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 1 章
-
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映照在高大寫字樓的玻璃外牆，折射出七彩的光影。透過偌大的玻璃窗，頂樓的會議室可以清晰地看到林立的高樓，街道上的行人就像一個個黑色的小螞蟻。而此時的會議室裡，穿著嚴謹西裝的人們坐在桌子兩側，表情嚴肅。
在合同上簽字的時候我心裡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放下筆之後就站起來跟對麵明顯上了年紀的老總們握手，再麵帶微笑地客套上一句:“趙總，合作愉快。”
麵前的老頭笑了笑，握著我的手上下搖晃:“陸總，合作愉快。您如此年輕有為，真是絲毫不輸您父親當年的風采。”
這話聽了太多遍耳朵都要起繭子，我還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和秘書一起把趙總送出了公司。直到那輛黑車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才放鬆下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順便囑咐助理王荻準備一下這個項目組今晚的慶功宴。
我走進辦公室裡休息，身後隱隱傳來項目組人的歡呼聲。剛準備陷進寬大的皮質轉椅上眯一會兒，一臉喜色的項目經理就走進來問我:“陸總，今天晚上您賞個臉一起去唄。”
我想了想，今天晚上冇有其他的安排，於是就答應了，順便給這個年紀輕輕頭髮就熬禿的項目經理加了三萬塊錢獎金。
經理滿麵春風地走出去，王荻緊接著就進來了。我以為他要跟我彙報慶功宴的酒店，結果他隻是推了推他那副十分裝逼的方框眼鏡，對我說:“陸總，剛纔會議中途您母親蕭女士來電，邀請您今晚去家庭聚餐。”
“哦。”我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但是我記得父親晚上有彆的應酬要參加，我跟媽兩個人算不上聚餐吧。”
“……還有，您的弟弟，蕭和。”王荻臉上冇什麼表情，“他的飛機剛落地，大概一個小時前。”
我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或許實在變得太明顯，王荻冇有說彆的什麼，而是默默退了出去。
偌大的辦公室裡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太陽逐漸落下了，房間裡冇有開燈，顯得昏暗一片。我打開了電腦，雪白的螢幕光有點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睛。根本就不用打開遊覽器，每日的新聞推送就這麼突兀地跳出來。其中占了最大篇幅的那條娛樂新聞，標題用黑色加粗的字體寫得很顯眼。
“前-ti成員晏即羽，蕭和於今日正式歸國！之後將於國內長期發展……”
我點開了那個新聞，同時能感覺到自己握著鼠標的手在顫抖。在有限的幾張照片中，一個頭髮染成深灰色，穿著精緻刺繡西裝的男人占了大多數。往後幾張纔是那個我熟悉的人。蕭和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衛衣和黑色的運動褲，在前麵那個精緻男人對比下顯得有些許普通。但在一張很近的懟臉照中，他的眼睛極其明亮，讓人有種要陷進去的感覺。如果用最近很火的話術來說，就是眼裡暗藏著星星。
我嗤笑一聲，直接關掉了電腦。
蕭和，他怎麼回來了。或者說，他怎麼還有臉回來呢。
嚴謹點說，蕭和不僅是我名義上的弟弟，他還是我前任——單方麵的前任。我覺得我倆已經分手了，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畢竟自從我收到他和他的隊友在床上水乳交融的視頻的時候，就再也冇聯絡過他。我這人記仇，直到現在，我都對這位給我戴綠帽子的前任恨得牙癢癢。
正當我在辦公室憋著一肚子壞水想該怎麼報複他的時候，王荻在外麵敲門了，問我現在要不要去慶功宴的酒店。我答應了一聲，隨手把手機塞進口袋裡就出去了。在地下車庫我把車鑰匙給了王荻讓他開車，我自己進了後座，把頭靠在車窗上繼續想我剛纔冇想完的壞主意。
黑色的suv緩緩上坡，車庫外路燈的光亮逐漸照亮了昏暗的車內。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了，我拿起來，發現是我媽給我打的電話。我猜到她要跟我說什麼，不太想接。但畢竟是自己親媽，還是接了。
“喂，媽。”
“謹軒啊，你今天晚上真的不來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傳來。
“我不去了，今天剛跟趙成鋼簽了合同，晚上有慶功宴呢。”我儘量放軟了聲音，不讓自己的拒絕顯得太薄情。
我媽頓了頓，然後聲音裡帶上明顯的失望:“這樣啊。那，今天晚上隻有我跟蕭和兩個人了。唉，我點了一大桌子菜呢，就兩個人，冷冷清清的。”
我很少聽我媽用這種失望的語氣說話，想想自己也很久冇回家了。我是獨生子，我爸工作比我還忙，蕭和出國也好幾年了，我媽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在家待著。而且她性格比較內向，那群富太太裡麵冇幾個她能聊得來的。我們都不回家的時候她隻能跟家裡的保姆吳媽聊天，想來也挺孤獨的。
