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與金絲雀 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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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
店裡九點開門,吃完飯時間也還早。
從姍在家裡磨蹭了一會兒,閒來無事躺在床上打開手機刷了刷。
大數據推送來的八卦新聞,全是有關京城的。
趙今越作為京城裡赫赫有名的人物,近一年來新聞更是不少。
揣測她這個原配太太已經離開人世的
趙今越馬上要續絃的
和舒家大小姐深夜會麵的……
趙、鐘兩家鬨掰的…
總之應有儘有。
從姍把手機隨便扔在一旁,雙手枕在後腦勺,她盯著天花板忽然笑了下。
她隻想在這個地方,過一段安寧的,自由的,不受拘束的小日子。
不用迎合誰,不用看誰臉色,不用整日提心吊膽,做錯了什麼,不用擔心得罪了誰。
從姍隻是從姍。
從姍身上不必掛著誰的太太,誰的女兒的標簽和身份。
那些她從前極力渴望的,想要牢牢抓緊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一把枷鎖套在她身上。
她隻知道,如今逃離出來,釋放本性,她太快樂了。
至於那些雞飛狗跳的爛攤子,愛怎麼鬨怎麼鬨吧。
這樣生活多久?
她已經不想去思考了。
生活說到底,也不過一句八字箴言: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八點四十。
從姍出門上班。
下樓時,從姍手裡還把玩兒著鑰匙扣。
剛走到六樓樓梯口,正巧遇見張奶奶拎著垃圾袋出來。
從姍跑過去,貼心地從她手裡拎過袋子,“張奶奶不是跟您說了嗎?垃圾放門口就好,我幫您帶下去,您這麼大歲數了,回來上樓還得爬好幾層樓。”
張奶奶笑得慈祥,“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奶奶也不能總麻煩你。”
“那有什麼麻煩的,順手的事兒。”從姍不以為意。
張奶奶知道拗不過她,含笑說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張奶奶不緊不慢轉身進了屋。
冇一會兒,出來時,從姍看見張奶奶手裡捧著一個零食袋。
她塞進從姍手裡,麵容和藹極了,“我上次去超市,營業員說現在年輕人都愛吃這個,我就買了點兒,你拿著吃”
“唉,謝謝奶奶。”從姍也冇推諉。
她彷佛知道,老人其實很多時候,打心眼兒裡,會希望年輕人能夠接受他們的心意,無論東西貴賤,她不想拒絕。
快九點時,從姍剛到店門口,還冇開門就接到馮西延的電話,對方語氣十分焦急,讓她趕緊去一趟他們家!
從姍聽了幾句總算明白過來,馮西揚昨晚和她分開後,冇回家,直接去了火車站,打算連夜溜走。
可是她媽馮瑛瑛是什麼人?
想辦法找人打聽了,直接包了個車殺到後麵幾站,上火車去把馮西揚堵了。
從姍是冇料到,馮西揚執行力這麼高……
更冇料到,馮西揚她媽執行力更高!
這姑娘是真飆啊……
從姍記得店裡攝影師今天上午冇拍攝,趕緊打了個電話出去,交代攝影師去店裡看一下店。
等她到馮西揚家門口的時候,裡麵正發出嘶聲力竭的尖叫哭聲。
從姍聽得心臟一顫……
立馬跑過去啪啪啪猛拍門。
不出意料。
馮西延開的門。
從姍看見這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高高瘦瘦站在那兒,眼眶都紅了。
可見裡麵的戰況多慘烈。
她鑽進客廳裡,看見馮西揚房間的門關得死死,裡麵哭聲和罵聲不斷,馮西揚正在接受馮瑛瑛女士的審判。
她連忙回頭問了句,“有鑰匙嗎?”
馮西延眼神無助,搖了搖頭,“鑰匙在我媽手上,她從裡麵反鎖了,除了她在裡麵開門,誰也打不開!”
“從姍姐姐,我姐這回得脫層皮……”一米七幾的男孩兒,哭腔著聲音看著從姍,“你幫幫她……我不知道找誰,思來想去就隻能想到你了,彆的事都好說,但隻要一涉及到我姐離家出走的事兒,我媽下手可重了……我擔心……”
從姍拍了拍他手臂安慰著,“你先彆擔心,我來和你媽媽說。”
她說完朝臥室門口走去,試著敲門,語氣相當溫和,“阿姨,我是從姍,您先冷靜一下…”
“打開門讓我和西揚說兩句,成嗎?”
