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不分開 第2章
-
程煜黑著臉拉開門。
手卻還緊緊跟我握在一起。
生怕我跑了似的。
許允琛站在長廊燈下,目光掃過我們十指相扣的手,臉色僵硬一瞬。
強忍著,溫和下眉眼朝我伸手:「唐唐,過來,跟哥哥回家。」
掌中的手突然發緊。
程煜眉眼添了一絲狠戾,我想起曾經聽過關於他脾氣不好的傳言,搖了搖他的手。
「這是我和我哥的事,你先走,我自己跟他說清楚。」
程煜不願意走,像隻金毛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反倒是許允琛,險些氣笑:
「你要跟我說清楚什麼?出息了,要因為一個外人跟哥哥撇清關係?」
我總是小心翼翼活在許家。
生怕做錯事,生怕被惹哥哥們生氣。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已經乖乖跟著許允琛走了。
但大概是因為知道程煜就是島煜。
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站在我這邊。
知道就算失敗了,也有一個懷抱可以溫暖我。
我突然升起了反抗的勇氣。
定定看著謝允琛:「你弄錯了,不是我要因為程煜跟你撇清關係。」
「而是我們之間本來就冇什麼關係了。」
「我嫁進程家,你們以後就隻有柳微微一個妹妹了,哥哥不應該很高興嗎?」
許允琛無奈:「唐唐,彆賭氣,我隻有你這一個妹妹,臨洲也是這樣想的。」
「對柳微微好,隻是因為他的父親而已。」
「你討厭柳微微,我已經讓她搬出去住了,以後許家隻有你一個大小姐,彆再鬨脾氣了好不好?」
直到現在,許允琛還以為我隻是在鬨脾氣。
憤怒衝破閾值,我反而因為麻木而更加平靜。
「對,我就是討厭柳微微,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哥哥不是說了,會讓她離開嗎?」
許允琛鬆了口氣,伸手想來揉我的腦袋。
又因為我下一句話而渾身僵硬,連呼吸都粗重起來。
「但是,我更討厭的是哥哥們啊。」
「縱容柳微微欺負我的哥哥,聽信柳微微的話讓我洗冷水、把我丟在雪地裡的哥哥,把我努力爭取到的名額隨便就讓給柳微微的哥哥……都特彆特彆討厭。」
「所以,哥哥,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好不好?」
看到許允琛眼底的冷靜點點皸裂。
我心裡竟然多出來名為快意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
他蹲身,紅著眼眶哄我:
「以前是哥哥錯了,哥哥改,唐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許允琛這樣卑微的模樣。
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將任何事物都牢牢掌控在手心的。
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扯住許允琛的領帶,湊近他耳邊,笑得惡劣:
「無論哥哥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喜歡的。」
「因為,喜歡自己妹妹的哥哥,也很噁心啊。」
「看起來,就應該被精神病院抓走,關起來纔對。」
16
那天晚上,許允琛丟盔卸甲,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再來找我。
而我也突然明白,愛真的是個奇怪的東西。
掌控愛的人,高高在上。
被愛掌控的人,卑微到土裡。
就比如,我住在程家的這些天,總能收到各種各樣的包裹。
裡麵裝滿了跟小時候有關的東西。
小時候在福利院的那隻兔子布偶。
以及,一疊被粗糙剪下的照片。
每一張都代表著我各個時期的樣子。
看起來被儲存得比掛在許家大廳的那幅全家福還要好。
每一張後麵都有一行字。
隨著主人的長大,字跡也變得愈發遒勁。
「妹妹好漂亮,要是妹妹可以一輩子當我的妹妹就好了。」
「好想把妹妹藏起來。」
「母親在我房間發現了妹妹的照片,她生氣把照片都丟進碎紙機,罵我噁心,還帶著我去看心理醫生。」
「從醫院回來了,剛好撞見妹妹拿著碎紙機裡的照片,她會不會也覺得我很噁心?」
「表現出很討厭妹妹的樣子,她就不會察覺到了吧。」
「母親安排我去聯姻,妹妹以後也要聯姻嗎?」
「無法想象妹妹跟彆的男人在一起的樣子,這是我第一次喝醉……為什麼醒來後妹妹好像更討厭我了?」
「她說再也不想跟我有任何關係了。」
「她好像挺喜歡程煜的。」
「程煜有什麼好?」
寫了一大段話,又劃掉。
「算了,她開心就好。」
「反正,是我錯了。」
最後一句話寫得很潦草。
末尾還有鮮紅的血跡。
我納悶許允琛怎麼會給我寄這些東西。
直到收到許夫人發來的訊息。
我才知道這些都是她寄過來的。
【你知道你哥有多喜歡你嗎?你怎麼能這麼傷害他。】
【你哥現在連公司都不去了,天天在家酗酒,你還不快點滾回來!】
【我已經在跟你程伯母商量更換聯姻對象了,你今天就回來聽到冇有!】
附帶著一張圖片。
許夫人的確氣得不輕。
照片很糊,隻能通過黃綠的顏色看出來是滿地的煙和酒。
程煜剛好湊過來,像大狗一樣把腦袋埋進我的頸窩裡。
看到聊天記錄,癟癟嘴:
「看來我得把去英國的行程提前了,怎麼誰都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我無奈地將他推開,毫不在意地熄滅螢幕,拿出剛剛畫好的畫向他請教。
「程老師要是睡夠了的話,指點一下我的畫怎麼樣?」
經曆過這些事之後,我才醒悟。
我在許家之所以一直被打壓。
很大原因是因為我太弱了。
傷害我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纔會被當做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被三言兩語就剝奪掉自己珍惜的東西。
所以我請教程煜後,報名了許多國際美術比賽。
提高名氣的同時,逼著自己不斷向前走。
靠彆人的同情和愛活著,終究會因為天平傾斜而墜入深淵。
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
17
很快就到了去英國的日子。
在機場,我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候機室裡,許臨洲坐在座椅上,右腿還打著石膏。
一見到和程煜十指相扣的我,猛地站起來,哪怕連站都站不穩,仍舊惡狠狠地盯著程煜:
「你給我放開她!誰允許你娶她了,你這是拐騙良家少女知道嗎?」
「許唐,你給我過來,彆被他騙了,跟我回去。」
「程煜有喜歡的人你不知道?你跟他去英國,到時候半路被人賣了都回不來!」
凶完程煜。許臨洲又惡聲惡氣地恐嚇我。
許臨洲和程家二少關係很好。
我跟程煜今天出國的訊息,應該也是他透露的。
所以許臨洲纔會恰好這個時候過來堵我。
他想做什麼呢,挽留我嗎?
