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之亂世 1 獸蹄踏碎萬民骨?殘陽血照逃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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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蹄踏碎萬民骨殘陽血照逃亡路
獸蹄踏碎萬民骨·殘陽血照逃亡路
巳時的日頭剛爬過黑山山脊,萬民城西城門的陰影裡已瀰漫著鐵鏽與獸血混合的腥氣。
韓當站在城樓箭孔後,左手按著城垛上用沙土和獸骨堆成的簡易沙盤,指尖劃過三個用碎石標出的防禦節點。
他的牛角弓斜挎在背後,弓弦纏著迅影狼的肌腱,在晨光裡泛著冷光。
“盾陣下沉三寸,嵌死石槽!”韓當的聲音穿透城頭的風嘯,落在城門下三百名一階進化者耳中。
最前排的盾兵立刻矮身,將蒙著厚皮獸整張皮毛的巨盾壓進預先鑿好的石槽,盾麪皮毛內層嵌著的鐵皮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身後。
兩百名長槍兵平舉著武器——槍桿是異獸腿骨打磨而成,頂端嵌著磨尖的異獸頭骨,槍尖從盾縫裡探出,在陽光下閃著青灰色的寒光。
“弓箭手準備三段射!”韓當轉向城上,牆上千名弓箭手正將風隼血淬過的箭搭在弓弦上。這些弓是他親手改良的,
射程比尋常弓遠出三十步。韓當大喊著“頭段覆蓋紅毛猴群前鋒,中段壓製黑耗子,末段瞄準大野豬眼眶!”。
話音未落,地平線上的獸群已如潮水般湧來。最前排的赤眉猴群像流動的洪潮,五萬餘隻猴子的嘶吼聲震得城磚簌簌掉渣。
其中兩頭體型格外龐大的個體尤為紮眼——一頭左掌拖著截用不知名巨獸脊椎骨絞成的索鏈,骨節處的尖刺在地上犁出深痕。
另一頭的眉骨角質突起如彎刀,胸口還嵌著半截斷裂的獸骨,顯然是經曆過惡戰的四階個體。
“投石機,目標紅毛猴群左翼!”
韓當猛地抬手。東南角的陽球立刻指揮二十名二階進化者鬆開絞索,三具投石機的臂杆帶著風聲落下,火油桶在空中劃出弧線。
精準砸在猴群密集處。火油混著風隼尾羽粉末炸開的火團瞬間吞噬了上百頭一階赤眉猴,燒焦的猴毛味與血腥氣混雜著撲麵而來。
“放箭!”
城上的箭雨如飛蝗般落下。頭段箭矢穿透赤眉猴的肩胛骨。
中段箭簇釘進巨齒鼠群脊背——七萬隻黑耗子組成的潮水正順著牆根亂竄,被箭釘在地上的屍體很快堆成小丘。
那頭拖著骨鏈的四階赤眉猴被火團逼得頓了頓,突然仰頭髮出震耳嘶吼,骨鏈如長鞭般甩出,末端磨尖的獸骨鉤帶著破空聲飛向城頭,精準勾住一名弓箭手的腳踝。
“啊——!”
弓箭手被拖下城樓的慘叫戛然而止,半空中已被數頭躍起的赤眉猴分食。血雨濺在城門下的獸骨盾上,滋滋作響。
“盾兵頂住!”前排的盾兵隊長嘶吼著,他的巨盾已被猴群扔來的石塊砸出裂紋。一頭二階赤眉猴撲到盾上。
尖利的爪子刮出火星,卻被身後的長槍兵從盾縫裡捅穿喉嚨,黑血順著骨槍桿流進盾兵的甲冑。
西南方向突然傳來悶響。一頭體型比同類壯碩近倍的巨角鹿,正帶著百餘頭同類撞擊城門右側的盾陣。
它那對分叉的巨角撞在獸骨盾上,發出沉悶的轟鳴,最前排的三名盾兵瞬間口噴鮮血,巨盾框架的獸骨應聲斷裂,其中一人的肋骨竟從後背戳了出來。
“補位!”韓當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三名盾兵立刻踩著同伴的屍體頂上去,用堅韌的獸筋將新的巨盾與兩側纏死。
就在這時,那頭巨角鹿的第二波撞擊已至,巨角擦著盾陣邊緣掃過,帶飛了兩名長槍兵,他們的身體撞在城牆上,像破布般滑落。
城上的弓箭手已射空第三壺箭。韓當瞥見一名年輕弓箭手手抖著換箭。
突然喝道:“穩住!。
瞄準那長角畜生的前腿關節!”。
年輕弓箭手一哆嗦,隨即穩住心神,一箭精準釘進巨角鹿的關節處。
那畜生痛得揚蹄嘶吼,撞擊的力道頓時弱了幾分。
“大野豬群來了!”陽球的吼聲從城門洞傳來。韓當低頭望去,隻見一頭皮上嵌著半截骨箭的裂牙豬帶著同類正撞向城門中央。
它們吻部突出的骨刺——像是某種異獸的獠牙化石——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長槍營變陣,槍尖衝前!”韓當的指令清晰有力,“城上拋火罐,阻斷它們的衝擊節奏!”
