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求生指南 第82章 降臨(10)天倫之樂
就在夜晚先生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一聲槍響中斷了兩人的對話。
老張的臉已經恢複了鎮靜。
有著向傑兩人牽製住了怪物,他得以迅速趕上劉遠,老趙並不知道這個孩子乾了些什麼。
不過當他即將追上劉浩時,那個小姑娘葉霖大聲製止著讓他不要一個人進去。
老張沒有聽進去她的勸告,他是人民警察,這種時候不能退縮。
他大喊著:“離那東西遠點!”
再次扣動了扳機,槍槍精準,那那顆眼球如同一個被紮破了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萎縮!
表麵布滿褶皺,光芒徹底熄滅,最後變成了一團皺巴巴、不斷滴落著粘液的、毫無生氣的暗紅色肉瘤狀物體,懸掛在無數蠕動的黑色觸手根部,不再有任何動靜。
彙聚在它身上的那些黑色觸手,也如同失去了動力源般,紛紛變得僵直、無力,然後如同被曬乾的蛇蛻般,從那些鎮民“乾枝”的後腦脫落,散落在地。
洞內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正準備接受“神恩”的劉浩,僵在了單膝跪地的姿勢上。他臉上的狂熱和期待瞬間凝固,然後碎裂,轉變為極致的錯愕、茫然,以及……一種信仰崩塌般的巨大空洞和恐慌。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語,看著那團已經失去所有生機、如同垃圾般乾癟的肉瘤,“‘夜晚先生’……怎麼會……被幾顆子彈……”
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他獻祭了那麼多,背叛了所有人,最終換來的“新世界”,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老趙喘著粗氣,持槍的手微微顫抖,但眼神依舊堅定。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那團不再動彈的肉瘤,又看向失魂落魄的劉浩,一步步謹慎地靠近。
“孩子……沒事了……跟趙叔出去……”他試圖安撫,儘管心中充滿了疑問和後怕,“在他的視野裡,劉遠也並沒有乾什麼壞事,隻不過是被什麼東西迷惑了心智。”
洞外的咆哮和打鬥聲,似乎也隨著山洞核心心的崩潰而驟然停止。向傑和葉霖麵對的怪物,或許也因本體的重創而受到了影響,彷彿失去了力量來源,動作變得遲滯混亂。
向傑和葉霖抓住機會,一個以覆蓋黑色臂鎧的重拳轟碎了熊形怪物的核心,一個則以哀亡雙子星斬斷了佝僂人形,迅速結束了戰鬥。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組織的人,但他們確確實實幫忙解決了這個問題。
後續的處理漫長而周密。專業團隊接管了現場。那些被黑色觸手汲取、如同“乾枝”的鎮民,包括王子安,雖然極度虛弱,生命體征微弱,但確乎都還殘留著一絲生機。
他們被緊急送往專門的醫療機構,經過漫長而複雜的治療與康複,大多數人最終奇跡般地逐漸恢複了意識與活力,儘管那段被“固定”和汲取的經曆成為了他們記憶中無法觸及的黑暗空白。
同事和鎮民都獲得了救援。
龍門鎮,這個一度被死亡和寂靜統治的小鎮,終於慢慢地重新煥發了生機。
鑒於事件的高度敏感性和異常性質,所有知情者,包括倖存鎮民、當地官員以及參與最初搜救的人員,都在調查局的安排下簽署了極其嚴密的保密協議,相關記錄被封存。
但老趙因其勇敢和儘責受到了內部的嘉獎與表彰。
關於劉浩,向傑他們進行了深入的評估。鑒於他未成年,且在事件中明顯受到了異常存在的高度精神控製和扭曲,其行為雖然造成了嚴重後果,但最終並未被追究法律責任。他被送往指定的機構接受長期的心理評估、乾預和觀察,試圖剝離“夜晚先生”在他內心留下的烙印,但這註定是一條艱難的道路。
時過境遷,老趙到了退休的年紀。城市裡兒女提供的舒適生活並未留住他,他最終選擇回到了龍門鎮養老。
他說,總覺得這裡的山山水水還需要人看著。
兒子工作忙,時不時會把小孫子送來讓他照看幾天。
小家夥的活潑童真,為這所曾經見證過恐怖的老房子帶來了久違的生氣。老伴兒走得早,是在睡夢中安詳離世的,沒受什麼罪。
閒暇時,老趙會坐在院子裡,泡上一壺茶,看著遠處已然恢複翠綠、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的後山,靜靜地曬著太陽。
隻有偶爾在深夜醒來,或者聽到某些特彆的風聲時,那段關於詭異山洞、猩紅巨眼和那個眼神狂熱的少年的記憶,才會悄然浮現。
所有路過的人都向他們曾經的救命恩人投來感激的目光。
坐在自家小院的藤椅上,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小孫子在院子裡追著一隻皮球,咯咯笑著。路過的鎮民們紛紛向他投來熟悉而感激的目光,一切都那麼完美,那麼寧靜,是他退休後應得的犒賞。
直到那天,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推開了他家的柵欄門。
來人看起來二十出頭,衣著體麵,麵容清秀,帶著一種溫和的書卷氣。他站在院子裡,看著老趙,露出了一個乾淨而略帶靦腆的微笑。
“趙叔。”
老趙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他,臉上帶著老年人常有的、對不上號的茫然:“你是……?”