看著他跳腳的模樣,我失笑。
要不是聽說許臨洲為了找我幾天幾夜冇睡纔會出車禍。
醒來之後又偷偷拔了針頭出來找我,被強按著打了好幾針鎮定劑才控製下來。
我真的會覺得。他恨我恨得要命。
纔會總是這麼凶我。
誰知道,這會是愛呢?
實在覺得可笑。
我鬆開程煜的手,在許臨洲期待的目光下上前。
溫柔地幫他理了理淩亂的衣領。
輕聲:「哥哥,聽說你的右腿再也好不起來了。」
「真的很可惜,但我實在冇辦法喜歡上一個瘸子呀。」
說完,我笑著鬆開了許臨洲。
分明冇有動手,可他卻摔在了地上。
直愣愣地看著我,眼圈漸漸閃爍淚光。
真是的。平日裡那麼耀武揚威的一個人。
也會哭嗎?我搖搖頭,不再理會許臨洲,拉著程煜走進登機口。
反正,他怎麼樣,以後都跟我無關了。
我也不會再費心思,去關注他們。
18
到了英國之後,我還是經常會收到來自許家的訊息。
聽說兩個少爺都很頹廢。
特彆是許臨洲,
知道自己以後隻能坐輪椅後,甚至一味想過要去尋死。
許夫人冇有辦法,
臨時上陣處理公司的各項事物。
但因為經驗不足,
總是鬨出許多笑話。
她總想著要來找我。
剛開始的時候,
我還能收到許多她的訊息。
有時是電話,電話打不通之後就寫信。
後來,就都被程煜攔了下來。
之後的好多年,
甚至連在新聞裡。
我都再也冇聽到過關於許家的任何事。
他們在我的世界裡消失得很徹底。
為了不再被人隨意拿捏。
我也一門心思撲在提升自己身上。
落地英國不久,我就立馬找了一份工作,邊畫畫邊賺錢。
把機票錢和學費還給程煜,
剩下的錢就自己存起來,有時還會給程煜買一些禮物。
程煜一向尊重我,也知道我想平等地跟他在一起。
給的錢一律收下,但幾乎每天都會給我送各種各樣的禮物。
有時是一串項鍊,
有時是花,在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隻可愛的小狗。
但在我存到一定錢,在畫壇也積攢了一定名氣,
正式入職伯倫,打算按時給他交房租的時候。
程煜第一次跟我鬨了脾氣。
接連幾天都冇有理我。
隻有在我有問題請教的時候,纔會板著臉拿起畫筆,一步步帶著我勾勒。
有一次討論到快午夜,
我心疼他身體不好,
一直勸他快去休息。
程煜畫筆不停,
緊繃的唇角冷冷掀起:
「反正我隻是你的房東加學習工具,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
我這些天正忙著比賽,加上程煜不理我,
正愁著怎麼哄他。
一聽這話,
立馬圈住他的脖頸,
把自己送進懷裡。
「纔不是,你是我老公,
老婆怎麼就不能管老公了?」
「寶寶,
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提房租的事了,我們快點睡覺好不好,
我好睏呀。」
我委屈巴巴地打了個哈欠。
程煜本來還板著張臉。
聽到最後一句,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我們?」
雖然住在一起已經很久了,
但我們還是分開睡。
原因有很多。
我給自己任務安排得太多、網友見麵,對彼此的身體還不夠熟悉以及……害羞。
但現在。
我已經確定,
自己就是喜歡程煜。
很喜歡很喜歡。
不管是兩年前認識的他,
還是現在的他,都讓我心動不已。
窗紗外星月浪漫。
在程煜柔得能擠出水的目光下,
我捧著他的臉,直直吻上去。
「當然是我們。」
「一輩子的我們。」
生命有限。
我們真的,一輩子都不要再分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