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646章 詛咒標記

    工坊內，短暫的混亂和邪異氣息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迅速消散。矮人們隻是騷動了一小會兒，隨著002倉體的穩定和勞拉意識的退去，他們便又拾起錘鑿，叮叮哐哐的敲打聲再次有節奏地響起，彷彿剛才那恐怖的一幕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對於這些常年與地火、礦石、以及各種潛在危險打交道的灰矮人而言，保持生產秩序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阿煤將地上那把剛剛完成、還帶著餘溫的長劍拾起，仔細擦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恭敬地遞給竹鞠。他臉上還帶著點剛才被父親責罵的心有餘悸，但對那所謂的“苦痛女王”，卻似乎並無多少懼色。

竹鞠接過長劍，手指剛握住劍柄，便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不怕那個邪魔嗎？”

阿煤聞言，聳了聳他那瘦小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種灰矮人堅韌的無畏表情：“怕？那種東西？我們灰矮人天生就有對幻覺和魅惑的抗性，那個邪魔的精神影響對我們來說，微乎其微，就跟礦洞裡偶爾飄過的擾人瓦斯差不多。真正的危險？”他撇撇嘴，指了指工坊深處彷彿通向地心的大門，“還不及在鐵爐堡深淵礦洞裡單獨麵對一條發狂的地龍來得嚇人呢！”

他說的確是實情。灰矮人長期生活在地底黑暗環境，麵對過無數惡劣條件和地下恐怖生物，他們的神經早已被錘煉得如同百煉精鋼。對疼痛的忍耐度極高，情緒波動也遠比地表種族平緩。而所謂的邪魔，大多是依靠放大獵物的慾念和感知來獲得力量並進行折磨。如果目標生物在死亡前基本沒什麼劇烈情緒波動，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那這種折磨對邪魔而言也就變得“索然無味”，毫無成就感。因此，像苦痛女王勞拉這樣的存在，通常對灰矮人這類“情感遲鈍”的生物確實沒什麼接觸的興趣，價效比太低。

竹鞠點了點頭，正要將長劍掛回腰間，突然——

“嘶…”

一股尖銳、冰冷、如同被燒紅的細針瞬間刺入骨髓的劇痛，猛地從他握住劍柄的指尖傳來！那痛感是如此強烈，彷彿劍鞘是透明的，裡麵鋒銳無匹的劍刃已經直接割裂了他的麵板和神經。

這把長劍固然平衡精良，鍛造技藝高超，但劍刃尚未開封到如此吹毛斷發的程度，更何況還隔著劍鞘。

竹鞠眼神一凜，立刻意識到不對。他強忍著劇痛，沒有鬆手，而是瞬間將真氣凝聚於雙目。

視野瞬間變得清晰無比，能量流動纖毫畢現。

果然，在劍柄與劍鞘接合處，一個極其隱蔽、由暗紅色能量構成的、扭曲而醜陋的標記，正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它散發著與勞拉同源的、令人厭惡的痛苦與詛咒的氣息。正是這個標記，在接觸的瞬間就將劇痛直接傳遞給了持有者。

“這裡還需要除錯…骨架的連線關節還是太脆了，得換更柔軟有韌性的材料…”旁邊，天生對能量和細微痛覺頓感的阿煤，完全沒有察覺到竹鞠的異狀，正俯身在他的機械獅子“銅須”旁，拿著小工具一邊戳弄一邊自言自語，全身心投入在他的傑作上。

竹鞠無暇他顧，立刻嘗試將真氣灌入劍柄，想要強行摧毀這個詛咒標記。

然而，他的真氣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韌無比的牆壁。那標記周圍縈繞著一股完全不同於常規能量形式的、更加詭異和根源性的約束之力，將他的真氣死死阻隔在外，根本無法靠近標記核心。

劇痛持續不斷地傳來，並且有加劇的趨勢，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意誌。饒是竹鞠心誌堅韌，也感覺手指發麻，幾乎要握不住劍柄。

“哐當！”

無奈之下，他隻好鬆手，長劍掉落在地上。就在脫離接觸的瞬間，那鑽心的疼痛果然大幅度消減，雖然殘留的刺痛感依舊存在，但已是可以忍受的範圍。

竹鞠臉色陰沉地看著地上的長劍。勞拉果然陰險！那份“契約”的代價，遠不止一縷快樂的靈魂，還包括了這個陰損詛咒。

他嘗試了多種方法甚至動用了一絲識海中那混沌巨碑的力量進行侵蝕，但那詛咒標記異常頑固，所有的能量攻擊都被那層詭異的約束之力彈開或吸收，紋絲不動。

換一柄劍，依然如此...看來並不是劍的問題了...

最後，竹鞠不得不采取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他運轉真氣，並非攻擊標記，而是精準地切斷了自己手臂部分感知神經與大腦之間的痛覺傳遞，這是一種高技巧的自我封閉，相當於暫時讓這隻手臂“麻木”，雖然會影響一定的靈活性，但至少能讓他重新拿起這把劍而不被劇痛乾擾。

他再次彎腰，用那隻暫時隔絕了痛覺的手，將長劍拾起。這一次，雖然能感覺到劍柄上傳來一種冰冷的異物感，但劇痛已然消失。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他身後傳來。

“咳咳…該去下一節點了…”

是老矮人阿真。不知何時，他已經結束了小憩，出現在了工坊門口。休息之後，他臉上的疲憊之色減輕了不少，渾濁的眼睛裡似乎也多了一絲清明。他說完，便不再多言，轉身拄著一根粗陋的木杖，邁步走進了旁邊那條漆黑的走廊。

竹鞠將長劍掛好，邁步跟了上去。

這條走廊似乎比來時更加幽深和寂靜，隻有阿真沉重的腳步聲和木杖點地的聲音在回蕩。他們又回到了那間昏暗的、竹鞠最初醒來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