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大人升職記_天謝【完結】 第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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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反詩?全家抄斬的大罪!這是要拿捏我三族命脈呀。葉陽辭當即拒絕:“下官一枝禿筆,胸無壯誌,寫不出那般豪氣乾雲的詩。”
秦深說:“本王找人寫。你抄一遍上牆,署名。”
第二輪交鋒,高唐郡王因深諳律法扳回優勢。
葉陽辭深吸口氣:“下官不會寫,也抄不了。隻能以自身一命為質,發誓守口如瓶。”
秦深搖頭:“你的一命,抵不上我兩位嫂嫂、一個侄兒,與高唐王府上上下下幾百人的命。”
葉陽辭:“下官命雖不如天潢們金貴,但王爺今日也取不走。待到下官離開高唐,王爺派人刺殺也好,下毒也罷,下官一一接下便是。”
秦深仍是搖頭:“隻怕你一出王府,就能把訊息漏給隨從,擴散到整個東昌府乃至朝廷。”
相互拉扯不決,葉陽辭鬱悶至極,說起了氣話:“要不給我塞顆慢性毒藥,王爺把唯一解藥攥手上,按月發放?”
秦深冷冷道:“你以為本王會把武俠話本當真?哪有什麼唯我能解的慢性奇毒,解藥成分又不會認主!本王倒是想灌你一瓶鶴頂紅,直接弄死算了!”
葉陽辭破罐子破摔:“那下官就發匹夫之怒,與王爺玉石俱焚!來啊,來血濺三尺啊!”
第三輪交鋒……證明體麪人若是不要體麵了,便有如兩頭齜牙揮爪的鬥獸。
果然秦深猛地上前,伸手去扼葉陽辭的脖頸。葉陽辭錯步一擰,從他手邊滑走。
秦深眸色一斂,漫不經心的攻勢也收乾淨,屈起的指掌如蒼鷹縛兔,帶起獵獵風聲,扣向他的筋骨關節。
葉陽辭反轉關節掙脫,心下暗凜:先魯王秦榴曾在軍中創了一套擒拿格鬥之術,取名“征衣碎”,講究的就是精準、快速、狠毒,捕捉戰機切人要害,膽大力雄者施展起來,更是威力倍增。看秦深這身手,怕不是得了乃父真傳。有這身功力在,又如何會給朝廷留下宗人們口中“低調、平庸”的印象?
除非是他自己想低調平庸,並借宗人之口去流言朝野。
不能再讓他施展下去了。倒不是怕打不過,而是對方暴露得越多,自己就會被牽扯得越深。而秦深眼下不在乎暴露,或許是因為身在密室之內,亦或許是因為無需顧忌將死之人。
葉陽辭就著對方的一招纏龍盤腿,踉蹌著向前跌倒。秦深剪住他的雙臂,屈膝頂著他的腰眼,把他壓在青磚地麵,沉聲道:“敢不敢把本事都使出來?”
“下官不敢,王爺最好也彆太勇,悠著點好。”葉陽辭的回答是似而非。
秦深不應,一隻手摁著他的後頸,呼吸沉重,心事難決。
葉陽辭外袍的對襟盤扣掙脫了兩三顆,貼裡的交叉領口也散亂了,秦深不由自主地沿著他的衣領看進去。黃昏的光線暗淡,屋裡燈未燃,他隻隱約看見一截肌膚,光潤如脂玉,彎曲出堪合掌心的弧度。
若能揉一把。秦深鬼使神差地想,會揉出溫熱的雪與盪漾的春波嗎?會在指間嗅到南風捎來的京城的清冽梅香嗎?
他緩緩俯身挨近,聽見自己毫無感情的聲音:“你說以命為質,可命卻無法像詩卷一樣典押。那你還有什麼……能典給我?”
他不自稱本王的時候,葉陽辭也不再自稱下官。葉陽辭抬臉,喘了口氣,說:“我典一個同等分量的秘密給你,如何?這樣我們就握著彼此的把柄了。”
秦深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皇上有十一子,早年戰場上折損了兩個,後來又有五個成年後陸續薨了,如今隻剩下八、九、十和十一皇子,大的年未弱冠,小的不過總角。皇上心疼他們,不封王也不送去藩地,就放在宮中養著。”
“這不是秘密。”
“噓,聽我繼續說。去年我還在京城翰林院當編修,前往八皇子殿裡送史書抄本時,八皇子突然發起了瘋,我為自保,險些失手殺了他。”
“八皇子為何突然發瘋?”秦深問。
葉陽辭冇有回答,語氣幽幽地繼續說:“他瘋勁過後,倒是冇有拿我問罪,也似乎忘了自己說過的瘋話。但我知道,這紫禁城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我就想法子詐了皇上一把,搏一個外放的機會……然後我就來到了夏津。”
秦深追問:“八皇子為何突然發瘋?他說了什麼瘋話?你又是如何誆詐皇上的?”
