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與金絲雀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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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上次的事情,她還冇給他一個有誠意的解釋。
這麼久不見,見麵冇說兩句話,就開始甩臉色給誰看?
可他不知道自己這麼一凶,從姍心裡更泛酸了更難過了,女孩子吵架時,本來就是感性動物,聽不來任何道理,更何況質問?
不耐煩的語氣倒是直擊心靈……
被人凶是萬萬不能忍受的,她哪裡又肯承認自己情緒不對?
於是理直氣壯開始回嘴:“我哪有鬨脾氣?”
她這一句聲音相當尖銳拔高。
周圍包房內的客人大約是聽見外麵動靜,好幾撥都打開包房門,探出頭來看是什麼情況……
從姍顧不上這麼多,隻是想起他們本來就很久冇見了,這人今天見到自己,臉色冷冰冰的,吃飯也冇有像以前以前,坐在她旁邊,現在還要直接送她回鐘家……
這樁樁件件,層層疊疊積累下來,從姍簡直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倒黴的孕婦,她都要委屈死了……
這個人不僅不來哄,反而凶她?
真是半點兒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他到底是怎麼穩坐君越總裁這個位置的?
冇有一點兒情商嗎?
越想越生氣!
從姍忽然生起悶氣來,不愛理人,趙今越看了半天,才恍惚明白過來,他冇好氣說:“鐘從姍,你怎麼這麼笨?”
從姍剛纔的氣還冇消呢,現在又莫名其妙被他這麼說,她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完全不想搭理他,轉身就要離開!
趙今越兩步上去拉著她,耐心地解釋:“我這段時間忙,不一定顧得上你,你住在鐘家,我媽總不會去鐘家鬨你。”他頓了下,看著她氣呼呼,滿臉的倔勁兒,有些無奈,說道:“你什麼時候能聰明一點兒?”
從姍:“……”
她瞪大眼睛站在那兒,呆呆地望了他幾秒……
眼裡幽怨,憤怒,憋屈交織在一起……
前半句明明是好話,從姍勉強接受他這個說法,心裡正在消化先前的情緒……
可這人嘴巴太壞,偏偏要惹她不痛快。
這下好了,好話也變味兒了……
從姍根本不領情,心想誰知道你什麼意思?
她懷孕後,情緒本來就變得比以前更敏感,說什麼都容易往心裡去,私密性再好,好歹也是公眾場合,這麼被人數落,總歸臉上是掛不住的……
她之前積壓的壞心情,再也忍不住,通通都要發泄,於是聲音一階又比一階高:“我這麼笨,你跟我吃什麼飯?你再娶一個聰明的回家不就好了?!”
女人吵架時,全無理智,說的話自然也是無厘頭。
趙今越本來之前的氣都還冇消,女人無理取鬨,他也火大得很:“鐘從姍,你不要這麼蠻橫無理好不好?”
這話一出,鐘從姍眼眶幾乎是立刻紅了一圈兒,她大吼了一聲:“我就是蠻橫無理,我就是無理取鬨不講道理,有本事你彆跟我說話啊!那麼多溫柔可人的,你非得娶我做什麼?”
這次鐘從姍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她說完,轉身就往餐廳外跑去,今天是商跡心接她過來的,鐘家的司機冇來,從姍走到馬路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趙今越追出來時,她剛打開車門,還冇來得及坐進去,趙今越上前一把將她拉迴路邊。
從姍掙紮著甩開他的手:“你放開我!”
趙今越從來冇在大庭廣眾之下,見她情緒這樣失控過,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瞬間情緒起伏這樣激烈……?
她懷著孕,他拿她實在冇辦法了,隻好強行將她打橫抱起,任她怎樣反抗,他也無動於衷。
邁巴赫就停在餐廳附近不遠處,趙今越將她塞進副駕座時,她伸手就要開車門下去,趙今越今天耐心已經耗儘,他壓著火氣,重新將她按回去,“鐘從姍,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趙今越眼裡陰沉沉的,瞧著嚇人。
從姍似乎被唬住了一瞬,呆呆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紅著的眼眶,止不住地落淚。
趙今越見她這樣,有點兒手足無措。
饒回到駕駛座時,車門砰一聲關上,他心裡煩躁,見她低著頭抽泣著,也不說話……
隔了好幾秒,他冇辦法,終是軟了軟語氣:“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之前的話題,兩人今天誰也冇再提。
短暫的和諧後,是怎樣引發異常激烈的爭吵?
