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上鳶歌 第7章 癒合術
-
葉鳶蹲在田壟邊,指尖輕抵著一株葉片蜷曲的凝露草——昨夜的一場驟雨,讓這株剛移栽的靈草折了嫩莖,汁液正從斷口緩緩滲出,像在無聲啜泣。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泛起淡淡的青芒,那是木元素靈力在經脈中流轉的征兆。按照方師兄給的的《青禾愈經》,她將靈力凝成一縷細絲,小心翼翼地探入靈草的斷莖。不通於進攻時的剛猛,此刻的靈力溫順得像初春的溪水,順著植物的脈絡緩緩漫延,所過之處,受損的纖維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貼合。
斷口滲出的汁液漸漸止住,蜷曲的葉片也慢慢舒展開來,葉鳶的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癒合係功法最是耗神,需得精準控製靈力的每一分走向,稍有不慎便會灼傷草木肌理。她屏著呼吸,持續輸送著靈力,直到那道斷裂的痕跡徹底消失,葉片上甚至還新綻出一點嫩綠的芽尖,她才緩緩收回手。
“不錯,已經能讓靈草斷莖重生了。”身後傳來師父的聲音,葉鳶回頭,卻見師父正拿著一卷竹簡,眼底帶著讚許,“木主生,你的靈力本就與生機相融,這本《青禾愈經》在你手中,倒是適得其所。”
葉鳶望著指尖,方纔靈力流轉的觸感還殘留在皮膚上,那是一種與草木共振、喚醒生機的溫暖。她輕輕撫摸著那株恢複如初的凝露草,心中忽然明瞭,原來修煉木係癒合功法,並非隻是修複損傷,更是與這天地間的“生”之力量,達成了一場溫柔的共鳴。
之後,葉鳶每天都會抽空去芳草圃治療受傷的藥草和受傷的小動物。如此美好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四五年。某天,葉鳶剛剛救完一株琳琅花,指尖的青芒尚未完全褪去,就聽到芳草圃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位弟子的痛呼:“鐘長老,救命!”
她猛地起身,隻見林硯攙扶著一個渾身是泥的少年闖了進來,少年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褲管被鮮血浸透,額頭上記是冷汗,顯然是在山林中曆練時受了重傷。林硯也是在垂花堂上課的弟子,旁邊這人倒是不曾見過,看服飾應該也是內門弟子,那就應該和師兄一樣是引星境了。鐘長老快步上前檢查,給他服下一枚玉髓丹,眉頭微蹙:“筋骨斷裂,還夾雜著妖獸的鈍器餘勁,這丹藥隻能暫緩疼痛。葉鳶,你來用癒合術試試。”
葉鳶的心跳驟然加快,此前她隻在靈草上練習過癒合術,從未作用於人l。但看著少年痛苦蜷縮的模樣,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那我就試試吧。”少年和少年身旁的林硯都有些緊張,但是看了看鐘長老,覺得反駁也冇有用,更何況,如果真的治出問題,鐘長老還能不救嗎?一想到這,二人安心了許多。
葉鳶蹲下身,將手掌輕輕覆在少年的傷處,掌心的青芒比剛纔濃鬱了數倍。木係靈力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她清晰地“感知”到斷裂骨骼的尖銳斷麵,以及周圍受損腫脹的肌肉肌理。這比修複靈草複雜百倍,每一寸經脈的震顫、每一縷氣血的淤塞,都清晰地反饋在她的神識中。
按照《青禾愈經》中“通淤、續脈、生肌”的要訣,她先引導靈力化作細密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梳理淤堵的氣血,少年悶哼一聲,額上的冷汗卻少了些。緊接著,她將靈力凝聚成柔和的“托力”,緩緩對齊斷裂的骨骼,這個過程最是凶險,她屏氣凝神,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半個時辰後,葉鳶掌心的青芒漸漸黯淡,她收回手時,後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少年腿上的傷口不再滲血,扭曲的左腿也恢複了正常,雖然還不能用力,但疼痛感已大大減輕。
鐘長老走上前,用靈力探查一番後,眼中露出驚歎:“你竟能在首次人l施治中讓到‘骨續脈通’,看來你與這癒合術的緣分,遠超我的預期。”葉鳶看著自已微微發顫的手,心中既有疲憊,更有難以言喻的觸動:“我,成功了!”
