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歸原 割裂
割裂
老闆的心情今天格外好，公司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甚至今天下午茶還多了每人一份炸雞和小蛋糕，秦初還特地出來到茶水間和他們一起吃下午茶，笑眯眯的和抓了幾個人聊天，那開心的樣子誰看了都覺得不對勁。
大家都私下議論，沒一個人敢問，倒是林楓今天一直蒙在自己辦公室裡，平時風風火火在公司跑來跑去的人，今天卻沒了影子。
秦初在公司待了半天，雖然忙的腳打後腦勺但隻覺得神清氣爽，掐著點下班，去辦公室招呼了林楓兩人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兩人走後，公司裡又開始議論紛紛。
“不是說初總和林秘鬨矛盾了嗎？怎麼又和好了？”
“不知道啊，說是這麼說，但可能他們隻是單純吵了一架，以前他倆不也經常吵架，你看哪次不是過一陣就和好。”
“林秘就是寵初總啊，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小火摸摸下巴看著公司門口道：“我看不像”
她總覺得今天初總的反常應該和福星有點關係，但又說不出關係在哪。
秦初和林楓坐車回到了秦家老宅，下車的時候秦初停了一下，轉過頭看著林楓，林楓擡頭看他，沒說話隻是點點頭，秦初這才放心的下車上樓。
今天是秦家的家宴，老秦總也很早就回來了，秦家一家都很寵孩子，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秦初愛吃的。自從林楓的身份被秦初發現後，他們乾脆不藏了，經常請林楓來家裡吃飯，即使秦初提出個幾次抗疫，他們依舊以林楓跟了秦初這麼久，也算半個秦家人的話術來噎他。
秦初最討厭家裡人過多的約束，尤其是關於林楓，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僵硬。
秦初媽媽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兩人回來立刻笑臉盈盈的上來，他現實揉揉秦初的臉，又轉頭摸了摸林楓的胳膊。
“小林啊，又瘦了，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
林楓嘴角帶著適宜的淺笑輕聲答道：“還好，謝謝夫人關心。”
秦初在旁邊斜睨這兩人，鬆了鬆肩略過了他們走向餐桌，三人來到桌前落座，秦初父親也從樓上下來，見到兩人現實擺擺手對林楓道：“小楓啊，有段時間沒來了，最近還好嗎？公司裡忙不忙啊？”
林楓還沒說話就被秦初打斷。
“行了爸，你倆關心他就好好關係，彆提我公司的事兒行嗎？”秦初有些不耐煩的低頭道，秦父見他明顯有些不悅也沒再說話，林楓擡頭對秦父賠了個笑臉，幾人落座。
秦母不斷給兩人夾菜，林楓微笑著接過，雖然已經來秦家很多次了，但每次來他的精神依舊是緊繃的，不敢出一點差錯。從前他和秦初在一起的時候，就從來不會如此緊張，他總可以把最放鬆的一幕展現給秦初看，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兩人低頭吃飯時，秦母給秦父去了個眼神，秦父立刻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
“小初啊，昨天晚上那件事，你是不是該給我有個交代啊？”
秦初擡頭：“我早上不是已經和媽說過了嗎？”
“就算是為了喜歡的人，也要提前支會家裡一聲啊，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接了多少個電話？”秦父嚴肅道，隨後又說：“你也到年紀了，有喜歡的人這很正常，但你得讓家裡知道啊，像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如果你提前告訴我們了，說不定能辦的更好呢。”
“爸”秦初一聽他們唸叨就頭大，放下筷子，耐心道：“我昨天也沒把事情搞砸吧，雖然很臨時，但該聯係的我也都聯係了，該打點通知的我也沒落下，你們彆替我瞎操心的了行嗎？”
秦父聞言麵色有些不好，林楓擡眼看到秦父變了臉色，想伸手拽拽秦初示意他彆再說了卻被秦初錯身躲開。
“這怎麼是瞎操心呢？我這是幫你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再說了，你以為那些人和關係你那麼臨時的去通知打點就沒有一點問題？他們看的還不是秦家的麵子，我的麵子，不然你以為你那小公司，人家憑什麼給你開這個綠燈？”
秦母猛地用手撞了一下秦父的大腿，秦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多了，但已經這樣了，他自然不可能鬆口，隻能冷哼一聲，撇過頭不看秦初。
秦初低著頭沒做聲，快速將碗裡的飯菜扒拉完，飯桌上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秦母見情形有些不對笑著打圓場：“行了，你也少說一句吧，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說著給秦初夾了一塊魚肉。
“小初，你也彆生氣。你爸也是為了你好。他這不也是怕你以後我們不在了，遇到這種事情不知道怎麼處理嗎？”
秦初隻點頭不說話，林楓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眉頭微微蹙起。