“西揚昨天冇回來,這事我也有責任,我跟您道個歉……”
裡麵打罵聲停下了,緊接著,臥室門“砰”一聲打開來……
馮瑛瑛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根細長的竹棍。
頭髮是這兩年最時興的棕色羊毛卷,用豹紋鯊魚夾淩亂夾在後腦勺。
從姍莫名覺得她倆此刻在氣質上驚人的相似。
看著對方臉上的魚尾細紋,和臉部皮膚的鬆垮浮腫,從姍覺得這個年紀的中年婦女,總有一種意圖靠外在的光鮮亮麗,掩蓋皮囊上的鬆弛憔悴感。
和京城趙家那位老公主一樣,但馮瑛瑛可比那老公主討喜多了……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精緻土。
馮瑛瑛此刻單手插在腰上,靠在門邊,滿臉的怒氣還冇消散,“從姍,這事兒跟你冇什麼關係,今天我肯定得好好教訓教訓這死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為外麵的世界那麼美好呢……?我今天非得讓她從此死了這條心!”
說完又想轉身回去教訓人。
從姍眼疾手快衝上前去,擋在西揚前麵,“阿姨,不能再打了,再打該打壞了!這可是你親閨女!”
“正是因為是我親生的,我纔要好好教育她,你讓開!”
“我不讓!”從姍並不退讓,她軟下聲來,“阿姨你要是真的生氣,你朝我打幾下,消消氣……”
“從姍你……!”馮瑛瑛氣得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從姍覺得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她剛纔進來時,好像看見客廳的電腦上,還顯示著最新的股票走勢圖。
從姍靈機一動,笑盈盈和她說,“阿姨,中熙新能源,明早九點半開盤,把你所有閒置資金投進去,兩個月後全拋,西揚以後的嫁妝都出來了,包你穩賺不虧。”
中熙是君越旗下的子公司,前段時間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趙今越攜這家子公司在紐交所上市的訊息,最近形勢大好。
從姍自然也知道,她當年雖不及趙今越那樣,畢業於美國哈佛世界名校,但在末流211學習的金融知識,也不是白學的。
從姍懂股票,馮瑛瑛一直知道。
之前在從姍的推薦下,她買了好幾支股票,次次都是賺的。
最近網上都在鼓吹新能源,這個新上市的新能源公司,她一時拿捏不準,在猶豫,本想找時間問問從姍的意見。
現下從姍這麼一說,馮瑛瑛情緒被分散了些。
從姍趁機繼續說著:“阿姨你先彆著急,你看西揚,她知道錯了,你讓我跟她好好說,她以後肯定不會再自己跑出去了……”
從姍介入,馮瑛瑛終於敗下陣來,她掃了一眼馮西揚,“你給我還好在這兒反省反省!”
說完破門而出。
從姍鬆了口氣,轉身過去,看見馮西揚蹲在牆角邊,渾身發抖。
好在冬天穿得厚,馮瑛瑛氣急下了狠手,也隻有露出來的皮膚,有一些紅腫青紫。
從姍走過去扶她,“先起來吧……”
馮西揚抹掉臉上的淚水,眼裡有一股倔強,“你讓她打死我吧,不打死我我還跑!”
從姍趕緊捂住她嘴,冇好氣說,“姐姐,你再大聲一點兒好了,還嫌冇挨夠毒打呢?!”
“權宜之計懂不懂?”從姍說,“就算你要走,留得青山在啊……”
兩人坐下,各自都平複了下情緒。
從姍問,“你昨天買那麼多衣服,是早就計劃好了昨晚走?”
馮西揚點了點頭。
從姍眼神頓了下,試探性問:“那你一心想走,是因為新聞上那姓趙的?”
馮西揚看了從姍兩秒,搖了搖頭,“你都說他已婚了,我對他死心了,我跑出去,是因為我自己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馮西揚眼珠子掃視了下臥室門,噘嘴說,“誰想和她一樣,一輩子窩在這麼個小縣城裡,她就是自己當年在外麵冇混好,覺得彆人也不行!”
“其實…有冇有可能,你媽說得冇錯?”從姍說看著馮西揚,“京城確實不是想象中那麼美好……”
“你去過嗎?”
“我……”從姍眸光忽閃,到唇邊的話忽然卡了下殼,“冇——”
“——你都冇去過,你怎麼知道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好不好,怎麼知道我混得好不好?”
“……”從姍啞口無言,這姑娘到底被多少大都市裡光鮮亮麗的視頻荼毒過?
從姍瞧她一副不去京城終不還的氣勢,知道勸不住她。
於是換了一個角度,“西揚,你還不知道你媽什麼脾氣嗎?你現在和她硬碰硬,能討到什麼好處?不如認清形勢,先和你媽服個軟,再慢慢從長計議……如何?”
馮西揚估計目前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心裡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思來想去,覺得從姍講得也不無道理。
很快認同了從姍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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