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614章 熔岩

    深入地下，一股混合著陳腐土壤、凍結血液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於電離臭氧與腐敗有機物混合的怪味撲麵而來，冰冷粘稠的空氣幾乎要凝固人的肺葉。腳下不再是天然的凍土，而是變得異常堅硬，踩上去發出“吱嘎吱嘎”的、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這是被某種巨大力量反複刨抓、又經凍結後的特殊質感。洞壁凹凸不平，布滿了深刻的、非自然形成的爪痕，昭示著此地曾被數量龐大的、擁有恐怖力量的生物長期占據。

光線幾乎完全消失，絕對的黑暗籠罩一切。小路睜大了雙眼，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真正的貓科動物般急劇放大，虹膜邊緣甚至泛起一絲極淡的、非人的瑩綠色光澤，貪婪地捕捉著洞窟內每一絲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光源——或許是某種發光苔蘚的孢子，或許是岩石中極其微弱的放射性元素衰變光。憑借這超越常人的夜視能力，他勉強能分辨出前方扭曲通道的大致輪廓。

而竹鞠則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式。他徹底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綿長而輕微，彷彿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在他的感知中，視覺已然無用，“氣”纔是最好的眼睛。精純的真氣以他為中心，如同無形的漣漪般向四周擴散，感知著氣流的細微變化、溫度的差異、能量的波動、乃至物質的密度。周圍的環境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以無數細微的“氣”之線條的方式，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視野”中——岩石的輪廓、空氣的流動、甚至遠處某些沉睡生物的微弱生命氣息，都無所遁形。

“洞的深處有微弱的氣流流動，”竹鞠的聲音如同耳語，直接在小路腦海中響起，“跟著氣流走，那是實驗室通風係統的殘跡。”

兩人如同兩道融入黑暗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沿著曲折的洞穴向深處移動。不知走了多久，小路忽然停下腳步，他伸出帶著戰術手套的手掌，觸控到身旁的洞壁。

觸感異常！不再是粗糙的凍土或岩石，而是一種…冰冷、極致光滑！

“這是…玻璃？”小路壓低聲音，難掩驚訝。他湊近仔細看去，甚至動用了指尖——那裡，他鋒利的、如同貓科動物般可伸縮的指甲悄無聲息地彈出，在那光滑的表麵上輕輕一刮！

“吱——呀——！”

一聲尖銳、高亢、如同金屬摩擦玻璃的刺耳噪音瞬間在死寂的洞穴中炸開，傳出去極遠！這聲音在封閉的環境中被無限放大，令人頭皮發麻！

“噓！！”竹鞠的傳音瞬間變得急促而嚴厲，一隻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按在小路的肩膀上，強大的力量幾乎瞬間壓製了小路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兩人動作凝固，如同石雕般緊緊貼在那麵異常光滑的牆壁上，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小路的心臟狂跳，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就在那刺耳的刮擦聲餘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際——

“呼……”

一股明顯的、帶著高溫的氣流，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吐息，從洞穴深處緩緩吹拂而來，與洞穴中原本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在竹鞠的“氣感”視野中，一個之前如同沉睡火山般沉寂的、能量混亂而龐大的“存在”，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驚動了！它正在蘇醒，並且朝著他們這邊移動！

“線條”在竹鞠腦中急速勾勒出來者的形態：那是一個扭曲、蹣跚的類人形輪廓，但細節令人極度不適。它的體表並非麵板，而是覆蓋著一道道凹凸不平、如同融化後又凝固的焦油般的漆黑硬殼！這些硬殼縫隙中隱隱透出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冷卻中的熔岩，正是它散發出驚人的熱量和那股焦臭氣味的來源！它的肢體比例怪異，手臂過長，幾乎垂到地麵，指尖鋒利如同燒紅的鐵鉤。

更讓竹鞠心驚的是他“看”到的能量景象——這怪物體內的“靈力”高得嚇人，如同一個小型反應爐！但這些能量極其雜亂、狂暴，充滿了無數不同生物的痛苦哀嚎和絕望意念，顯然是通過吞噬大量其他生命體強行掠奪、堆砌而來，根本無法完美融合，導致它無時無刻不承受著能量反噬的痛苦，這也可能是它如此暴躁易怒的原因。

竹鞠瞬間明白了。實驗室爆炸時產生的極致高溫，瞬間融化了洞壁的土壤和岩石中的矽酸鹽，形成了這大麵積的、光滑如鏡的琉璃化壁麵！而眼前這個怪物，恐怕就是當年某隻血族實驗體，在滔天魔法火焰中未被徹底焚毀，吞噬了其他的殘骸和逸散的實驗能量，產生了不可預知的恐怖變異，成瞭如今這副模樣！

它被噪音吸引了。

竹鞠的心沉了下去。他們的目的是繼續深入，找到那條維護隧道，絕不是在這裡和這種明顯不好惹、而且一旦戰鬥必會引來更多麻煩的變異怪物糾纏。

“彆動…收斂所有氣息…”竹鞠的傳音細若遊絲，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體內真氣流轉方式瞬間改變，從探測轉為極致的內斂和偽裝，模擬著周圍岩石的死寂和冰冷。同時，他輕輕碰了碰小路，示意他照做。

那焦油般的變異怪物蹣跚著、發出低沉的、如同風箱破裂般的喘息聲，越來越近。它身上散發出的熱浪已經撲麵而來。

它停在了距離他們藏身的琉璃化牆壁不到十米的地方，似乎在疑惑地嗅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