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姑娘她不渡人 第114章 投胎
暴雨如注,憶柯被吻得喘不過氣來,那雙含情眼濕漉漉的,裡麵水汽迷濛,映著執淵的麵龐。
衣帶漸寬,梨花盛雪,一絲不苟的執家公子,竟也有浪蕩的一麵,耳根的血色一路燒下來,漫過胸口,呼吸雜亂。
“憶柯……”
執淵喚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聲音沙啞至極,比起呼喚,更像是一聲歎息。
雨聲蓋住了呻吟聲,那人麵色緋紅,答不了他的話。
在靈力沒入深處的時候,執淵眼皮動了一下,他想,為什麼叫憶柯呢?
是因為往事不堪回首,所憶皆成柯麼?
沒來由的悲傷席捲而上,執淵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動作更輕了些,兩人靈力交織在一處,通過這個,憶柯能聽見他的心聲,於是便抬起手,輕撫他的後背。
不是的。
她的名字,不是這個意思。
鋪天蓋地的浪潮席捲而下,有些情感壓製了太久,她沒來得及回答,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彰顯著獨一份的存在,讓她安心。
一夜雲雨,外麵天光淡,結界沒撤,峭壁下霧氣輕盈,有漁人撐船打魚,萬傾鬆林濤聲響,天之儘頭,燈市如明星。
憶柯靠在執淵手臂上,意識沉沉,卻動了動手,傳了一抹靈力到執淵那。
那是一首詩,她在彌妄海大夢一場,尋到的詩。
青柯一夢醉芳辰,月下相逢是故人。
羅袖生香攜笑語,星河垂影共天真。
十年離散煙塵事,此刻溫柔勝舊春。
莫問南柯歸何處,且將癡心付酒醇。
說來憶柯,實則盼他。
終不負相思意,倦鳥歸林。
***
自這次夜來風坍塌,仙都就傳出了彌遣二位大人不和的訊息,笙漫在下麵打探了許久,遲遲沒有進展,隻能先回了懸峰,稟告近況。
懸峰位於仙都之上,是人仙所能長居的最高地,放眼望去,三月飄雪,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霧霧靄靄,冰晶垂掛。
笙漫有靈力伴身,素衣長裙及地,幾乎和霧凇一色,她轉過迴廊,地磚照出她的影子,迴廊儘頭,雅軒淩空而立,此處清泉富有靈氣,泉水冷冽又不結冰,飛流直下。
那人一身素白,坐在雅軒憑欄前,一根靈絲投入天泉,旁邊放著竹簍,裝著幾尾鮮魚。
笙漫行了禮,站在那人身後,沒有貿然出聲,怕驚走了魚。
許久,那人放下杆,轉過身,問:“如何?”
笙漫不敢直視他,低頭答:“二位大人事多,未曾問到。”
仙首也不驚訝,又說:“在我這兒,你不用猶豫,無論真假,一道講清楚。”
笙漫:“眾仙相傳,彌遣二位大人,並不和睦。”
仙首搖頭輕笑,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望著天邊滾滾濃雲,沉默良久,才問:“她呢?”
笙漫欲言又止,最終如實道:“一切如舊。”
仙首點點頭:“你下去吧,那兩位的事情,不必再費功夫,終歸是我對不住他們,時也、命也、運也,既然做了,就遲早會敗露,又何苦掙紮?”
笙漫:“仙首……”
仙首抬起手,笙漫不再多言,垂眸回身,離開雅軒。
在此之後,憶柯依舊會收到天昭,去往各處收拾厲鬼,而執淵拿著因果劍,斬斷人間不該有的,徒生出的種種關係,千絲萬縷,追因溯果,就在一劍之中。
要是兩人離得近,執淵辦完事,會折出信箋尋憶柯,看她降服小鬼,又把小鬼裝入乾坤袋。
他們都不會完全聽從天昭行事,執淵在肅清因果時,亦會判定此番因果善惡,若是為善,便不當斬。
而憶柯……她已經弑殺太多太多魂魄了,人間的小鬼是那麼多,那麼脆弱,每次下手,看著鮮活存在變成虛無,她心裡都不好受,可她又不能放任人間再出現第二個彌妄海,隻能取了個折中的辦法。
要是遇上的小鬼,和某人某事因果不斷,執淵憶柯就會送著這個魂魄,把它投在尚未長出靈智的胎兒身上,等到嬰兒降生,相應的,那小鬼也就迎來了新生,便不算抹殺它的存在,於世間來說,也少了個隱患。
隻是這樣的案例太少太少,過程又很是複雜,要有因果劍為媒介,又剛好要那個時機,選在胎兒沒有成形,沒有神誌,算不上“生靈”的時候。
因為鬼魂自帶陰氣,這樣闖入肉身肯定對母體有所傷害,但要是把陰氣全部去除,眨眼間,生魂就會煙消雲散,是以憶柯需得在一旁看著,在魂魄沒入母體的一瞬間,把陰氣抽離。
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憶柯和執淵慎之又慎,成功的概率不算很大,不是魂魄消散,就是嬰兒夭折。
扶桑做事總是又快又好,不出幾日,夜來風就休整一新,上次憶柯下界,寄養在這裡的小神獸,終於睜開了眼,在毯子上滾來滾去,眼看著就要掉下去,執淵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在他身後,是一扇木窗,窗的那邊,多了個廚房,這廚房和人間無異,灶台柴堆,鍋碗瓢盆,憶柯正在其中忙活。
她正思量著,要不要再去對麵銀河中,舀一瓢水來加進去,畢竟這湯怎麼看怎麼濃。
上一秒還在書房看小獸的執淵,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他身形修長,顯得這裡更加擁擠。
憶柯餘光瞥見,抬手擋住執淵:“彆動,這東西你不能喝。”
執淵抬起眼皮,明晃晃寫著疑問。
“給小鬼的,上回不是有個投胎了嘛,結果記憶沒消,惹出了好大麻煩。”
把小鬼投入母體,讓魂魄新生的這個過程,兩人很有默契的稱之為“投胎”。
至於上次的亂子,可讓兩人多忙活了半年,小鬼帶著前世記憶為人,規避了一些事,走了另外一條路,由此因果之外又生因果,甚至還出現了結三世重。
憶柯在空間裡穿梭,和“執”鬥智鬥勇,出來後,人間繁花落儘,秋色已晚。
她回來後,就琢磨著,要是有一種湯,能把小鬼記憶消除,又不傷及魂魄,那就好了。
執淵放下碗,看了她許久,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來,他音調沉沉,不掩其中笑意:“行了,我來,這湯呐,你敢熬,那小鬼不一定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