“是我啊,劉浩。”年輕人走近幾步,笑容更加溫暖,“好久不見了,趙叔。”
“劉浩……”老趙喃喃著這個名字,記憶的閘門似乎被撬開了一條縫,一個瘦弱、總是低著頭、身上帶著淤青的少年形象模糊地浮現出來,與眼前這個挺拔自信的青年漸漸重疊。“哦……劉浩啊!你看我這記性……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啊!”他臉上綻開欣慰的笑容。
“是啊,”劉浩點點頭,目光掃過舒適的小院和玩耍的孩子,語氣真誠,“這次回來,看到您身體硬朗,生活安好,我就放心了。”
“我聽他們說,你不是去國外留學了嗎?出息了啊!”老趙招呼他坐下,心裡為這個曾經受過苦的孩子能有今天感到高興。
“是,出去學了點東西。”劉浩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姿態放鬆,但眼神深處似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這次回來,除了看看您,也是想……去那個洞裡再看看。”
聽到“洞裡”兩個字,老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脊椎竄上來,讓他幾乎是失聲低吼:“還去那兒乾什麼?!那地方……那地方不是早就……”
不是早就被解決了嗎?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嗎?為什麼還要去?
劉浩似乎對他的激烈反應並不意外,他微微垂下眼簾,聲音輕了些,帶著一種像是自我剖析的困惑:“我知道不該再去……但我心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放不下。也許……也許再去親眼看看,直麵一次,我才能真正釋懷吧。畢竟,那裡……改變了很多事情。”
“也是,也是啊,那我陪你去吧。”老張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他至今也會時不時夢到那一隻大得恐怖的赤紅眼眸。
跟在劉浩身後,山裡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
直到他們來到了那個洞口,現在已經落滿雜草,兩人躡手躡腳的來到洞口。
洞內一片漆黑,手電光柱投入其中,如同被吞噬。就在光線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邊界,老趙似乎瞥見,在那深邃的黑暗最深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不是巨大的瞳孔,也不是蠕動的觸手。
那似乎是一個……更加熟悉的輪廓。
緊接著,一個他絕不可能聽錯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幻的迴音,從洞穴深處清晰地傳了出來,直接鑽進他的腦海:
“你終於……回來了……”
那聲音……分明是他自己的聲音!
老趙渾身劇震,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他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劉浩,卻見劉浩臉上沒有任何驚訝,隻有一種瞭然的、近乎悲憫的平靜,眼中那絲猩紅的光芒,在此刻的黑暗中,變得無比清晰和刺眼。
“它一直在等你,趙叔。”劉浩輕聲說,聲音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他的眼睛,慢慢被赤紅所充斥,“等你……回到這個‘家’。”
兩人來到發出聲音的源頭。
“這...這...”在極度的恐懼中,老趙似乎終於清醒過來。
那是……他自己!
一個乾枯、病態、幾乎沒有了人形的“老趙”!麵板緊貼著骨頭,呈現出死灰般的顏色,眼窩深陷,裡麵沒有任何光彩,隻有一片虛無。他的身體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方式倚靠著岩壁,彷彿一具被隨意丟棄的破舊玩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老趙”的嘴唇正在微微開合,剛才那聲“你終於……回來了……”正是從那裡發出,如同壞掉的留聲機在重複播放。
“這…這…”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人類理智所能承受的極限,極致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卻在瞬間帶來了一種刺骨的、足以撕裂一切的清醒!
記憶的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所有精心編織的虛假畫麵——
根本沒有後續的英雄壯舉,沒有小鎮的複蘇,沒有嘉獎和退休,沒有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就在他當年扣動扳機,子彈射向那顆猩紅巨眼的瞬間。
一條冰冷的、帶著粘液的黑色觸手,以他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從側後方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激射而出,精準而殘忍地刺入了他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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