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與金絲雀 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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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
餐廳定在京頤飯店。
趙今越帶著從姍進入包房時，應啟元和原依已經在裡麵等候。
他領著從姍走過去。
從姍一直有點兒近視，看不清太遠的人。
隻看見前麵有兩個模模糊糊的身形。
那邊應啟元笑吟吟站起來，很紳士的做派，和趙今越握手後，目光落在從姍身上。
趙今越和他介紹：“我太太，鐘從姍。”
說完，他看向一旁的從姍：“這位是應總，叫人。”
走近一看，這位應總倒是風姿綽約，雖然比趙今越年長許多，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十分的飽滿，並且瞧著麵目就隨和，看來趙今越冇騙她。
“應總好……”從姍笑著叫了一聲，然後將視線移到另一邊：“應太——”最後一個“太”字卡在喉嚨，冇完全喊出口，她就瞬間了愣在原地……
“哎，私人聚會，隨意一點，不要這麼商務……”應啟元說完，似乎察覺到從姍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有些異常，他笑了下，問道：“……這是怎麼了？”
原依也怔住了……
應啟元觀察著自家太太的反應，眼睛在她們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問了句，“怎麼？認識？”
認識。
太認識了。
原依記得，當初她回英國之前，從姍就已經離開春城。
她此刻膛目結舌站在原地，看著對麵的女孩兒，如今身懷六甲，氣色圓潤，很健康的狀態，與去年枯瘦低迷，看著就讓人心疼不已的那個姑娘，天差地彆。
她久久都冇反應過來……
她竟然是君越集團總裁趙今越的太太。
原依想，這世界大概太小了。
從姍眸光乍然，在陌生的城市，遇見陌生的人，結了一場緣分。
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所以當初才無所顧慮，將那些藏在心裡的往事，對眼前這位心理醫生，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
哪裡會想到，還會有再見的時候？
還是在這樣的場合裡。
從姍甚至來不及和原依有眼神上的交流碰撞，對方就從最開始的呆愣，演變到後來的激動，“去年春城一彆，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
她眼裡是說不出的喜悅和興奮。
她對從姍一見如故，有種莫名的好感。
當初從姍離開春城，冇有留下任何通訊方式，原依當時心裡還有點兒遺憾，那一彆，再冇有任何訊息，她也以為兩人不會再見。
可是原依這麼一句話，讓在場的兩位男士，反應了好一會兒。
特彆是趙今越。
當初鐘從姍逃婚，他追蹤她的所有行程裡，從北到南，唯獨冇有今天聽進耳朵裡的——春城。
趙今越當即側過頭，詫異地看著她。
從姍根本不敢和他對視，隻覺得灼熱的一道視線在她頭頂，讓她頭皮一陣陣發麻……
春城。
鐘從姍消失的那三個月，去的是春城……
他約莫記得，陳煜的祖籍，就在春城。
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但這樣的場合下，趙今越無法現場問清楚。
而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冇有什麼異常，隻是從姍會時不時感受到一搜涼絲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於是這頓飯，從姍吃得有點兒食不下嚥。
那邊原依見到從姍，彆提多高興。
席間滔滔不絕地找她說話。
她這個人心思純粹，大概冇有想過事情有那麼多的前因後果。
知道從姍懷孕，寶寶目前非常健康，更是替她高興。
但從姍一直在觀察趙今越的臉色，他似乎並冇有生氣，飯局到後半場時，他全程都在和對麵的人談笑風生，甚至原依開起玩笑來，他還能心情不錯地接上兩句，再也冇有看她。
從姍坐在他旁邊，悄悄從桌底下伸了一隻手過去，指甲輕輕摳了摳他手心，他麵不改色，冇有任何反應。
從姍咬了咬唇，又摳了一下。
這下男人大手重重一握，將她整個小手，都團在了手心裡。
那力道不怎麼輕，甚至有一點點發疼，從姍再想掙脫，已經來不及。
後來這頓飯也冇有持續太久。
是趙今越提出散場。
理由是鐘從姍身體有孕在身，需要早點回去休息。
他也冇有說錯，從姍今天確實有點兒累。
但不是因為吃飯累，而是心中莫名升起的惶恐，讓她不知一會兒如何是好。
她心裡幾經輾轉地想著，到時候該如何打馬虎眼矇混過關，可是想來想去，又覺得發生那麼多事，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她真的要瞞下去，需要不斷編織謊言去圓，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原依主動和從姍交換了聯絡方式，邀請她有時間去英國玩兒，又說她還得在京城待一段時日，到時候去家裡看望她，從姍心不在焉地應下。
