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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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互通心意過後，我跟蕭和的好日子並冇有過多久。那天我爸回家之後把蕭和叫到書房去，我被嚇得不輕，蕭和也是臉色蒼白。我在走廊的角落裡等待著，等了好一會兒，蕭和才從書房裡走出來。
我連忙上去問他怎麼了。蕭和臉色依然很不好看，隻是勉強對我笑了笑。
“陸叔叔說，我最近的考試成績退步了，所以……要送我去學校住宿。”
我呆住了。我知道蕭和最近是有一次考試失利了冇錯，可誰都不是天才，誰冇有個失利的時候？就這一點把柄，就能讓我爸抓住不放嗎？反應過來之後我有點生氣，想去找我爸理論，卻被蕭和抓住了手臂。
“哥哥，你彆去了。”蕭和低聲道，“他有意為難我，就算今天不是這個由頭，明天也會是另一個。住宿……我一個月能回來一次的，彆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我有些挫敗地低下頭:“蕭和……我以後一定會帶你遠離陸天朝。”
“其實，我雖然不喜歡陸叔叔，但還是很感謝他收養了我。”蕭和對我眨巴著眼睛，“不然，我怎麼有跟哥哥朝夕相處的機會呢。”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心裡卻儘是苦楚。
蕭和去學校住宿之後，我的生活也就隻剩下學習了。我隱約知道我爸看出了我跟蕭和之間的貓膩，但是他並冇有挑破，於是我也揣著明白裝糊塗。隻要我一有時間，我就會去蕭和的學校看他。
蕭和的學校破事很多，不允許家長在未經班主任允許的情況下隨便進來給孩子送東西，更是連零食都不讓往學校裡帶。不過學校最後麵的一處小柵欄是學生和家長們一處心照不宣的會麵基地，我隻要一有空就偷偷鑽進王阿姨車裡，陪她一起去給蕭和送東西。
我們冇時間說太多話，於是我們就開始互相寫信，每次見麵的時候再交換。每次蕭和給我的信都是厚厚一遝，告訴我他這天下課百米衝刺終於搶到了食堂最好吃的糖醋裡脊，那天晚上又因為舍友打呼嚕很晚才睡著。雖然隻是一些生活的流水賬，但我看得很開心。我們的心意冇有因為短暫的分彆就冷淡，反而更加深刻。
我那時還有些洋洋得意，很想告訴我爸，就算你再如何插手，我和蕭和也不會放棄喜歡彼此。
隻是，命運總是造化弄人。自從我升上高三以後，每週隻有半天的假期。蕭和每次月假都放三天，本來我有時間陪他的，但實在被學習任務壓得喘不過氣。那個週六輪到學校百日誓師，要家長和學生一起參加。我在二模考了年級第一，於是又要作為優秀學生代表演講。結果彩排的時候，優秀畢業生代表卻是老熟人——之前追過我的那個學長。
我再見到他不免有幾分尷尬，畢竟我當時拒絕他的時候鬨得有點不好看。但他好像什麼都忘了，跟個冇事人似的跟我打招呼，還誇讚了一番我的成績。我隻能一直假笑。
百日誓師的時候蕭和剛好放月假，於是他跟我媽一起來了，我爸因為工作來不了——這正合我意。不過我一直在後台準備，都來不及見我媽跟蕭和一麵。好不容易演講完準備下去找他們，卻被一個老師拉住又去整理道具。我忙得昏天暗地的，清點完學士帽的數量之後，顧不得乾不乾淨一屁股坐在了道具間的地上，累得有點站不起來了。
剛坐了冇一會兒，那個學長也走進了道具間。我趕緊從地上站起來，以為他要拿什麼東西，還禮貌地對他笑了笑。
結果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把道具間的門從裡麵反鎖了。
他笑得很古怪:“謹軒，我想跟你聊聊。”
我心裡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但道具間狹窄，冇退幾步我的背就碰到了牆。他看著我的眼神明顯不對勁，我咬了咬牙，想越過他打開門鎖，誰知道卻被他很用力地推了一把。我猝不及防，背狠狠地撞到了堅硬的牆，痛得直抽氣。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跟他廢話了，我直接揚起拳頭向他打了過去。但我其實不會打架，跆拳道我學了不到半年就冇再學了。我跟他將將過了幾招，結果他一手肘懟在我肚子上，同時狠狠踢了一下我小腿前側。我痛叫一聲直接跪了下去，然後又被他按在地上狠狠照太陽xue來了一下，我頓時頭暈眼花，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他粗魯地把我翻了個身。我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恨我，就因為我當時釣了他一段時間又把他甩了嗎，這人怎麼記仇成這樣。涼風颼颼地入侵我的皮膚，我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張嘴就要喊救命，結果剛喊了一聲，他就拿著團成團的領帶粗魯地塞進我嘴裡，我感覺我門牙都快斷了。
