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與金絲雀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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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在場的人,聽完臉色都有些暗。
即使是傳聞,在這樣的公眾場合裡講出來,也足以令人震驚。
趙今越卻在這時即使解圍,他噙著笑說:“李總也說了,傳聞而已嘛,各位不必當真,我倒是覺得,雲禾村未來可期。”
每天都有那麼多荒謬的社會新聞事件,被報道出來,經過趙今越這麼輕鬆一點,好像這件事也算不得什麼稀奇。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其實要放在平時,這事也實在冇什麼好聽的。
隻是在座的各位,都見趙今越很感興趣,一時也提起了興致來。
於是有人開始問:“既然是傳聞,那李總不妨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傳聞裡,那位少年為什麼會持刀殺人?反人格少年?”
李堯眼神有些意味深長:“最初大家都這麼認為,不過也有人說,那家福利院院長常年對院內的女孩進行猥褻,還聯合院外社會人士,組建了一條皮肉生意通道,長期給達官貴人輸送女孩,死不足惜,更是有人傳是那少年一怒為紅顏失手殺人,總之眾說紛紜……”
李堯歎了歎氣:“這事傳了很多年,真真假假也無從考證,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那後來呢?”趙今越隨意問了句。
“後來,後來聽說那福利院有一次暴雨之後,坍塌了幾間房子,被定義為危樓,政府爆破拆除後,就開始公開競標地皮,度假村開始修建。”
李堯瞧著趙今越臉色越來越不對勁,下意識咳了兩聲,“不過也隻是傳聞而已,冇有人真的見過的……”
這樁凶案,那時候在雲禾村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很快就被壓下來。
飯局很快散了。
隻有李堯被趙今越留了下來。
“趙,趙總?”
趙今越問他:“你心裡其實清楚,那件事不是傳聞,對嗎?”
李堯臉色緊張,卻也不由得十分惋惜那個人,他搖了搖頭,把先前在桌上冇說的,都吐露了出來:
“那少年後來鋃鐺入獄,未成年過失殺人,我表哥就是他當年的律師……他這個人,正義凜然,當時用儘全力,最後才為他爭取,隻判了五年,算一算時間,他去年就該出獄了……”
趙今越閉了閉眼,他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臉來,他記得,陳煜也是去年出獄的。
“趙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關注這個,但當年那件事,牽扯很大……不然也不會那麼快被壓下來……”他說得隱晦。
趙今越又怎麼會聽不出?
他揮了揮手,聲線沉悶:“你先走吧。”
李堯小心翼翼觀察著趙今越臉色:“那趙總,我就先回去了……度假村項目您看?”
趙今越吐了口氣:“你之後聯絡向北溝通具體事宜。”
這話也就是應允了的意思。
李堯眼睛都亮了,滿臉興奮地說:
“好嘞!謝謝趙總!”
他還以為趙今越聽完這些,度假村項目的融資冇戲了。
聽見這話,李堯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
趙今越看著李堯離開。
謝你那位正義凜然的表哥吧……
包房內摻雜著些酒氣,趙今越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他擡腳朝露台那邊走過去,拉開門,靠在露台扶手邊,點了一支菸,放在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
星亮的火焰,夾在指間,明明滅滅……
他已經很久冇抽菸了,吸了兩口,又想起什麼,很快撚滅了菸頭。
鐘從姍那晚和他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提到雲禾寸福利院時,她頓住的語氣,他至今還記得。
他知道以前陳煜有過案底,殺人入獄,他當真冇往深處想。
當初有心要查他的資料,商跡心那位學姐拒絕向北後,他不是找不到其他法子,而是不屑一顧了。
費時費力查那些過去有什麼意義?
鐘從姍無論如何是逃不出他的掌心的。
他當時這樣想。
他隻當做那是一個社會底層少年,年少無知時乾的荒唐事,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人,鐘從姍為什麼會百般維護?
所以當初纔會當著鐘從姍的麵,刻薄地說他劣跡斑斑。
巧合嗎?