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吃完飯秦初走到茶台邊對老秦總開口：“爸，以後我會注意，爭取不讓你們多為我操心，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改天再回來看你們。”說罷，他轉身就走，沒再多說一句。
老秦總和秦夫人看著他的背影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秦初走的時候沒有叫上林楓，他們有矛盾以後，秦初就很少和林楓一起離開了。
用他的話說，反正最後林楓還得偷偷溜回去，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他走後，秦母朝沙發上的林楓招招手，林楓立刻起身整理著裝走到兩人麵前。
“小楓啊，小初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昨天晚上的煙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秦母笑眯眯的看著他，語氣柔和，麵上溫柔林楓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柔，隨之而來的是極強的壓迫感。
他眼眸微垂，開口語調平緩，“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你不是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嗎？”秦父接上話，他的語氣更加威嚴，全然沒了剛才飯桌上的和藹，周身氣場壓得林楓有些喘不過氣。
林楓喉結輕動，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擡起眼隻是麵前威壓十足的男人，淡然的回答：“確實不知道，我們現在大部分的接觸都是在工作上，私人的事情他很少讓我接觸。”
秦父秦母對視一眼，短短的沉默林楓感覺自己已經被判了死刑，冰冷的環境壓的他喘不過氣，他的手緊緊握拳，用全部的精力來對抗這種壓迫感。
“行叭，以後你多注意點，他沒談過幾次戀愛，我們也是怕他被人騙了。”秦母重新堆起笑臉，林楓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一直陪著他，你辛苦了。”秦父對他說，林楓點點頭。
他知道這隻是秦父安撫他的手段，他剛跟著秦初的幾年，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秦初遠在國外，為了公司過一段時間要飛回來一段，他就陪著秦初到處奔波，在秦初回不來的時候幫他出來公司事務。
那時候老秦總確實給了他不少安慰，還說等秦初公司坐起來以後把他調回秦氏集團總部任職，那時候的林楓確實是嚮往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秦家安排了車送他回家，直到站在自己家樓下，他仰頭看去。
這些年他真正從老秦總那裡得到了什麼呢？
現在想想，他更喜歡的，應該是那個得知他一個人在濱城上大學後，把他們直播的大部分收入都拿出來給他的男孩吧。
秦初離開老宅，心裡憋著一股窩火，他從地下車庫隨便選了把車鑰匙，轉身上車發動車子，駛出秦家老宅。
上了高速，他幾乎一路狂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隻沿著江邊的大橋一直向前跑。
曾經他年少輕狂時，有一段時間沉迷於買車飆車，和一群紈絝的二世祖一起組了個車隊，每天晚上去街上炸街，因為這件事家裡罵了他很多次，但更多的時候是幫他擦屁股。
他討厭家裡對他的約束，雖然表麵上對他寵愛有加，實際上條條框框都是對他的約束，每次在家被訓以後他叫上朋友一起去飆車。
直到後來他玩膩了，興趣才從飆車逐漸轉變到遊戲。
他將油門踩到最大，推背感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脫，他想起飯桌上爸爸的訓斥，他們總是這樣，輕而易舉用家裡的資源否定他的一切努力。
似乎生在這個家裡，他努力不對，擺爛不對，刻板不對，放縱也不對。
如果他依靠家裡的關係，他們會說他已經這個年紀了，不能在家一事無成，可不依靠，他們又會說離開了秦家他什麼也不是。
割裂的想法撕扯他的血肉，他已經不想再思考，隻想毀滅一切。
乾脆一了百了算了。
可腦中出現一個身影，他踩下刹車，車速漸漸降了下來。
公寓樓中蘇野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秦初略顯沙啞的聲音。
“初哥？怎麼了。”
電話裡的聲音讓他安心，秦初的車停在海邊，車窗開車，鹹濕的海風吹進來捲走他的煩悶。
他隻覺得心情豁然開朗，蘇野見他不回應，又試探的問了一句。
“初哥？你吃完飯了嗎？”
“嗯，剛吃完，現在準備回去了。”秦初答道。
小狗開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啊，我在家等你回來。”
“好，先掛了。”秦初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將肺裡的濁氣吐了出來。
身後的海岸線空無一人，隻有昏黃的路燈，他掉頭朝城市的方向開去，萬家燈火，有人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