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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叫做台北的遠方 殘酷的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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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酷的蘇醒

殺青了!

電影《一個叫做台北的遠方》的拍攝,在眾人的歡呼與不捨中,落下了最後一個鏡頭的帷幕。秋月颯爽,夜涼如水,台北的街道有種洗儘鉛華的舒暢。

杜墨牽著安允諾的手,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經由指尖傳來的溫暖,以及那段從淡水河碼頭信步走向「季家菜」飯館的步道上,吹拂著微濕空氣的浪漫相伴。

電影殺青,卸下重擔的兩人,此刻正愜意地散著步,然而,今晚的目的地有點不一樣,他們即將到達杜墨的家,這是他第一次,鄭重地邀約安允諾踏入他私人的領域。

「殺青了,」安允諾輕籲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卸下重擔的輕快,又有說不明確的悵惘,「接下來的後期製作,千頭萬緒,都要靠你孤軍奮鬥了。可惜,這些我都幫不上忙。」夜色模糊了她臉上的神情,但她的聲音卻是無比真摯的。

杜墨淺淺笑著,月光下,他的側臉輪廓柔和:「不能說是孤軍奮鬥。特效、剪接、聲音後製,都有一群合作多年的老夥伴,妳放心。」他頓了頓,語氣裡染上些許感懷:「妳不覺得,每拍一部電影,都像一次遊牧?從一片蔥鬱的綠洲遷徙到另一片,永遠都在與一群人萍水相逢,熱烈交織,然後又註定揮手道彆。」

安允諾點點頭,深有同感:「是啊。其實,在台北這座城市裡生活,又何嘗不像在拍電影?每天遇見來自不同來處的人,每個人帶著自己的故事,然後,我們都奮不顧身地,活進了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她仰頭,望著墨藍天幕上疏星點點:「我外婆常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軌跡。許多時候,我們以為自己在浪跡天涯,隨波逐流,其實冥冥之中,都有一顆指路的星在引領著你,隻是我們肉眼凡胎,一時看不見罷了。」

杜墨握著她的手,驀地收緊,力道溫柔而堅定。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他慣有的接近固執的鄭重:「就好像那顆星,那顆我們肉眼看不見的命運星,一次又一次,將妳帶到了我的身邊。」

安允諾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臉頰有些發燙,幸好夜色掩蓋了過去。

就在此時,杜墨口袋裡的手機螢幕幽幽亮起,旋即暗下。一則簡訊無聲滑入。他低頭很快地看了一眼,賀曜陽的訊息,言簡意賅:「安排妥當,回來吧!」

杜墨若無其事地收好手機,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棟靜立在夜色中的公寓樓:「到了,這一棟,就是我的家。」

站在公寓門口,杜墨摸出鑰匙。冰冷的金屬在街燈下折射出微光,他的手,卻沒來由地輕顫起來。一次,兩次,三次,試了三四次,鑰匙似乎總也對不準那小小的鎖孔。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我的身體究竟怎麼了?一種莫名的焦躁與壓力,如同潮水般,悄然襲上心頭,讓他感覺身體深處某種潛藏的症狀,正有加劇的趨勢。

終於,鑰匙總算對準了鎖孔,轉動,門「哢噠」一聲開了。

杜墨側身,引著安允諾走進屋內。他沒有立刻開燈,室內一片幽暗,隻有窗外滲進的月色,勾勒出傢俱模糊的輪廓。

「好寧靜的家…」安允諾輕聲讚歎,帶著一絲微笑,「跟你的性格一樣,沉靜,讓人安心。」

杜墨放下她一人,腳步略快地走向書房的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安允諾在玄關處摸索著換上了室內拖鞋,柔軟的觸感讓她稍微放鬆了些。

她從玄關緩步走入客廳,杜墨還沒有回來。屋子裡太暗了,她伸出手,沿著牆壁摸索,試圖尋找電燈的開關。

「這麼暗…」她低聲自言自語,「咦,燈的開關在哪裡呢?」

杜墨也回以一笑,隻是那笑容有些飄忽:「我好像聽到書房窗簾拍動的聲音…大概是出門忘了關窗。我去看看,妳先進來。」

「去吧。」安允諾點頭。

杜墨轉身,腳步略顯急促地走向書房的方向,留下安允諾一人在玄關。

安允諾在玄關處摸索著換上了室內拖鞋,柔軟的觸感讓她稍微放鬆了些。她從玄關緩步走入客廳,杜墨還沒有回來。屋子裡太暗了,她伸出手,沿著牆壁摸索,試圖尋找電燈的開關。

「這麼暗…」她低聲自語,帶著幾分困惑,「咦,燈的開關呢?」

話音未落,驀地,一束強光毫無預警地亮起!

