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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陽大人升職記_天謝【完結】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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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心夏津縣所在的高唐州,東昌府,乃至整個山東,淪為兩龍相鬥的犧牲品。龍噴一口息,於另一條龍可能隻是一陣風,於百姓而言卻是掀翻茅草屋的災難。光是‘血鈴鐺’這一支響馬賊,就造成了地方官府多少錢糧軍械的損失?然後他們為補損失,再去盤剝百姓,羊毛出在羊身上。”葉陽辭微歎口氣,“天上的龍哪裡看得見地上的羊的苦難呢?”

“所以你希望這兩條龍鬥個兩敗俱傷?”

“我的希望嗎……當田地乾裂時,正龍能行雲布雨。邪龍被抽筋剝皮,把皮做成鼓,敲一敲也是能召雲喚雨的。雨落地為甘霖,還管來自哪方呢。”

“那你說誰是正,誰是邪?”

“這可說不準。”葉陽辭起身,向前幾步,側身坐在床榻邊。

秦深皺眉,向壁裡挪了挪。他想讓葉陽辭退回去,但又想不受打擾地繼續聽。

葉陽辭悠悠地說:“龍這種神獸,因為太過高貴又有法力,翻雲覆雨善變得很。”

他伸手拿住了秦深的手腕。

秦深反手一掙,下意識地施展擒拿術去擰他關節,一陣劇咳在這下恰如其分地爆發出來。

葉陽辭任由手腕被擒,另一隻手空出來,輕拍秦深後背,柔聲道:“做什麼這般警惕。你可是錦衣玉食的王爺,怎麼總把自己當做身陷狼群的獨行客,看誰都是暗藏獠牙。”

秦深好不容易緩過這一陣,手指仍緊攥他的腕,峻聲道:“離本王遠點!”

“離遠了,還怎麼診脈?”葉陽辭翻轉手腕,指尖搭在對方脈門,雙目微閉。

秦深一怔,冇有立刻掙脫或反製。

第22章

胸肌飽滿不好摸

“你還會瞧病?”秦深問。

葉陽辭睜眼,鬆手:“半桶水都不到。舍妹精於醫術,我幼年也跟著她師父學過一陣子,怎麼也入不了門,乾脆不學了。還是劍好練。”

秦深揶揄:“半桶水大夫,瞧出什麼來了?”

葉陽辭道:“君之病在肺腑,不治將益深,到時就不屬大夫管,屬於閻王了。”他起身,從懷中掏出兩個瓷瓶,各倒了兩顆藥丸出來。這次出京前,葉陽歸為他打包了一大袋常備藥,其中的兩瓶,正是專治風溫肺熱病。

窗邊有個熬藥的紅泥小火爐,他取長柄銅杓,將藥丸和水在炭火上融化了,倒在桌麵空碗裡,黑漆漆的一碗,氣味難聞得很。

他端碗走回床榻邊坐下,邊拿瓷杓攪和藥汁,邊朝秦深露出不懷好意的淺笑:“這藥極苦,難以下嚥。王爺是要下官硬灌呢,還是拿糖哄騙著喂呢。”

瓷杓磕著碗沿發出微響,敲玉碎冰似的清冽。秦深胸口隨這響聲一震一震地疼,喘了口氣說:“我看你是想要毒死我。”

“冇毒,你瞧。”葉陽辭耐心地攪和,舀一杓自己先抿,再把碗端至他嘴邊,扯落他的麵巾,語帶戲謔,“三郎,該吃藥了。”

秦深被藥辛味衝了滿臉的水汽,眉頭緊皺,厲聲道:“放肆——”便被杓尖頂進齒關,一傾,一淌,滿嘴苦味爆炸開來。

“好啦,一杓也是喝,一碗也是喝,不如捏著鼻子一口悶。”葉陽辭得寸進尺,手托碗底,把藥汁灌了進去。

秦深差點冇把肺咳出來。他彎腰將額頭貼在被麵,手指攥緊被角,殺人的心都有。

葉陽辭順他的背,發現他肩背較尋常人寬闊得多,臂肌與背肌極發達,在咳嗽間肌群起伏如山脈,難怪能輕鬆拉開五石強弓。

秦深咳完最劇烈的一陣,喘著氣想要直起半身,被葉陽辭一手按住後頸,一手點壓後背。

“彆亂動啊,我本就技術不好,紮歪了當心偏癱。”他俯身,沿著秦深的頸椎向下摸索,確定著穴位。

秦深的頭被攬在被麵與他的胸口之間,後腦杓一抬就能抵到他的喉結,鼻端儘是苦藥味,隱約挾著梅花香,苦海裡的一葉輕舟似的。

他感覺葉陽辭的鼻息灑在他後頸,溫熱,輕柔,又如勾魂的兵刃探進他的肺腑,把裡麵陰冷堅硬的部分攪成一團融化滴水的冰渣。

葉陽辭的針法生疏,但手很穩。第一根針下在肺俞穴,隔著薄綢中衣,入肉三分。第二、三根針,分彆下在大椎穴與風門穴,他指尖撚著銀針,慢慢轉動。

痠麻漲感從頸椎擴散向全身,秦深肩背微顫。

“不疼的,不疼。”葉陽辭用含糊的鼻音哄他,“這幾針解表退熱,溫肺止咳,晚上你能好睡點。”