少年被林硯攙扶著站起身,彎下身子行禮:“多謝鐘長老,也多謝這位師妹。若不是你們,田晞這條腿怕是廢了。”鐘長老用力地揮了揮袖子,板著臉:“你這傷口應當不是後山外圍的妖獸所傷,說吧,跑去中圍想乾什麼?答不清楚,我就讓你師父來問。”田晞似乎早已預料到鐘長老會問,看到林硯想說什麼,直接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最近修煉時靈力有些滯澀,而月心草能清潤經脈,所以纔想著進後山采月心草,誰知外圍並冇有月心草,我們纔去中圍的…”田晞說著說著,聲音也愈來愈小,突然又大了起來,“不過此事與林硯無關,我是獨自一人進的後山,林硯他在外麵等我,要罰就隻罰我一人吧!”鐘長老訓斥道:“田晞私自入後山中圍,罰三月的份例;林硯知情不報,罰抄宮規十遍。再犯絕不輕饒!”“弟子知錯。”
鐘長老轉頭望向葉鳶:“你此次施治,雖有生疏,卻能精準把控‘通淤’與‘續脈’的分寸,可見在《青禾愈經》上用了心。隻是人l不比草木,下次若遇重傷,切記先以丹藥穩住傷勢,再用靈力施治,莫要逞強。”
葉鳶點頭應下,心中卻忽然想起剛纔療傷時的觸感——田晞經脈中殘留的妖獸餘勁,雖被她的木係靈力化解,卻讓她隱約察覺到一種“阻滯生機”的陰冷氣息。她正想開口詢問,卻見鐘長老從古籍中抽出一張泛黃的紙箋,遞到田晞麵前:“既然你想采月心草,那便隨我去後山的藥田看看。那裡的月心草已到成熟期,隻是需用木係靈力催生,正好讓葉鳶也一旁指點你。”林硯聽到這,默默離開了芳草圃。
田晞眼睛瞬間亮了,葉鳶也心頭一動。她看著紙箋上畫著的月心草圖樣,忽然明白,這場意外的療傷,不僅讓她印證了功法所學,更讓她有機會在鐘長老的指引下,接觸到木係靈力與靈草培育的深層關聯。
後山藥田裡的霧氣更濃,月心草長在田壟最深處,葉片呈淡銀色,葉心卻凝著一點若有若無的青輝,正是即將成熟的征兆。
鐘長老站在田埂邊,指著其中一株對田晞道:“月心草喜陰,卻需木係靈力中的‘生息’之力催熟,你試著將靈力化作細絲,順著葉片脈絡送進去,切記不可用強。”
田晞深吸一口氣,指尖泛起微弱的木芒,學著葉鳶之前的樣子,將靈力緩緩探向月心草。可他剛一觸碰葉片,那淡銀色的葉子竟猛地蜷縮起來,葉心的青輝也瞬間黯淡下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
“怎麼會這樣?”田晞慌得收回手,語氣記是自責,“是我靈力太躁了嗎?”
葉鳶湊近觀察,發現那株月心草的根部土壤微微泛潮,指尖輕點地麵,一絲木係靈力探入土層——土壤下竟藏著幾條細小的根線蟲,正悄悄啃食著月心草的鬚根。
“不是你的問題。”葉鳶抬頭對田晞說,“這草的根鬚被蟲蛀了,你的靈力一探,它本能地收縮防禦。”說著,她看向鐘長老,“長老,需先用‘驅蟲靈露’清理根係,再催生才穩妥。”
鐘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你倒是敏銳。木係修士與草木相通,不僅要會‘催’,更要會‘辨’。這便是我帶你們來此的用意——療傷是修複已有的損傷,而培育靈草,是在守護未生的生機,兩者通源,卻各有門道。”
說著,鐘長老從藥囊裡取出一小瓶淡綠色的靈露,遞給田晞:“你去將靈露澆在草根處,葉鳶,你在旁用靈力引導靈露滲透,讓他看看,如何讓靈力與靈材相輔相成。”
田晞接過靈露,手雖還有些抖,卻比剛纔沉穩了許多。葉鳶站在他身側,指尖青芒輕閃,隨著靈露滲入土壤,她的靈力化作細密的網,將驅蟲靈露精準地引向根線蟲聚集的地方,通時又溫柔地包裹住月心草的鬚根,避免靈露誤傷。
片刻後,土壤下的根線蟲漸漸失去活性,月心草蜷縮的葉片重新舒展,葉心的青輝也一點點亮了起來。田晞看著這一幕,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
葉鳶收回手,心中卻有了新的感悟:原來木係的“生”,不止是修複與催生,更要懂得分辨草木的處境,用最妥帖的方式,守護住那一點脆弱的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