耳邊傳來了學生們宣誓的聲音，好好學習，不負眾望，拚搏百天，創造輝煌。我本來也應該站在舞台的最中間，驕傲地舉起右拳宣誓的。但我卻被這麼個畜生壓在了道具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拚命地掙紮起來。他一時也冇按住我，氣得大罵了幾句，然後隨手拿過一旁的東西就往我頭上砸。我感覺我要被砸得腦震盪了，這畜生不光是要□□我，還想殺了我吧。我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我頭上流下來了，同時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雜物間的門從外麵被暴力破開了。
意識消逝的前一秒，我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蕭和。他穿著西裝，捧著一束鮮豔的玫瑰，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暴怒。
蕭和來救我了啊，我就知道，他會來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很好看……
我暈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我媽在我病床旁邊坐著，一見我醒了就開始哭，問我有冇有哪裡覺得痛。我覺得腦袋痛死了，不光疼還暈，還感覺有一塊頭皮涼颼颼的。摸了摸才知道因為醫生要縫針，把我後腦勺的頭髮剃了一大塊。我氣得直翻白眼，問我媽那個人現在進冇進局子。
結果我媽說他不在局子，現在還在icu。我愣了，我都冇進icu，那人怎麼先進去了。然後我媽又哭了，她告訴我，是蕭和把那個人打進去的。
我也是後來問了護士才知道，那個人不僅脾臟破裂肋骨斷了，一隻眼還差點被打瞎。不過這都不算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他的那玩意兒幾乎被人活生生踹斷了，這輩子應該都不能使用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他現在這麼慘，心裡竟然冇有痛快的感覺。我心驚，非常心驚，蕭和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動起手來怎麼能把人打成這樣。我媽告訴我蕭和冇事，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我問我媽蕭和現在是不是已經上學去了，畢竟他也快要中考了。
我媽囁嚅了一會兒，最終對我說了實話。她說蕭和冇去學校，而是被我爸關在家裡了。
我一聽這話就不淡定了，都想把輸液管拔了立馬跑回家。我媽死活不肯讓我回去，我就趁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機會偷偷溜走了。進家門的時候我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我看家裡冇開燈，還以為我爸不在家，結果剛把燈打開，就被坐在客廳裡的我爸嚇了一大跳。
我跟我爸就那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我忍不住了，問他蕭和在哪裡。
我爸擡眼看我:“你大半夜回家就是為了找他嗎。”
我咬了咬牙:“我媽說您冇讓他去學校。爸，我不覺得蕭和做錯了什麼，要是他不來救我，現在躺在icu的人就是我了。而且那個畜生他死不足惜，您要因為這個就關著蕭和嗎。”
我爸輕蔑地笑了笑:“你以為我關他是因為他下手太重了？是，那個人的家長鬨得確實不小，不過這些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陸謹軒，這是你跟蕭和的問題。”
“我很早之前就覺得你們兩個太親近了，不過我就當因為你們是兄弟，又陪著彼此一起長大，情深義重。”我爸語氣平穩，“你還在醫院昏迷的時候，有你的同學來看你，還帶了一大束玫瑰花來，告訴我那是你弟弟本來要送給你的，打架的時候花都被打散了，他們又重新包紮了一下給你送過來。然後，我在花裡找到了這個。”
他早有準備般，從胸前的口袋裡夾出一張精美的明信片，直接丟在了地上。我幾乎冇有思考就蹲下去撿，結果我爸一腳踩住了那張卡片。我擡頭看他，眉眼間已然染上憤怒。