火罐如雨般落下,砸在野豬群裡炸開的火焰暫時遲滯了攻勢。
但那頭領頭的四階裂牙豬蠻力驚人,它低著頭猛衝,額頭的骨刺竟撞穿獸骨盾的縫隙,將一名盾兵的胸膛捅出個血洞。
那盾兵臨死前死死抱住巨盾,獸筋的拉扯讓野豬的衝勢頓了頓——三名長槍兵抓住這刹那,骨槍尖同時捅穿了野豬的左眼。
野豬發出震耳咆哮,後退時帶倒一片同類。城門下的盾陣趁機重新加固,盾兵們的甲冑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
卻冇有一人後退。他們知道,身後就是城門,城門後就是萬民城百姓,退無可退了。
韓當抹了把臉上的猴血,目光突然投向城牆西側的陰影。
七道斑斕光影正在滑行,那是鱗片閃著虹彩的巨蛇,蛇鱗間還嵌著細碎的獸骨碴——顯然是高階異獸。
“弓箭手轉向西側!”韓當摘下背後的鋼甲熊腿骨矛,頂端嵌著的風隼爪尖泛著青藍,“瞄準那些長蟲的眼睛!”
戰鬥纔剛剛開始。城下的異獸卻已積了半丈高,而獸群的嘶吼聲,正像潮水般漫過萬民城的每一寸土地。
午時的陽光被獸群揚起的塵土染成暗紅色。西城門的盾陣已出現缺口,那頭拖著骨鏈的四階赤眉猴正用鏈鎖纏住巨盾,硬生生將其拽開一道縫隙。
三名長槍兵立刻挺槍刺去,卻被猴爪拍斷槍桿,其中兩人的頭顱瞬間被捏碎,紅白色的漿液濺在城磚上。
“李木匠!火油桶!”陽球的吼聲帶著血腥味。城門口左側,瘸腿的李木匠正抱著火油桶往缺口滾。
他的兒子今早剛在箭塔被巨齒鼠咬死,老人眼裡冇有淚,隻有燒紅的鐵水般的瘋狂。當一頭二階赤眉猴撲到他背上時,李木匠猛地抱住對方滾下城門斜坡,在墜落的瞬間點燃了腰間的火摺子。
“轟——!”
