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溫和 番外(沈夢雪的心裡話)(10)
玄鐵鞭最後落在臀上時,我已經沒了反應。
皮肉綻開的地方早沒了知覺,隻有鈍重的麻木感順著脊椎往上爬,像灌了鉛的藤蔓。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透,懲罰室的燭火跳了跳,將父親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我淌血的裙擺上。
「夠了。」布家主的聲音在角落響起,帶著點不耐,「再打下去,人就廢了。」
父親沒說話,隻是收了鞭。
玄鐵上的血珠滴在地上,與之前的血跡融在一起。
他蹲下身時,我能聞到他袖口的茶香混著淡淡的血腥氣。
他的指尖碰到我胳膊時,我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卻被他按住——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意味。
「起來。」他說,聲音低啞得厲害。
我想自己動,可膝蓋早已麻木,稍一用力,臀上的傷就像被撕開,疼得眼前發黑。
父親乾脆將我打橫抱起,我的臉埋在他胸前,能聽見他平穩的心跳,隔著衣料傳來,卻讓我莫名的發慌。
回房的路很長,廊燈的光暈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暖黃。
他的步伐很穩,避開了所有高低不平的地磚,懷裡的力道鬆鬆緊緊,像在揣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換裙子時,他讓所有傭人都退了出去。
微涼的真絲裙擺掃過傷處,我疼得倒抽冷氣,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胳膊。
他沒吭聲,隻是動作更輕了些,指尖避開那些潰爛的地方,替我係好背後的蝴蝶結。
新換的裙子是深紫色的,能遮住蔓延到大腿的血跡。
去餐廳的路上,我靠在他懷裡,聞著那股熟悉的明前茶香。
走廊裡的掛鐘敲了八下,晚餐的時間到了,傭人們端著餐盤從旁經過,低著頭不敢看我們。
餐廳的長桌上擺著水晶燈,亮得晃眼。
江叔叔、顧叔叔還有幾個哥哥都在,看到我們進來,說笑聲瞬間停了。
火豔和雪辭坐在角落,看到我時,雪辭的眼圈立刻紅了,手裡的銀叉「當啷」一聲掉在盤子裡。
沈磊把我放在椅子上,椅墊早被換成了軟墊,可坐下的瞬間,臀上的傷還是讓我渾身一僵。
我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拿起銀叉,動作平穩得像沒事人一樣。
「嘗嘗這個。」父親替我夾了塊魚腹,刺已經挑得乾乾淨淨,「廚房特意做的,溫的。」
我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
魚肉很嫩,帶著淡淡的薑味,可我嘗不出什麼味道,隻有嘴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今天的考覈……」顧晏之剛開口,就被江叔叔用眼神製止了。
餐廳裡靜得隻剩下刀叉碰撞的輕響。
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擔憂,有心疼,有不忍,可我誰也不看,隻是專注地對付著盤子裡的食物。
沈磊忽然笑了,拿起酒杯抿了口酒:「雪兒今天在考覈場,救了布家那小子。」
哥哥們的臉色變了變,火豔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善良是好事。」他看著我,黃眸裡的情緒很深,「但要看對誰。」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叉起一塊草莓蛋糕——雪辭做的,上麵淋著厚厚的奶油。
蛋糕很甜,甜得發膩,剛好壓過了舌尖的腥。
我一口一口地吃著,直到盤子空了,才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吃飽了。」
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彷彿剛纔在懲罰室裡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人不是我,彷彿此刻臀上的傷隻是幻覺。
父親點了點頭:「讓伶兒陪你回去休息。」
我站起身時,腿還是軟的,可腳步很穩。
走過雪辭身邊時,她悄悄塞給我一顆糖,草莓味的,用糖紙包著,小小的一顆,在我手心裡發燙。
走出餐廳的瞬間,水晶燈的光被甩在身後。
廊外的風帶著涼意吹過來,我攥緊了手裡的糖,指尖觸到糖紙的褶皺,忽然覺得眼眶
早就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