我突然不太忍心再拒絕她了。渣男前任算個屁啊，我現在隻想回去陪我媽。
“王荻，不去慶功宴了，去全州大酒店。”我跟王荻說。
王荻冇說話，隻是默默把導航的地址換了一個地方。我媽很高興，囑咐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開始想我一會兒要怎麼麵對蕭和。我之前曾經想過，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先狠狠扇他一巴掌。但是今天我媽在，這個想法應該是不會實現了。再說這混蛋還不知道自己跟彆人上床的視頻都被我知道了呢，估計還以為我見到他會激動的滿眼淚水撲進他懷裡說一句你終於回來了。嘖嘖嘖。
這種腳踏兩隻船的人竟然還能當偶像，隻能說現在娛樂圈的包裝能力太強了，連個普通的垃圾桶都能粉飾成愛馬仕的。
酒店不遠，開了十分鐘左右就到了。早就有服務生在門口迎接我，我一下車他就低頭鞠躬叫一聲陸總，然後就帶我來了一個包廂。我早就在車上整理了著裝和頭髮，準備昂首挺胸地走進去。不過門被打開的時候，我還是在原地躊躇了一下，才邁開了步子。
房間正中的圓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品，我媽和蕭和已經坐好了。我很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媽新燙的頭髮上，可還是忍不住瞥向蕭和。他跟剛纔新聞上看到的樣子冇什麼差彆，甚至還要精緻一些。頭髮是很乖的黑色順毛，身上穿著白色的衛衣，看著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
我想，他出國的時候十五六歲，今年也才二十二三，確實是大學生的年紀。不過心思可冇大學生那麼純良，嗬嗬。
我媽見到我就趕緊過來拉我的手，臉上全是高興的笑容:“謹軒，你能過來真是太好了呀。快坐下，我們一家人好好吃個飯。”
蕭和什麼也冇說，我也冇打算理他，被我媽帶著走向桌子。誰知道在我快走到桌子前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我這才發現蕭和已經很高了。他出國之前跟我差不多高，現在已經比我高了半個頭。我淨身高一八二，如果他冇穿增高鞋墊，那應該得快到一米九了。而且他的身材並不像很多男偶像一樣是薄薄的一片，雖然穿了件寬鬆的運動衛衣，還是能感覺出來他壯實了很多。
我忍不住咂舌。不是都說h國的飯不好吃嗎，他吃了什麼長成這樣的啊。
而且他的五官也成熟了很多，雖然還是很年輕，但已完全不同於兒時的稚嫩。確實變帥了，我想，看來當偶像確實能鍛鍊人嘛。但是蕭和一直盯著我，這讓我有點不舒服，我本來打算一直把他當空氣的，不知道這小子想乾什麼。
在我忍不住開口質問他的前一秒，他幫我拉開了我媽另一側的椅子，示意我坐下。這我哪有拒絕的道理，於是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了。他倒是很殷勤地幫我調整椅子的位置，幫我把椅子往前推的時候手還扶了一下我的背。
我趁我媽不注意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看著他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下去了。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酒，給我媽倒茶。蕭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和我一左一右地把我媽夾在了中間。我媽在我倒酒的時候輕輕拍了下蕭和的腿，輕斥道:“怎麼不吭聲，見到哥哥也不打招呼。”
我端起酒杯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我知道他現在很尷尬，但我就是想看他不痛快。我用餘光看見他把自己的酒杯斟滿了，然後他站了起來，對我舉起了酒杯。
“哥，好久不見。”
成熟了很多的聲音。我托著下巴看他，並冇有站起來，隻是擡起手把酒杯晃了晃，然後就把酒一飲而儘。我一邊喝一邊看他，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失落，更多的是不解。
我不明白他在不解什麼。出軌的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是他，從他跟那個叫什麼申昭仁的隊友上床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再多的山盟海誓都已經成笑話了。他覺得我對他的態度不好？他憑什麼讓我對他有好臉色呢。
這樣想著，我的話語忍不住刻薄起來。我問他:“在h國玩的怎麼樣，應該很開心吧。”
他愣了愣，似乎冇料到我會這麼說。半晌才猶豫著開口:“……開心。”
他的猶豫在我這裡便是心虛。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開始給我媽夾菜。
要不是我媽在，我的巴掌一定會狠狠地落在他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