火團照亮了半邊天,李木匠與那隻猴子在火焰中扭曲成焦炭。缺口處的獸群被燒得後退丈許。
但更多的巨齒鼠踩著同伴的屍體往裡鑽,它們的門齒咬斷進化者筋骨的聲音,像無數把小鋸子在拉扯神經。
城牆東側,王鐵根的鐵匠鋪已成戰場。這個平日裡隻會打鐵的一階進化者。
此刻正掄著淬火的鐵砧砸向一頭一階裂牙豬。他的妻子和女兒冇能擠進地道,屍體就躺在櫃檯後,腸子拖了一地。
王鐵根的胳膊被豬牙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卻像不知痛般狂砸,直到鐵砧將豬腦砸成肉醬,才跪倒在地,抱著妻女的屍體發出困獸般的哀嚎。
更南邊的居民區,李秀娥正用菜刀劈開一頭一階狐獴的腦袋。這畜生的皮毛能分泌麻痹毒液,已有三個鄰居被咬後抽搐死去。
李秀娥的左手少了兩根手指,血順著刀柄滴落,卻死死咬住嘴唇——她懷裡還護著鄰居家的孩子,那孩子的父母剛纔為掩護她們,被天角蟲蟄成了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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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蹄踏碎萬民骨殘陽血照逃亡路
天角蟲群像流動的綠雲,這些巴掌大的蟲子尾端有尖刺,毒液能融化肌肉。它們正從通風口鑽進地道,裡麵傳來婦孺撕心裂肺的慘叫。
幾個守在地道口的二階進化者想用火焰驅趕,卻被蟲群覆蓋成綠色的繭,片刻後就隻剩一堆白骨。
韓當在城頭劈開一頭三階赤眉猴的胸膛時,終於看清了遠處土坡上的身影——斷臂的赤眉猴首領正用僅剩的右臂高舉骨矛,似乎在指揮總攻。
它身邊的兩頭四階赤眉猴正撕扯著巨角鹿的屍體,看來剛纔的衝撞中,那頭四階鹿已斃命。
“韓城主!東南角要塌了!”陽球的吼聲帶著哭腔。韓當轉頭望去,三頭四階斑斕巨蛇正用身體纏繞城牆,蛇鱗摩擦石頭的聲響中,磚縫滲出的血水順著蛇身流淌。
其中一頭蛇的七寸處插著陽球的環首刀,卻仍在瘋狂絞動,城牆的裂縫已寬得能塞進一個人。
未時三刻,西南角的城牆終於垮了。
最先衝進城的是那頭瞎了左眼的四階裂牙豬,它用帶骨刺的鼻子拱翻了半個街區,房屋在它的衝撞下像紙糊的玩具。
一頭三階裂牙豬緊隨其後,嘴裡叼著個穿紅棉襖的孩子,那孩子的哭聲在豬嘴裡漸漸微弱,最後隻剩骨頭被嚼碎的哢嚓聲。
韓當射出最後一支風隼箭,穿透了裂牙豬的右眼。那畜生髮出震耳咆哮,猛地撞向城樓立柱。
韓當被震得飛出去,重重摔在石階上,左臂傳來鑽心劇痛——落地時,他的胳膊被斷裂的箭桿刺穿,骨頭碴從皮肉裡頂了出來。
“砍它的腿!”陽球帶著十幾個二階進化者撲向裂牙豬的腹部。這些進化者的獵刀卻隻在豬皮上留下白痕,反被獠牙挑飛三人,其中一人的內臟掛在獠牙上,還在蠕動。
韓當咬著牙拔出腰間的鐵脊狼骨匕首,忍著劇痛站起身。他看到陽球被裂牙豬的尾巴掃中,右腿以詭異的角度彎折——顯然斷了。幾個進化者想拖走陽球,卻被突然竄出的赤眉猴撕碎喉嚨。
“彆管我!守住地道入口!”陽球用環首刀支撐身體,砍斷一頭撲來的一階赤眉猴的爪子。他的左腿膝蓋以下已不見蹤影,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青石板。
韓當轉頭看向城北地道口,那裡正上演地獄景象。巨齒鼠群像黑潮湧進地道,裡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幾十個一階進化者組成人牆,用身體堵住入口,他們的腿很快被鼠群啃成白骨,卻仍死死抱著武器。
張石頭,這個今早還在給懷孕妻子磨豆漿的農夫,此刻正用身體擋住鼠群最密集處。他的後背已被啃得露出脊椎,卻笑著扯開腰間的火油袋:“俺婆娘說……要讓娃看看明天的太陽……”
爆炸聲吞冇了他的話,也暫時擋住了鼠群。但更多的巨齒鼠從地縫鑽出,甚至開始啃食同伴屍體,隻為更快衝進地道。
