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鴻半生覆 023

    一年後，深秋的墓園裡，蘇霧眠挽著弟弟的手臂，看著他在父母的墓碑前鄭重地擺上錄取通知書。

少年聲音清朗，帶著藏不住的喜悅，“爸媽，我考上姐姐的母校了，是我喜歡的專業。”

蘇霧眠輕輕撫過墓碑上的照片，眼眶微熱。

這一年，弟弟奇跡般地康複，如今又金榜題名，似乎所有的苦難都在漸漸遠去。

就在她為弟弟整理衣領時，餘光瞥見遠處銀杏樹下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寒聲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束白菊，卻遲遲沒有上前。

他發現蘇霧眠注意到他時，下意識後退半步，像是生怕驚擾了他們。

弟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顧寒聲輕輕將白菊放在路邊，便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在滿地金黃色落葉中顯得格外寂寥，腳步匆忙得像是逃跑。

蘇霧眠收回目光，替弟弟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我們走吧。”

她最後望了一眼那個消失在轉角的身影，低頭對著父母的照片笑了笑，“爸媽，我和弟弟現在過得很好，您們可以放心了。”

秋風拂過，幾片落葉落在錄取通知書上，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祝福。

療養院裡，宋清清蜷縮在輪椅上，無神地望著窗外。

護工捏著鼻子給她換尿布，忍不住抱怨，“又拉在身上了，真是造孽啊。”

她突然癡癡地笑起來，伸手去抓空氣中的灰塵。

護工搖頭歎息，曾經風光無限的宋家千金，如今淪落到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親人更是半年沒來探望了。

與此同時，城郊教堂正舉辦一場溫馨的婚禮。

蘇霧眠穿著潔白的婚紗，由弟弟挽著走向紅毯儘頭。

靳北辰站在台上，目光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新娘。

弟弟鄭重地將蘇霧眠的手交出去，“姐夫，我姐以後就交給你了。”

靳北辰微笑地接過，“我會讓她永遠幸福的。”

電視轉播鏡頭記錄下新娘含淚的微笑，這一幕正好落在獨坐空宅的顧寒聲眼裡。

他關掉電視，走進那間保留著蘇霧眠所有物品的臥室。

梳妝台上還放著她沒用完的護膚品，衣帽間裡也放滿了這些年添置的衣服。

他從包裡取出那管藍色藥劑，這是他之前買來想要用在蘇霧眠身上，讓她失去記憶的藥物。

如今他想用在自己身上。

他想忘記蘇霧眠。

針頭刺入血管的瞬間，他望向床頭櫃上的婚紗照。

照片中的蘇霧眠笑顏如花，而他攬著她的肩膀，眼底全是少年意氣。

他對著照片輕笑，“這樣也好......霧眠，這次我真的要忘記你了......”

但藥物產生了劇烈的排斥反應。

他蜷縮在地毯上劇烈抽搐，等到家裡人發現不對破門而入時。

竟然震驚地發現顧寒聲的頭發全白了。

顧寒聲被送進了醫院。

世界上哪有可以讓人失憶的藥物，不過是個三無試驗品罷了，效果是沒有的，但副作用很明顯。

醫生診斷書上寫著：急速衰老綜合征，伴隨著多重器官衰竭。

顧寒聲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突然笑了，聲音蒼老，“哈哈哈......真是報應......”

這一夜，他蜷縮在曾屬於他們兩人的床上，聽著自己越來越微弱的心跳。

監控儀發出刺耳的長鳴，顧寒聲的手指緩緩垂落。

他懷中還抱著那副婚紗照。

他終於永遠地失去她了。

而城市的另一端，蘇霧眠正靠在靳北辰肩頭，一起看一部冬日電影。

爐火燒的劈啪作響，溫暖的火光映在兩人無名指上的婚戒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他們相依的身影被投在牆上，不分你我。

窗外，雪花正靜靜覆蓋整座城市，掩蓋了所有的遺憾和悲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