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628章 站
“這種力量終究會吞噬你，即使我不乾預…”
曹客星的聲音平靜無波，用標準的人類通用語宣判著，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物理法則。他緩緩抬起手，那隻手上彷彿也縈繞著微縮的星辰光芒，朝著幾乎失去意識、身體正在凋零的竹鞠頭頂按去。竹鞠的意識在無儘的痛苦和虛無中沉浮，雖然在荒蕪位麵經曆過無數次生死邊緣的徘徊，但這一次的毀滅感，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冰冷的“真實”。
就在那蘊含著星辰力量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竹鞠發絲的刹那——
嗤！
一道極其細微、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空間裂縫，如同狡猾的遊魚，悄無聲息地在竹鞠身下的陰影中猛然張開！裂縫後麵並非虛空，而是隱約可見一片混亂的色彩和毛茸茸的質感！
一隻覆蓋著金黃色毛發、爪尖鋒利的手臂從裂縫中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竹鞠的衣領，以驚人的力量猛地將其拖入了那道裂縫之中！
整個過程快得超越了時間！
曹客星的手指按了個空，他眼中旋轉的星辰微微一頓，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而那道裂縫則在拖入竹鞠後急速收縮，眼看就要徹底閉合！
“吼！！”那名活體合金壯漢反應極快，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剩下的那隻完好的合金大手如同液壓鉗般猛地探出，死死地鉗住了即將完全閉合的裂縫邊緣！
滋啦——！！！
空間被強行撕裂的聲音爆響！那裂縫的邊緣閃爍著極不穩定的能量亂流，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崩裂開無數細小的空間碎片！合金大手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阻止了裂縫的閉合，甚至試圖將其重新撕開！
然而，空間的自我修複本能和另一頭傳來的強大拉力形成了可怕的角力！
哢！鏘！！！
一聲如同世界上最堅硬的玻璃被瞬間壓碎的脆響！
裂縫終究還是猛然合攏了！
那半隻依舊死死鉗在原地的、閃耀著符文光澤的合金手掌，齊腕處被徹底切斷！斷口光滑如鏡，甚至能看到內部複雜的管線結構和微微閃爍的能量光點。失去連線的斷手“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手指還保持著緊握的姿勢，微微抽搐了兩下，便徹底不動了。
空間恢複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隻留下曹客星靜立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那半隻斷手，眼中億萬星辰緩緩流轉，看不出喜怒。黑袍巫師和管家沉默地垂首站在他身後，氣氛壓抑得可怕。
…
…
噗通！
一聲突兀的落水聲打破了某種寂靜。
緊接著，似乎是被落水聲觸發，這個純白色的、之前空無一物的房間天花板驟然亮起刺目無比的冷白色燈光，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毫發畢現！
“咳咳咳…！”迎角猛地從一池清澈卻散發著淡淡消毒水氣味的液體中掙紮著抬起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嗆出幾口水。他感到身上壓著一片柔軟的重量，視線因為強光和嗆水而模糊不清。
“我沒事…”一個清冷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夜不息的反應比他快得多，她已經迅速從他身上起身，站在齊腰深的水池中，濕透的衣服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利落的線條。她銳利的目光如同掃描器般快速掃視著這個純白色的、除了中間這個水池空無一物的詭異房間，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呲…”
一聲氣動輕響，房間一側光滑的牆壁突然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門洞。
一個穿著略顯寬大白色研究袍、個子矮小的侏儒邁著短腿走了進來。他戴著一副誇張的護目鏡，嘴裡嚼著什麼東西。
“嘿！兩位，看來你們應該已經完成任務了。”侏儒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問候下班回家的同事，他走到水池邊，從袍子裡掏出一瓶散發著薄荷清香的藍色藥劑，隨手塞到還有些發懵的迎角手裡，“抱歉，傳送名片的效果還不怎麼穩定，總有點隨機落點的小毛病。讓我們先把身上的硫磺味去掉怎麼樣？那味道可真夠衝的。”
說完，他不再理會兩人，自顧自地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鑲嵌著水晶的儀器，開始掃描檢查房間內的魔法殘餘和能量讀數。
“嗯…這次沒有起火，能量逸散也在可控範圍內，比e392號位麵那對過來時的情況好了許多…”侏儒一邊嘀咕著，一邊俯身從水池中吸取了一些樣本溶液滴在儀器的檢測槽裡，看著上麵跳動的資料，“很好，沒有檢測到深淵汙染或者異常位麵病原體…搞定。”
他滿意地點點頭，收起儀器，轉身就往外走，彷彿迎角和夜不息隻是房間裡兩件需要例行檢查的物品。
走到氣動門口，他像是纔想起什麼，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話：
“e393號位麵修補者，請在處理完個人事務後立刻前往檔案處報道。”
氣動門再次關上。
隻不過，在門合攏後，門板中央亮起了一個柔和的綠色光球，微微閃爍。
夜不息沒有說話，她沉默地拔開自己手中那瓶藥劑的瓶塞，將冰藍色的液體倒在手心，然後仔細地、均勻地在自己裸露的麵板和衣物上塗抹起來。很快，那股從另一個位麵帶來的、刺鼻的硫磺和硝煙氣味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爽的薄荷與臭氧混合的淡淡芳香。
持續的強光照得迎角眼睛生疼，淚水直流。他索性閉上眼睛，憑借感覺，也學著夜不息的樣子，默默地將藥劑塗抹全身。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身上的異味也隨之散去。
片刻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從水池中走出。
“呲…”
當他們靠近氣動門時，門再次自動滑開。一股溫暖、乾燥的氣流立刻從上方吹下，迅速將他們身上殘留的液體吹乾，衣物變得蓬鬆舒適。門上的綠色光球也隨之轉變為白色，接著悄然隱去。
門外，是一條長得望不到儘頭、純白色的走廊。走廊兩側，幾乎每隔幾米就有一扇和他們身後一模一樣的氣動門。每一扇門上，都閃爍著不同顏色的光球——紅色、黃色、藍色、不斷閃爍的橙色…彷彿代表著門後不同的狀態或世界。
一股明顯的焦糊味還夾雜著一絲肉香，從他們隔壁那扇閃爍著橙色光球的門縫裡隱隱傳來…
迎角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和思考這詭異的景象，更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走廊另一側，空氣突然如同高溫下的鏡麵般開始扭曲、折射！緊接著，那片空間彷彿被無形的手摺疊、拉伸，伴隨著細微的空間嗡鳴聲，瞬間憑空多出了好幾扇一模一樣的氣動門，整齊地排列在原本空無一物的牆壁上！
這些新出現的門上，光球顏色各異，安靜地閃爍著，彷彿它們一直就在那裡。
迎角和夜不息站在走廊中，彷彿站在無限可能性和未知世界的交叉口，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隻有遠處不知哪個門後傳來的一聲模糊的、彷彿某種大型生物打嗝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隱隱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