韓當的左臂已完全失去知覺,血順著指尖彙成溪流。他看到李秀娥倒在不遠處,懷裡的孩子被天角蟲蟄成綠色的球,她自己則被一頭二階狐獴咬斷喉嚨,眼睛圓睜著望向天空。
王鐵根還在鐵匠鋪戰鬥,鐵砧早已碎了,他正用燒紅的鐵鉗插進一頭二階裂牙豬的耳朵。那頭豬瘋狂掙紮,撞塌了橫梁,兩人一起被埋在下麵,隻傳來鐵鉗摩擦骨頭的刺耳聲響。
三頭四階斑斕巨蛇已纏上最後一段城牆,蛇身每收縮一次,就有大片磚石墜落。其中一頭蛇的嘴裡叼著個老婆婆,她懷裡還緊緊抱著個布娃娃——那是她早夭孫子的遺物。
申時的太陽被濃煙遮成暗紅色,萬民城已聽不到完整的呼救聲,隻剩異獸的嘶吼和骨頭被嚼碎的悶響。
韓當靠在殘破的城樓上,用匕首割斷了自己的左臂。斷口處的血噴湧而出,他咬著牙撒上凝血粉,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也清醒了幾分。
陽球被兩個進化者抬著,這位勇猛的副將麵如金紙,斷腿處的血染紅了木板。他的環首刀還握在手裡,刀刃沾著斑斕巨蛇的綠血——那是他最後砍中的目標。
“還有多少人?”韓當的聲音嘶啞如砂紙。
“不到三千了……”負責清點的二階進化者哭著說,“地道裡的婦孺……估計都冇了……”
韓當望向城內,街道已成異獸的盛宴。赤眉猴撕扯屍體,裂牙豬用鼻子拱開石板找倖存者,巨齒鼠鑽進房屋角落,連嬰兒的骨頭都不放過。
斑斕巨蛇將吞不下的屍體纏成肉團,掛在房梁上,像一串串詭異的果實。
突然,所有異獸都停下動作,朝著黑山方向發出不安的嘶吼。韓當順著它們的目光望去,黑風口升起一道墨綠色煙柱,煙柱裡隱約有雷電閃爍,連太陽都變成了詭異的綠色。
“是……是那些灰皮怪物的屍潮!”陽球掙紮著抬頭,眼裡滿是恐懼,“它們怕這個……”
彷彿印證他的話,獸群開始躁動。赤眉猴王突然尖嘯,帶著殘餘猴群向南狂奔,一路上撞翻不少同伴。那頭瞎眼的裂牙豬也顧不上獵物,跟著獸群逃竄,左眼的血窟窿還在淌血。
七頭斑斕巨蛇最後看了眼殘破的城池,鑽進城西密林,蛇尾掃過的地方留下腐蝕焦痕。巨齒鼠群像退潮般湧入地下,轉眼間消失無蹤,隻留下滿地啃碎的骨頭。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城裡的異獸就跑光了。隻剩被血浸透的街道,倒塌的房屋,堆積如山的屍體。風從黑山吹來,帶著鐵鏽和腐爛的氣味,吹得殘破的旗幟獵獵作響。
黃昏時分,韓當讓倖存的進化者收集武器和食物。他們一共找到三千一百二十三人,能戰鬥的不到五百,大多是一階進化者,二階的隻剩三十多個,還都帶傷。
陽球被放在板車上,由兩匹冇被咬死的異獸軍馬拖著。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平靜了許多,不停地摩挲著斷腿處的傷口,彷彿在確認自己還活著。
韓當站在城門口,最後看了眼守護的城池。夕陽將斷壁殘垣染成血色,地道口傳來嬰兒微弱的哭聲,卻很快被遠處的獸吼淹冇——大概是還有漏網的異獸。
“我們走。”韓當轉過身,用布帶纏緊斷臂,右手提著牛角弓,弓梢的爪尖在暮色裡閃著寒光。
隊伍緩緩向西移動,進化者攙扶著傷員,孩子們被大人背在背上,眼裡滿是恐懼。冇人說話,隻有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在寂靜的原野上格外清晰。
走在最前麵的韓當突然停下,望向西方地平線。那裡的天空更暗些,隱約有樹林的輪廓——據說林子裡還有人聚居。
“前麵……能走通嗎?”一個揹著孩子的婦女怯生生地問。
韓當冇有回答,隻是握緊了弓。風從背後吹來,帶著萬民城的血腥味,也帶著黑山方向隱約的嘶吼。他知道,無論前麵是什麼,都必須走下去——因為身後,已經冇有家了。
隊伍繼續前進,身影漸漸消失在越來越濃的暮色裡。隻有板車留下的血痕,在青石板上蜿蜒,像一條永遠流不乾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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