這不是鍼灸,是受刑。冇有絲毫疼痛,卻要將他硬生生敲開了,烘熱了,嗬化了,把冰融為水,把枯枝催出芽的誅心之刑。

秦深同時感受到內心深處畏怖與欣喜的戰栗。

不知過了多久,葉陽辭拔出他脊背上的銀針,向後仰身,舒了口長氣。秦深緩緩抬起半身,臉色深峻。

葉陽辭懷疑自己紮錯了穴位,但又覺得應該不至於,最多也就是深淺不太對。他伸手戳了戳秦深手肘內側的尺澤穴,試探地問:“王爺,下官往這兒再下一針?舒筋活絡,清肺利咽。”

秦深冷冷道:“你要不要往我天靈蓋也來一針?”

“百會穴?”葉陽辭回憶了一下醫書,躊躇道,“那是命門重穴……王爺若是中風或者癡呆的話,我倒是可以試著下一下這虎狼針。”

秦深咬牙:“你還認真考慮了?”

“啊,是王爺自己問的嘛。”葉陽辭拉過他的胳膊,把衣袖撩到肘部以上,揉了揉尺澤穴,斷然下針,“藥再苦,也要一日兩頓不間斷地吃,至少吃七日。佐以鍼灸治療,想必就能康複。”

秦深俯視他低垂的眼睫,帕子遮了他的口鼻,雲山霧罩一般,看不清他的心。

“葉陽辭。”秦深說。

“嗯?”葉陽辭專注撚著針尾。

“……截雲。”秦深低聲喚。

“嗯。”葉陽辭輕聲應。

“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救王爺一命,挾恩圖報啊。”

“圖什麼報?”秦深轉念,又問,“錢夠嗎?”

葉陽辭睨他,有點惱羞成怒:“今天的第三個了!窮鬼也是有尊嚴的。”

拿捏了他的疑似軟肋,秦深就像受刑人得遇藏身空隙般鑽進去,暫時找到了安全的立足地。挾恩圖報好啊,一筆筆交易算清楚,互為利好,也互不相欠。

“還需要多少?拿什麼來典押?”

葉陽辭拔了針:“還有最後兩個穴位,勞煩王爺脫衣。”

秦深僵了僵,說:“方纔下針怎就不需要脫衣。”

“因為下官半桶水不到啊。後背穴位在頸椎,能摸到凹凸處。胸前穴位不好摸,尤其是胸肌飽滿的,更不好摸。”

“胸肌飽滿如何不好摸?”

葉陽辭拈針在手,抬眸瞧他,一臉無辜:“王爺這是在調戲下官?王爺胸大,奈何下官膽小,又是斷袖,萬一摸出個心火難消,王爺又不肯給下官瀉火,如何是好?”

秦深吸口氣,再吸一口,一把惱火燒得胸骨都似乎冇那麼疼了。“好,你脫。”他咬牙道。

“還是王爺自己脫吧。這樣萬一起了糾葛,訴於有司,也好證下官清白。”

秦深指節攥得咯咯響,沉著臉,伸手拉開了交領中衣的前襟。

葉陽辭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胸膛吸引。不愧是人稱“金剛浮屠”的秦大帥的兒子,這身雄健體格,一方麵賴於得天獨厚的傳承,一方麵也必然離不開長年累月的鍛鍊。

“下官要在天突穴用針了,此穴位於鎖骨之間……”葉陽辭的指尖摁在兩道鎖骨間的中心點,秦深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輪,退去的高熱彷彿又捲土重來。

銀針在他頸下旋動。對方湊得近,哪怕係著帕子,鼻息仍依稀吹拂在他下頜,二月風三月雨似的朦朧。

冷梅香裡流動著橘柚酸甜,是藥石枉然的慢性毒,沾不得,秦深強忍呼吸,胸口起伏。

“最後一針,下在膻中穴。在任脈之上,兩胸連線的中心點……”葉陽辭的手指精準地點中那裡,鑽頭般碾了碾,不輕不重。

秦深赤著眼,壓抑道:“用針,彆用手!”

這次銀針下得深了。

鍼灸手法有補、有瀉。風溫病就該瀉針出氣,進針快,退針慢,多撚轉。

葉陽辭采用了“子午搗臼”手法。子午,即左右撚轉;搗臼,即上下提插。先深後淺,輕插重提,提插頻繁,行鍼幅度大。要義就是一個“針轉千遭,其病自消”。

這根細細的銀針在胸口翻江倒海,秦深不自覺地打著輕微戰栗,肩背肌肉緊繃如鐵。

“放鬆。”葉陽辭邊施針,邊說,“繃太緊了,可插不進去。王爺忘了下官是個半吊子?”

秦深想拔針脫身,又不甘心輸給自己。他被千絲萬縷、綿綿不絕的**困住,正如在這深井一般的高唐王府,四麵八方都是監控與擠壓。他的手腳被縛,胸口壓著千鈞石,眼睜睜看著黝黑井口上方的一撮蒼穹,逐漸被濃雲吞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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