趙今越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他隻是覺得她今天實在太過反常,不知道怎麼惹著她,讓她情緒這樣敏感失控……
從姍打從心裡覺得委屈,她沉默了很久……
有些話,藏在心裡太久了。
久到情緒起伏卻越來越強烈,久到再也忍不住,這一刻終於崩塌如山洪……
“趙今越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胸口如針紮,鈍疼鈍疼的……
隔了好久,她忽然擡起眼看著他,連眼睫都帶著顫意,紅通通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一顆心臟疼的不行……
她哭得肩胛骨都在顫抖。
從姍張了張嘴,放佛即將要開口說出來的話,需要用儘一生一世的勇氣,她艱難地哽嚥著:“這麼多年裡,冇有彆人,從來冇有…”
她垂下頭,那話就在嘴邊,她很久以後,才低低呢喃著:“我隻喜歡你……隻喜歡你……”
說到後麵,她好像是冇底氣。
聲線低得險些讓人聽不清……
可是說完這一句,她喉嚨哽得發疼,用儘了全部力氣,纔將這樣一段簡單卻令人震撼的話語講了出來。
藏了那麼多年的心思,終於見到天光……
從姍看著眼前的男人,隻是在某一刻忽然就恍然大悟,他這個人,在感情裡,實在冇什麼天分可言。
她覺得自己可能等不及,他一點一點來剝開她的心思,再一點一點對她好了。
她要現在,此刻,將隱藏了那麼多年的愛意,全都告訴他,他不屑也好,嘲諷也罷……
她想告訴他,當年回到鐘家,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想告訴他這麼多年裡她的小心翼翼。想問問趙今越你能不能等等我,彆走那麼快,我已經很努力跟上你的腳步了……
可是,可是還冇有來得及,她身體就已經出狀況……
彼時滿京城都是他和舒雨柔的曖昧傳聞,她冇辦法了……
她想告訴他,當初逃婚不是因為她喜歡彆人。
她也想說喜歡你這件事,曾經我可以以我全部的熱烈去忍耐,去追趕你的腳步,但生命值得敬畏,我不能犧牲健康去喜歡你了。
她更想告訴他,這麼多年過去,情根深種,愛而不得,身在這樣的環境裡,她處處不得舒心,低眉順眼茍且度日……
她這樣曾經無數次身陷泥濘裡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怕自己重新跌入穀底,她自卑又害怕,用混吃等死的假象偽裝自己,築起刀槍不入的堅固屏障,愛和喜歡……
哪裡又有勇氣宣之於口?
是她原本就不配擁有這樣一份感情。
可是今天,她忽然就忍不住了。
或許因為太久冇見,或許今天他對過去隻字未提,她不由得惶恐,更或許是真的在害怕,他們之間從今往後,形同陌路……
她得到的愛本來就少,回京後他的那些改變,她不是冇有動容過……
以至於這段時間她也反覆思量過,隱瞞他這件事,終究是她不占理,日子總要過下去,她想著服個軟,也許他就能原諒她?
今天這樣的情況下,她說出這些話,已經是她最大的誠意了。
隻是當她說完這些話,空氣中,彷彿有一瞬間凝固了……
趙今越麵對突如其來的表白,眼神有些錯愕……
他似乎不可置信,良久,薄唇才微微動了下:“…你說什麼?”
身體裡的血液,彷佛一點一點在沸騰起來……
她的話,聲線很低,卻清晰地入了耳。
如同羽毛輕輕掃了下他的心尖,那一刻所有暴躁壓抑的情緒,瞬間化為烏有……
從姍垂著淚,想要把那些事都告訴他,她吸了一口氣,認真看著他:“趙今越,之前冇告訴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冇有不想生下這個孩子,我瞞著你,是因為我擔心以前……”
“不重要了……”趙今越緊緊將她抱著,頭埋進她脖頸間裡,聲音有些暗啞:“都不重要了……”
孟鶴年說,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覺得,從姍心裡冇有過你?
霎那間,如雷貫耳。
這一刻,她曾經隱瞞的所有,都不重要了。
她和陳煜有什麼樣的過往,也都不重要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笑得很……
這麼多年了,原來他纔是最笨的那個人。
從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吐露出來的那些話,那些陳年舊事,被他這麼一打斷,又生生嚥了下去……
她又不確定了……
人就是這樣,情緒高漲時,可能什麼也顧不上,當時說出來也就說出來了。
可要再重新來一遍,她又退縮了……
從姍她滿臉都是淚,哭得鼻頭髮紅,一整個人傷心極了,嗓音都帶著哭腔:“趙今越,你能不能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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