飯局結束，趙今越和從姍在飯店門口，送走了應啟元夫婦。
車子走遠了，趙今越纔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看著從姍。
從姍讓他盯得無所適從，手指拽著身上那條白色披肩，捏了捏，她喃喃說道：“你這個眼神，有點兒瘮人……”
“鐘從姍，你就冇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他氣息冷冽，挺拔的個子，站在從姍身前，籠罩下一片陰影。
從姍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趙今越見她不說話，輕嗤了聲：“春城……好美麗的城市……”他下頜線條清晰分明，眼睛裡若有若無的笑意，令從姍看得越發緊張。
良久，他再次問道：“去乾什麼了？”
從姍眸光閃爍，“我……”
“原依是心理醫生，你消失的三個月，去了春城，和她一見如故，鐘從姍，我今天不是在質問你，我想心平氣和地瞭解瞭解你……”
“你和陳煜的過去，我都不關心，我隻關心，你去春城，都做了什麼？”
“我不想從彆人口中知道，我隻想聽你說。”
“你不許撒謊，也不許隱瞞，我今天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你的回答。”
他一寸一寸地進攻她的防線，從姍聽得心裡有些慌亂，他今晚勢在必得的決心，從姍咬了咬牙，既然瞞不下去，那就無須再瞞。
終於，她鼓足勇氣：“趙今越我——”
這時一陣手機來電鈴聲響起，生硬地截斷了她的話。
從姍頓住，那電話鈴聲太過急促，她不得不從包裡取出手機，掃了一眼螢幕，是她媽媽付嵐嫣。
“我接個電話……”從姍手指劃了下螢幕接聽鍵，然後將電話貼在耳邊，就聽見一陣抽泣聲……
那邊未語先哭，從姍心裡緊了緊，一陣不好的預感攀上心頭。
付嵐嫣其實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平時冇事不會打擾她，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
她又能為什麼事給她來電話？
從姍大抵猜到了幾分，她擡眼看了下眼前的男人，趙今越挑了下眉，她指了指那邊，然後往前麵走了幾步，才小聲地問了句：“……出什麼事了？”
即使很小聲，身後不遠處的男人，也聽見了。
“姍姍…你爸爸前些日子，在澳元城一家賭場”付嵐嫣說得有些哽咽，後半句話，還冇說出口，就又開始哭起來了。
從姍用腳指頭想就知道，她沉沉地問：“輸錢了是吧？”
“…那些人已經找到家裡來了，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清許…她現在人在外地，她說她在趕回來的途中，可是…那些人…現在在家裡堵著，讓你爸爸還錢”付嵐嫣斷斷續續地說著。
從姍一瞬間覺得自己胸口有些沉悶，透不過氣來，“這次又欠多少？”
“兩千萬”
從姍心想兩千萬，鐘家剩下那些古董，拿去抵一抵，清算清算，她媽也不至於把電話打到她這裡來。
但她不想開口問，電話裡靜默了很久，付嵐嫣才猶猶豫豫地補了一句：“……美金。”
從姍覺得自己眼前有些眩暈。
她扶著牆壁，她在極力地穩住自己情緒，好半天，她才抑製住自己的聲音，緩緩說了句：“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再說。”
電話掛斷，從姍在原地站了許久。
她緊緊握著手機，心裡思量著對策。
鐘清許回來又能怎麼樣呢？
這局解了，還有下次，下下次，永遠反反覆覆。
她這個父親，就是不會長記性，以前隻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有能力，其實隻會見風就是雨，彆人說什麼項目好，他就跟風投，最後賠得精光，倒欠一屁股債……
現在就更有本事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覺跑到澳元城賭錢去了。
從姍思慮的間隙，身後的男人已經走了過來，他問：“誰的電話？”
她想得太入神，冇察覺，忽然聽見聲音，還冷不丁嚇一跳，她說：“我媽。”
見她垂著眉眼，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趙今越什麼也冇問，牽著她的手，往不遠處的那輛邁巴赫方向走去：“走吧，我送你回鐘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從姍上車後冇再說話。
司機在前麵開著車，她在後座裡閉目養神，睡得並不安穩，靠今越身上，眉頭一直緊鎖著。
思緒混亂，頭很疼，胸口壓著一口氣，怎麼也疏散不出來。
她心事重重，他看在眼裡。
趙今越轉頭看著窗外倒退的一幕幕城市街景，黑眸微動，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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