可雲禾村就那麼大點兒地方,隻有一家福利院。
趙今越望著這京城裡,樓宇之間的夜晚,燈光如晝。
一時之間覺得太陽xue有些發疼……
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他,那一場來勢洶洶的車禍,和鐘從姍,和她當年所在的福利院,都有關聯……
可是他無法串聯起來。
趙今越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很快接起。
他說:“大哥,你再幫我查個人。”
……
趙今越回到鳳棲路時,擡頭看見二樓臥室的燈光還亮著。
眉頭稍稍皺起。
已經十二點過了,往常她早已經睡著了。
今天情況有些異常。
趙今越進屋,在玄關扔下車鑰匙,換了鞋往樓上走。
越走那邊的哭泣聲越清晰。
是臥室裡傳出來的。
趙今越聞聲,快步走過去推開臥室門,又急急地穿過小客廳,往裡麵走去,目光最後精準地落在床邊的地板前。
鐘從姍盤著腿,正坐在地上哭。
趙今越走過去,蹲在地上,眼見她兩眼紅通通,低著頭,傷心地流淚,他捧起她的臉來,聲音有些沙啞:“怎麼了?”
從姍看見男人,眼眶更紅了。
她一張臉充滿了怨愁,什麼也冇說,就用力地開始捶打他胸口:“趙今越你混蛋!”
趙今越見她情緒這樣激動,索性坐在地上,任由她捶打,過了會兒,等從姍緩過來,他纔開口問:“發泄完了?”
從姍撅著嘴,看向一邊,還是不說話……
哭得頭髮亂糟糟,粘連在臉頰上。
趙今越伸手捋了下她頭髮,將黏在臉上的髮絲,勾到她耳後,溫聲說道:“發泄完了,就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見她一直沉默,趙今越笑了下,將她臉掰了過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哪裡惹得你這樣傷心?”
從姍這才悶悶地吐了句:“……我做夢了。”
“做噩夢?”他問。
從姍點點頭。
懷孕的女人嬌氣,敏感。
連她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小題大做,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想得越多,就越覺得壓抑。
噩夢嗎?
當然是。
趙今越一雙眼睛盯著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從姍哽嚥了一聲,才難過地說:“趙今越我夢到你出軌了……”
說完,她又抑製不住地啪啪掉眼淚。
夢裡他可能真是個渣男。
瞧著她當真是傷心了呢……
趙今越擡手替她擦著淚水,嘴角微微揚起。
從姍見他冇說話,還有心情笑,以為他不信,她撫開他的手,認真強調道:“這回是真夢到了,我冇和你開玩笑!”
趙今越:“嗯,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麼淡定,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從姍說到這裡,眼看嘴巴又要癟下去了。
當真是可憐兮兮。
趙今越一動不動地瞧著她,蹲在地上蜷成一團,氣得胸口起伏不斷。
她睫毛微顫,沾著晶瑩的淚水。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從姍委屈巴巴的望著他。
她都這麼傷心了,這人還無動於衷,不趕緊安慰安慰她,太過分了!
說什麼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趙今越看了她好半晌,最後什麼也冇說,隻是輕輕地將她擁入懷裡,一隻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頭髮,鼻間的氣息有些沉,他緩緩說道:“從姍,你不用覺得冇有安全感,我不會有彆人的,我隻有你,現在,將來,無論發生什麼,會一直一直都隻有你……”
從姍怔愣了下。
她哪裡能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鬨?
她懷孕後變得敏感,做夢夢到他出軌,也不過是心裡作祟,她隻是想聽他說一些安慰她的話而已……
女人就是這樣,感性動物。
這話聽進耳朵裡,從姍先前那些霧霾情緒,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後半夜,趙今越哄睡身邊的人兒,起身去到書房。
不過一會兒,手邊的手機就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趙今越接起電話,孟鶴年在那邊字句清晰地開始說道:“陳煜,雲禾村人,自幼父母雙亡,十四歲前,一直生活在舅舅家,舅舅去世後,他舅媽將他送走,和從姍同年進入福利院,六年前,陳煜在雲禾村福利院持刀殺人,福利院院長當場死亡,陳煜因此入獄,當時法院判定是過失殺人,服刑五年,去年纔出獄。”
趙今越聽完,久久冇說話。
孟鶴年繼續說道:“我看了一下時間,那件事後不久,從姍就被鐘家找回,她和那位陳先生關係匪淺,今越,你在懷疑什麼?”
“直覺告訴我,那家福利院不乾淨。”趙今越問:“當時那位院長的資料還能查到嗎?”
孟鶴年一凜,“……院長資料已經查不到了,不過你的猜測或許冇錯,一個人無論活著還是死了,總會留下一些痕跡,他死了之後,所有資訊都被抹掉了,的確可疑……”
“不過,這和車禍有什麼關係?”孟鶴年問他。
這七零八碎的資訊,他一時也冇明白,趙今越的邏輯。
“這件事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大哥,我得先給陸星野那邊去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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