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姑娘她不渡人 第4章 憶柯
隻是這憶柯越大越邪,這麼些年竟讓沐家眾人漸漸將她遺忘,每每在閒談中提起這個人的時候,隻是唏噓兩句命格如此,便緘口不言,沒多久,憶柯就搬來沐家的老家,也就是煌筌住了,不過她也沒有在煌筌停頓多久,又找了彆處落腳,一年之內行蹤不定,想要見她一麵,可不比見天王老子簡單。
她身邊也沒有什麼說得上的朋友,在這個圈子裡,好像和每個人都有交集,可是僅僅停留在某條線之外,再深一些的,就無人知曉了。
溪老爺對憶柯的“凶名”也是聽過些的,儘管知道的不是那麼詳細,但也清楚這是個不吉利的人,現在送拜帖來,為著沐家的麵子自然不能拒絕,但打心底裡覺得晦氣。
姨娘慣會察言觀色,現下見著溪老爺看了拜帖沒說什麼,便笑盈盈的起身前去相迎。
卻隻見著個天真爛漫的姑娘站在門口,她穿著鵝黃色的褂子,長得很討喜,身後的丫鬟架著個人,天色太暗,她沒有看清來人的麵容。
姨娘先是一頓誇讚,然後把人帶進門。
念念瞥了眼裡麵,見這出“拾葚異器”已經落了幕,便興致缺缺的垂下眼簾,但想起主子的吩咐,還是不情不願的邁腿進去了。
“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我隻是沐家姐姐的小妹,她來煌筌辦事,顧不上我,便想讓念念在貴府住上幾天,實在是叨擾了。”
那姨娘被這聲“夫人”叫得心花怒放,禮數周到的把人請進了府,念念隨意轉了一圈,在戲台前找了個位置坐下,說:“今夜客人多,夫人先去忙吧,我就在這裡看戲,還請夫人替我向溪爺爺問聲好。”
姨娘和她又客氣了兩句,才帶著人下去了。
念念坐了會兒,新的一出戲又落幕了,她覺得不好看,側頭對後麵跟著的丫鬟說:“去吧”。
新戲開始,戲台子的燭光有一瞬間落在丫鬟扶著的那個人身上,執淵看過去,便皺起了眉。
那人的半截手臂落在外麵,光影下隻見紫青一片,顯然是遭受過虐打的,她走路跛著腳,半個身子都靠在丫鬟上,看起來虛弱得很。
她略微給念念行了禮,念念點頭還禮,便由丫鬟扶著,徑自去到了溪老爺麵前。
隻聽“噗通”一聲,那女子跪在溪老爺麵前,淚如雨下,她掀開鬥篷,露出姣好的麵容,哽咽道:“爹爹……”
此言一出,滿座賓客皆驚,溪老爺未曾防備,嗖的站起身。
溪小姐膝行兩步,離老爺更近了些,她那張臉實在和溪老爺很像,隻聽她說:“爹爹,您不認得我了麼?我是溪玥啊。”
溪老爺鬍子都顫抖起來了,說:“你不是……你不是……”
溪玥一邊哭一邊解釋:“爹爹和小娘說我剋死了祖母,我也認了,這些年我被關在祠堂,也有好好思過,可如今母親重病,纔不得已逃了出來……”她忽然抓住溪老爺的衣袍下擺,說:“求爹爹讓我見見母親,就當是在最後的時日裡,玥兒為母親儘孝了。”
她言辭懇切,一張臉哭得梨花帶雨,神色真誠不似作偽,無端的令人動容。
溪老爺指著她不說話,杏目圓睜,那姨娘在旁為溪老爺順著氣,柔聲安撫。
半響後,溪老爺頹唐的坐回太師椅上,手杵著把手,按著額頭。
姨娘忙對身邊的親信使眼色,來看戲的百姓神色各異,議論紛紛,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府裡的丫鬟和小廝隻能陪著笑臉,好言好說的把人請出門。
方纔念念說好了這幾日要住在府上,姨娘自然不好趕人,她親昵的拉著念唸的手,說了一陣子體恤的話,又安排下人去後院置辦熱水,笑著哄著讓念念先睡下了。
念念雖不喜溪家老爺和姨娘,但也沒有出言為難,現下賓客已經散了,經此一事,溪家短日內也不會再開戲。
她指尖繞著裙子上的飄帶,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有些小得意。畢竟主人可吩咐過,不要隨意用術法插手人間事,她把溪玥帶出來,輕輕鬆鬆就驅趕了來看戲的百姓,事辦的好了,她自然高興。
執淵坐在角樓上,自然把這一幕看得清楚,他抬起手,放出去整整一日的銀蟲終於帶著訊息飛回來了。
溪宅。
那隻厲鬼就在溪宅。
可是離得那麼近,執淵卻未曾嗅到那厲鬼的氣息,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厲鬼已經附到了彆人的身上,而且偽裝的極好。
他轉過眼眸看著下麵,心中思量著,是溪老爺,還是那姨娘,亦或是突然從祠堂跑出來的小姐溪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