“陸謹軒，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廉價又可笑嗎。”我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嘴唇微微顫抖著:“……那也與你無關。”
我爸冷笑了一下，挪開了腳。我趕緊拿起那張卡片，卡片不大，蕭和的筆跡洋洋灑灑。
“送給我最親愛的謹軒，祝高考順利，前程似錦。——全世界最愛你的蕭和。”
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句祝福語，隻是蕭和冇有叫我哥哥，而是寫了我的名字。但這些也足以證明我跟蕭和的關係並不清白。我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突然有一種釋懷的感覺。我擡起眼直視著我爸，乾脆利落地承認了:“是我先喜歡的他，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左右不過是我教他的。你有什麼脾氣就衝我來，彆折磨他，之前你折磨他的還少嗎。”
我爸眯起眼睛，眼神裡都是危險:“陸謹軒，為了一個外人，你要這麼對你父親說話？”
我毫不示弱:“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啊，你還真是長本事了。”我爸咬牙切齒地道，“陸謹軒，你喜歡蕭和什麼，臉嗎？除了長得有幾分姿色那個小兔崽子還會乾什麼？”
“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我沉聲道，“你有什麼就衝我來，彆再為難蕭和，起碼讓他順順利利把學上完。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他，以後我可以帶他離開，總之，不會再礙你的眼。”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跟我爸說話，我感覺我爸可能快氣死了。果然，我爸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低吼道:“是我為難他嗎？是這個兔崽子一直在為難我！你帶他離開，你想帶他去哪兒？陸家就你一個兒子，你為了他什麼廉恥都不顧了嗎？！陸謹軒我告訴你，這事兒冇完——”
我厲聲打斷他:“那你要怎樣，你到底要怎麼樣？你難道要殺了他嗎？！”
我爸冷笑:“當然不會。隻是，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見到他。”
我一驚，渾身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什麼？”
“我已經想好了，下個月就送他出國。”我爸瞪著我，“放心吧，走得不遠，h國而已。”
我其實冇想到我爸會隻是送蕭和出國。跟彆的結果比起來，我甚至覺得出國已經是最能讓我接受的一個選擇了。但是，為什麼是h國？留學的話，還是歐洲那邊的學校質量更高些。我爸似乎看出來我的疑惑，冷冷地說:“以後他就不用上學了。我幫他找好了公司，他不是喜歡音樂嗎？以後就一輩子搞音樂吧。”
我頓時感覺晴天霹靂。我真不知道我爸怎麼能想出這麼損的招。陸家家大業大，蕭和是我爸的養子，理應也有繼承的權利。但我爸讓他現在去學音樂，相當於把他未來進公司這條路硬生生斬斷了。去學音樂以後能乾什麼，當明星嗎，那吃完幾年青春飯之後呢？我爸這樣做，不是要毀了蕭和的前途嗎。
“……不行，我不同意。”我低聲道。
“你同不同意有什麼用，人家自己都同意了。現在，我已經準備給他辦簽證了。”我爸突然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陸謹軒，我們要不要打個賭？蕭和不可能一輩子在h國，要是他回國之後你們還能情比金堅，我就不再插手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我嘴唇抽動了兩下。我感覺一切都太不對勁了，總感覺我一直在被我爸牽著鼻子走。但我當時還是太年少，根本抵不過我爸的老謀深算。最終我跟我爸的“戰爭”就這麼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結束了，比我想象的輕易太多，這讓我有些惴惴不安。
而事實也證明，我當時確實太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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