那是一盞聚光燈,光線精準而集中,打在一幅放大裱框的攝影作品上,《少女與鹿》。照片上的少女,眉眼之間,赫然與安允諾有著七八分神似!

賀曜陽的身影,如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照片的旁邊。他的表情凝重,眼神銳利得令人無法迴避。

「允諾,安允諾」他的聲音劃破了客廳的死寂,字字清晰,「妳記得這個畫麵嗎?」

安允諾渾身劇震,瞳孔在瞬間倏地放大!她死死盯著那幅色彩鮮明,吊詭而熟稔的畫麵,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變成怵目驚心的雪白:「這…這是…」

「這是妳,迷路的妳。」賀曜陽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偽裝,「我們,正在試著把她找回來。」

「不…不…不是的!」安允諾猛地搖頭,雙眉痛苦地緊緊蹙起,臉上浮現出極度抗拒與恐懼的神色,身體本能地向後踉蹌了一步,彷佛要逃離這突如其來的衝擊。

幾乎在同時,杜墨也從書房的方向快步走了出來,立在巨幅照片的另一側。他的臉色同樣凝重,眼神中交織著深切的擔憂與一種不得不為的果決。

「允諾,不要急,妳慢慢回想…」杜墨的聲音儘力放得溫柔,試圖安撫她,然而那聲音底下,卻掩不住濃重的緊繃與沉痛,「那一年,在北海道,在小樽的公路上…」

賀曜陽接過話頭,語氣強硬而殘酷,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點,敲擊在安允諾脆弱的防線上:「小樽白雪皚皚的鄉間公路上,車上,隻有妳,跟妳的爸爸、媽媽…」

「不是…沒有,沒有那一天…」安允諾雙手猛地抱住了頭,痛苦地嚎啕出聲,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不是的…那一天從來沒來發生…沒有…」她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絕望的掙紮。

杜墨看著她瀕臨崩潰的模樣,心頭一緊,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他轉向賀曜陽,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懇求:「曜陽,要不要先停一下…情況有點…跟預期的不一樣…」

賀曜陽卻紋絲不動,目光依舊銳利地鎖定著安允諾,對杜墨的擔憂置若罔聞。

他依舊用那種平穩卻極具壓迫感的語調,一字一句,冷冽地繼續撕扯著她記憶的裂口:「那天的雪,那麼白,白得天與地都黏在了一起,混沌不分…那條雪白的公路,延展向視野的儘頭,渺茫得沒有終點…那路上,隻有妳,跟妳的爸爸、媽媽…」

「沒有…沒有那一天…不是這樣的…」安允諾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她猛地擡起頭,雙目圓睜,眼神渙散而驚恐,瞳孔裡映照出無邊的絕望。

她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要撥開眼前不斷湧現的恐怖幻象,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爸,小心!媽…媽…不要,爸…媽…你們躲開呀…爸…爸…媽…媽…不要…不要啊…」

一聲淒厲的呼喊尚未完全衝出喉嚨,安允諾眼前猛地一黑,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顏色與聲音。她像一朵在狂風驟雨中被無情摧殘的波斯菊,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

某些遙遠得如同隔了數個輪回的記憶,此刻正以雷霆萬鈞之勢,鋪天蓋地,迎麵襲來。那些裹卷著天與地的茫茫白雪,是那麼不真實地狂亂飄飛著,時而像羽毛般輕柔拂麵,帶來凜凜冰寒;時而又像暴雨般劈頭蓋臉地衝刷而下,令人完全喘不過呼吸。

安允諾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拋起、擲下,在這無邊無際、無形無狀的巨大漩渦中失重地飄蕩,徒勞地伸出手,追逐著前方一盞搖曳不定、美麗卻淒絕的光。

這時候,誰都並不能預料,這束光的儘頭,即將揭櫫的謎底,究竟會引領人們去往一個幸或不幸的未知方向?

台北的夜,謎般深沉,而這間屋子裡,命運的齒輪,已然開始了它冷酷而精準的轉動。接下來,等待安允諾的,又將會是什麼?她是否能夠找回那段被塵封的過往,答案,隻在未來的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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