寬那麼一絲絲,穩固那麼一點點!”
一直沉默如同時間本身的時間公主時希,此時終於微微頷首。
她那雙重瞳之中,原本如同凍結冰河般的時間影像,彷彿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了新的、細微的漣漪。
清冷空靈的嗓音帶著一種源自亙古觀測的認同響起:
“辭月說得不錯。此刻,在此地,我所觀測到的未來景象,並非唯一且不可更改的絕對定數。它隨著每一個當下的心念流轉、每一次微不足道的選擇偏移,而在不斷地被修正、被重塑。”
“確實,現在我所看見的未來,不一定……就是我們最終必將抵達的、既定的未來。”
卦辭月聞言,衝著時希方向露齒一笑,那笑容在幽暗環境中如同破曉的微光,帶著感激和“英雄所見略同”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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