葉陽辭反問:“前任魯王秦潯病逝時,為何要妻妾殉死?是誰下的命令?難道冇人發現有女眷懷著身孕?”
秦深不答。
葉陽辭說:“方纔說了‘同等分量的秘密’。我隻是管中窺豹,王爺也彆指望著能儘收眼底啊。”
秦深思忖片刻,鬆手起身。
葉陽辭撐地坐起,整理衣領,把胸口盤扣一個個繫上:“天快黑了,下官趕不及回夏津,今晚打算先在驛站住下,王爺也好做準備。對了,全額銀錠太重,下官的馬車拉不動;寶鈔兌換比率總是在浮動,也不方便。勞煩王爺明早先點檢五千兩碎銀給下官,剩下的一萬五千兩,待下官回到夏津,再派一隊巡檢司兵馬前來護送。”
秦深看著他係盤扣的手指,指尖透白,想是方纔在冰涼地磚上貼久了。
“——王爺在想什麼?”葉陽辭站起身,撣了撣衣襬上的灰塵。
“冇什麼。”
“那麼下官方纔所請,王爺可應允?”
“巡檢司不行,一群派僉服役的弓兵,有什麼戰力可言。本王不放心自己的錢,待盤點完讓王府侍衛去護送。”
這真是意外之喜。葉陽辭輕笑一聲:“遵命。但王爺說錯了一句,這是下官的錢。”
秦深道:“三年後不還了?正好。”
葉陽辭立刻改口:“是王爺的錢!王爺是伯樂慧眼,做了下官的投資人。”
秦深滿意頷首,下逐客令:“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去。”
逃過一劫的葉陽辭提著青綢油傘,原路返回,走到王府大門口,見馬車仍在階下等候。暮色沉沉,街頭燈籠一盞盞掛起,照著車轅上的方越不耐煩又擔心的臉。
方越見了他,眼前一亮,轉頭對車廂裡說:“出來了!”
車簾撩開一角,唐時鏡從縫隙中瞥了葉陽辭一眼。
葉陽辭進了車廂,把濕傘往壁椅下一擱,笑道:“成了,就是費點手段。”
他如了願又全身而退,鬆弛得很,這一笑遍生華光。須臾後,唐時鏡方纔問:“大人打了多少秋風?”
“五千兩白銀,明早送到驛站。”
這數額遠超唐時鏡預料,他訝然挑了挑眉:“高唐王竟如此慷慨?”
“本官也是付出了代價的。”葉陽辭輕歎口氣,“今夜先在驛站住一宿,明早你們隨我去集市上采買,再雇幾輛運貨的車。”
唐時鏡想知道“代價”是什麼,但冇問。他吩咐方越:“去驛站。”
官員在驛站食宿免費,但驛站飯菜口味不佳,客房也侷促,品階高點的官員都不愛來。唐時鏡和方越無所謂,他們習慣奔波,夜宿荒野也常有,原以為葉陽大人會吃住不慣,冇想人家一覺到天亮,半點不嬌氣。
葉陽辭就寢時,唐時鏡和方越在隔壁客房坐著,端詳桌麵上一疊海捕文書,上麵繪製著通緝犯的畫像,各自標明身份背景、所犯案件和懸賞金額。
“這個,還有這個。”唐時鏡用燈簪子戳著畫像,“活動範圍在高唐附近,行事急躁、貪心,還與響馬賊大首領‘血鈴鐺’有勾連。”
“主要還是因為,這兩個馬賊頭子的賞金最高吧?”方越大膽打趣。
唐時鏡嗤一聲:“事成了你不要分錢。”
方越求饒:“頭兒我錯了!”他連忙轉移話頭,“釣魚的餌在哪兒呢?”
唐時鏡說:“在隔壁。”
“隔壁……葉陽大人?!”方越大驚,“拿他當餌來釣馬賊?頭兒,你三思啊!”
“三思過了。”
“那就六思九思一百思!那可是知縣大人,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
“——夏津又可以換新知縣了。”
方越十分無語。
唐時鏡扯了扯嘴角:“說笑的。他不會有事,我會安排妥當。你這就去召集高唐城裡的衛所暗探,把訊息散佈出去。”
方越照吩咐做了,回來後仍憂心忡忡,一晚上翻來覆去冇睡好。唐時鏡睡他對麵的炕,倒是一夜安靜,無聲無息。
第8章
冇受驚是受教了
早起隨意用完點心後,王府送來的五千兩碎銀也到了驛站。葉陽辭前往集市,采買了許多鐵製農具、木料、麥種、油菜籽、棉花種子,還有一捆捆桑樹苗和杏樹苗,整整裝了五輛貨車。
碎銀還剩下四千二百多兩,包好了藏在馬車裡,葉陽辭滿意地拍了拍唐時鏡的肩膀:“回吧,唐巡檢。”
六輛車前後排開,像個小商隊的模樣。車伕是與貨車一起雇的,葉陽辭的馬車依舊由方越駕駛,唐時鏡不坐車了,徑自騎馬在隊尾壓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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