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歸原 一千萬
一千萬
和蘇木的談判定在了八點，為了防止家裡僅剩的幾個碗碟也被砸爛，一家人早早吃了晚飯，蘇野擔心奶奶的身體，讓蘇賽北送奶奶回屋，奶奶卻執意留下。
眼看天光變成粉橙，李律師的車停在院門口，秦初出去接他，蘇野在屋子裡左等右等也不見兩人進來，準備出去找找。
剛出門就看見秦初和李律師一同走過來，見他出來，秦初過來摟住他的肩：“等久了？進去說。”李律師對蘇野禮貌一笑。
三人進去，蘇野嬸嬸端了茶和水果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奶奶和叔叔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聽著秦初和李律師聊天，李律師似乎曾經受過秦初朋友的提攜，聊起從前的事，還問起秦初公司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九點四十分左右，蘇木才晃晃悠悠的走進蘇野叔叔家的大門。
今天是秦初約他來的，電話裡他隻說了自己是蘇野的老闆，蘇木心想蘇野這小子現在混的真不錯，老闆都來親自幫他解決問題，還竊喜自己肯定能趁機狠狠敲一筆，不想他剛走進門就被屋內的起勢嚇了一跳。
李律師西裝革履的坐在屋中手邊放著一遝檔案，秦初這人蘇木第一次見，穿著一件新款衝鋒衣，悠閒的翹著二郎腿，手上夾著煙，臉上雖掛著笑，但依舊能看出此人器宇不凡。他那野兒子就這麼乖乖站在他身後，雙手抱胸低頭看著他時眼裡是他從沒見過的溫柔。
蘇野叔叔和蘇賽北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一臉認真的聽他們講話。
見他進來，屋內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朝他的方向看去。
他被這詭異的寂靜嚇了一跳，還是李律師先起身過來朝他伸出手。
“你好，蘇先生，我姓李是蘇野先生和秦初先生的律師。”
“律師？”蘇木沒伸手隻是不屑的打量他，隨後看向身後的蘇野罵道：“你個小雜種，敢找律師搞老子？”
蘇野沒理他，隻是俯身拿過秦初喝空的茶杯又幫他倒了一杯。
李律師見他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氣收回手推了推眼鏡笑道：“今天我來就是幫蘇野先生處理和您之間的糾紛，您彆著急，先請坐。”
蘇木瞥他一眼，冷哼一聲，現在屋裡這麼多人，鬨起來他也吃虧，況且看著屋中坐著的那位不像個好惹的，蘇木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但這麼多年到處鬼混，對於人的感知還是很敏銳的。
蘇塞北搬了把小板凳過來，蘇木走過去看著椅子蹙起眉，轉頭瞪他。
“就這一把椅子了，其他的都讓你砸了。”蘇賽北毫不客氣的瞪回去語氣有些衝。
“你小子！”蘇木擡手就要打過去卻一把攔下，他扭過頭發現那極大的力道來自蘇野。
他一時有些愣了，在他影響裡蘇野和小時候的他沒什麼兩樣，就算是前幾天他鬨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看著蘇野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個子，還有他手上極大的力道，他忽然有些恍惚。
蘇野死死抓著他的手，恨恨瞪著他，隻聽蘇野身後桌上的男人幽幽掐滅了煙，吐出最後一口煙霧後緩緩開口：“坐下。”
這句話慢悠悠的，卻有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他甩開蘇野的手，瞪了他一眼後縮在小板凳上坐下了。蘇野見他老老實實坐下便重新回到了秦初身邊。
看兩邊都準備好，李律師也坐回自己的位置，推推眼鏡，將準備好的檔案拿出來。
“這幾天我也充分瞭解了一下情況，蘇先生，這裡是我們擬定的一份合同。您先看看，有什麼不懂得咱們再商量。”李律師將合同推過去，蘇木擡頭看看他們，李律師在左，蘇野在右，秦初在他麵前的沙發上敲著二郎腿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蘇木背後一涼但還是強撐著拿起合同翻看起來。
他看的很仔細，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嗤笑一聲將合同扔在茶幾上。
“斷絕父子關係？”他擡眼嘴角勾起冷笑。
“你們以為我沒學過法？寫個破保證書就能斷了我和這小雜種的關係？拿這麼點錢就想打發我？糊弄鬼呢？”蘇木此時也有了起勢，雙腿開啟手搭在膝蓋上不屑的看著幾人。
李律師推推眼鏡從容的笑道：“當然，親生父子斷絕關係在法律上是不允許的。”
蘇野聞言不禁攥緊了拳，蘇木聞言更是得意的勾起一抹笑。
“除了這個一點，蘇先生還有其他疑問嗎？”
“當然，就這麼點錢就想讓我和這個家老死不相往來？怎麼？我媽把我撿回來養這麼大，我還不能回來看看她了？你們這有點說不過去吧。”說著，蘇木指著一旁的奶奶譏笑道。
