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584章 紅晶廢料

    哲彆根本來不及追問鑰匙是誰偷的，餅乾是誰拿出來的！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立刻對著身後吼道：“警衛！快！鎮靜劑！最高劑量！分開他們！保護老人和孩子！”

幾名穿著灰色製服、手持約束帶的壯碩警衛立刻從哲彆身後衝了出來，他們顯然對這種突發狀況有所準備，動作迅捷而專業，目標明確地撲向那幾個最具攻擊性的病人，試圖用約束帶將他們控製住。同時，另一個助手提著藥箱衝過來，快速抽取著針劑。

場麵更加混亂！警衛的呼喝聲、病人的反抗嘶吼聲、針頭刺入皮肉的悶響聲、以及被誤傷者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洛斯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看著那些因為吃了“他偷出來”的餅乾而發狂、互相傷害的病人，看著哲彆沾滿血跡的手套和焦急憤怒的臉…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像一隻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不能留在這裡！哲彆一定會追查鑰匙的來源！那個老頭…那個老頭會把他供出來的！還有那些瘋狂的病人…他們會不會衝過來撕碎他？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洛斯顧不上肋骨的劇痛，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院中的混亂吸引，他猛地轉身，像隻受驚的兔子，踉踉蹌蹌地沿著來時的走廊向裡逃竄！

他記得走廊深處還有彆的房間！他要躲起來！

身後傳來哲彆憤怒的指揮聲和警衛製服病人的打鬥聲，還有病人發現餅乾來源後衝進診療室翻箱倒櫃的咆哮聲！那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讓洛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慌不擇路地衝過一個拐角，看到旁邊一扇虛掩著的、標著“雜物間”的門，想也不想就撞了進去！

砰！

他反手死死關上木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門外走廊裡，沉重的腳步聲和瘋狂的叫喊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似乎有人在追逐那個衝進診療室翻找餅乾的瘋子。

在哲彆和警衛們拚儘全力的壓製下，終於漸漸平息。空氣中彌漫著鎮靜劑的苦澀氣味、淡淡的血腥味，還有被踐踏的餅乾碎屑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甜膩餘韻。受傷的病人被抬走處理，被約束帶捆住、注射了強效鎮靜劑的狂暴者還在無意識地抽搐，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一片狼藉。

哲彆疲憊地摘下沾滿血跡和灰塵的手套，額角的汗水混著灰塵流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混亂的現場，最終落在了那條通向診療室和雜物間的走廊。

當他推開雜物間虛掩的門時，看到的便是洛斯蜷縮在門後陰影裡、已然昏迷過去的景象。年輕人臉色慘白如紙，眉頭緊鎖，嘴唇微微發青，顯然是斷骨的劇痛加上極度的恐懼和負罪感，讓這具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徹底崩潰了。

哲彆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追問，隻是疲憊地揮了揮手：“把他抬回病房，小心他的肋骨。給他注射一劑營養液和溫和的鎮定劑。”

……

時間在混沌和斷續的疼痛中流逝。洛斯感覺自己像沉在一片冰冷粘稠的泥沼裡，偶爾被劇烈的疼痛或模糊的噩夢驚醒片刻，隨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沒。背叛的冰冷碎片、勞拉扭曲的狂笑、燃燒的黑色火焰、還有…那些因餅乾而瘋狂的眼睛和嘶吼…各種畫麵交織碰撞，讓他不得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熟悉的、溫暖的香甜氣息，如同穿透黑暗的一縷陽光，輕柔地鑽入他的口鼻。

這味道…是餅乾？

昏迷中的恐懼神經瞬間繃緊！洛斯猛地一個激靈，掙紮著從黑暗的泥沼中向上浮起。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刺目的光線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視線模糊晃動，漸漸聚焦。

一張臟兮兮的小臉湊得極近。是院子裡見過的一個孩子，臉上還帶著打架留下的淤青，但眼神很專注。他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粗陶碗，碗裡是溫熱的、米白色的糊狀物。他手裡捏著一把小木勺，笨拙地舀起一勺糊糊，正試圖往洛斯微微張開的嘴裡送。那香甜的氣息，正是從這碗糊糊裡散發出來的。

洛斯下意識地想吞嚥，但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就在這時，他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了孩子另一隻手的動作！

那隻臟兮兮的小手，正捏著一塊金燦燦的曲奇餅乾！孩子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餅乾碎屑，然後…極其自然地，將那碎屑撒進了洛斯麵前的糊糊碗裡！

“不——！”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洛斯！餅乾！又是餅乾！那些瘋狂的畫麵瞬間衝入腦海！他想掙紮，想推開那碗可能蘊含瘋狂的糊糊，但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他隻能發出驚恐的、嘶啞的抽氣聲，眼神絕望地看向那碗加了料的糊糊。

就在孩子不明所以，還想繼續餵食，而洛斯驚駭欲絕、幾乎要不顧一切滾下病床的瞬間——

“阿木！停下！”

哲彆清朗而帶著一絲嚴厲的聲音及時響起！他如同救星般出現在病房門口，幾步就跨到床邊，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按住了洛斯因為極度恐懼而試圖抬起的肩膀，同時伸手穩穩地接過了孩子手裡的碗。

“彆怕！沒事了！”

哲彆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低頭看著洛斯驚魂未定的眼睛，又瞥了一眼碗裡那幾粒顯眼的餅乾碎屑，無奈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