“看個屁！你個哈慫！除了要錢還會乾嘛？！”蘇野叔叔聞言罵道，蘇木不想和他計較，冷哼一聲轉過頭看向蘇野和李律師，等著他們發話。
“據我瞭解，楊文華女士收養你的時候沒有開具收養證明，你的戶口本現在也不再蘇家，這些年你也沒有做出過贍養行為，所以”李律師話還沒說完，蘇野叔叔就急忙開口。
“所以你和我們家就沒有關係！聽懂沒？哈慫？哈哈哈哈”說完還嘲諷的笑了幾聲，蘇木瞪了他一眼，轉頭道：“那小雜種是我生的，他養我是天經地義的”
蘇木話還沒說完，隻聽“砰”一聲巨響，秦初將桌上的鐵茶杯摔在地上，茶水飛濺，蘇木被嚇得一個激靈，擡頭時對上了秦初冰冷的目光。
“注意措辭，蘇先生。”秦初冷的房間都降了幾度，蘇野低頭看向秦初眼裡浮現一抹悲傷。
秦初放下翹起的腿幽幽擦了擦被茶水打濕的腿淡淡道：“蘇木，奶奶和小野不知道你這次為什麼回來，我知道。”
聞言蘇木瞳孔猛地一顫，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嘴上卻還在嘴硬。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秦初冷笑一聲，李律師掏出一遝照片遞給他，秦初“啪”將照片摔在桌上，蘇木幾乎在看見照片的一瞬間就瞳孔地震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叔叔和蘇賽北探頭上前看。
隻見照片上是蘇木在賭桌邊下注和他被人綁在小黑屋裡虐待的照片。
“這這是”叔叔和蘇賽北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畫麵，有些血腥的畫麵驚得他們說不出話。
“你欠了二百七十萬，還不上錢被人帶走了。你是偷跑出來的，這次回來，應該就是盯上小野，想讓他當你的吸血包吧？”秦初麵上是從容的笑，眼睛卻一直盯著瑟瑟發抖的蘇木，彷彿要將他的身體盯出一個窟窿來。
“你你怎麼知道”蘇木克製著自己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你不用知道，你隻需要知道我開出的籌碼，可以幫你擺平這件事，還能讓你老老實實的過上不錯的日子。現在我們能坐在同一張桌前，不是我的機會，而是你的機會。你說你懂法，想必也知道，要完全斷絕父子關係，還有一個辦法。”秦初將身子前傾壓迫感猶如烏雲般壓來。
蘇木的聲音抖得不像話，看著秦初的眼裡滿是恐懼。
“你你敢”
秦初像是被他逗笑，身子一抖，伸出手蘇野自然的將他的手機遞了過去。
秦初開啟手機，將視訊調出來放在蘇木前麵，視訊是靜音的，但畫麵已經足夠驚心動魄，裡麵的人被關在小黑屋陰暗的小黑屋裡隻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在微弱的燈光下，蘇木看到一個人蠕動著向前，待到那團東西到攝像機前，他纔看清。
那是一個人，準確的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那人的手腳都沒了，血痂上蹭了許多泥土，血肉模糊十分嚇人，在看清那人的臉時，蘇木無法控製的大叫出聲，隨後“撲通”一聲從板凳上跌了下去。
蘇賽北急忙去扶住被大叫聲嚇到的奶奶，轉頭看著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已的蘇木。
“這個人，你認識吧，他叫蟒哥，就是他介紹你去地下賭場玩的吧？”秦初臉上的笑溫和無比。
他用指尖輕輕敲擊桌麵淡淡開口。
“現在，可以好好談了嗎？”秦初直起身重新靠回椅子上擺手道：“小野，把他扶起來。”
蘇野點點頭過去伸手提溜著蘇木的衣服將他拽回椅子上。
“一千萬，買蘇野的自由，可以的話，現在就能付款。”說著，秦初的手伸進口袋，再出來時，指尖多出一張黑卡，李律師同時掏出手機擺出來笑眯眯道：“掃碼或者網上銀行都可以哦~”
在秦初說出一千萬的時候，蘇野心頭一跳。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哪怕在秦初恐嚇蘇木的時候，他也覺得那是蘇木罪有應得，他甚至想過秦初是想把蘇木嚇老實，畢竟他太瞭解他親爹，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性子。
可在秦初開價一千萬的時候，他還是慌了。
他想伸手抓住秦初的手，卻在剛伸出手時就被秦初按下。
“哥”他的聲音有些發抖，秦初隻是安慰的拍拍他的手。
他幾乎是呆愣的看著蘇木在合同的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秦初在手機上輸入密碼，一千萬到賬的提示音響徹老屋。
直到一切都結束，蘇野還沒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著叔叔家灰黃色的土地，他的運動鞋早已被灰土染黃，他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一千萬，他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