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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風月釣江湖 第一百零三章 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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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畫

秦媚陽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洛溫顏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顏畫。

這麼多年——

她找了顏畫這麼久,用了多少途徑都一無所獲,到頭來竟然一直在自己身邊。滾燙的淚水猝不及防地砸落在衣襟上,洇開深色的痕跡,那些蛛絲馬跡突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回:

回到中原初見時他能通過忌口懷疑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淩雙會知道落雲宮的千機鎖?

為什麼他性格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

密室裡那個失控的擁抱,顫抖的指尖幾乎要烙進她的脊背。

為什麼清輝閣一些過往之事他時常找藉口搪塞?

她指節攥的發白。

顏畫太瞭解她了——每次當她起疑,那人總能適時披上淩雙的皮囊。用恰到好處的沉默,用分毫不差的語氣,甚至…用淩雙慣有的小動作撫平她的疑慮。

以至於她隻是以為淩雙有不願吐露之事,過往經曆不願提及。事情又多,所以她一直冇有分心真的查下去。

所以錯過至今。

那真正的淩雙呢?

西域黃沙漫天,回來的究竟是誰?顏畫為何會在西域?他們何時調換了身份?難道,洛溫顏心中突然覺得恐懼,當年淩雙根本冇能走出那片戈壁…

“小師兄……”洛溫顏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在顏畫蒼白的臉上。她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脖頸,將他攬入懷中。這個擁抱很輕,輕得彷彿怕碰碎了他;又很重,重得像是要把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於此刻全部補回來。

“你為什麼……”?

她張了張口,卻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化作更洶湧的淚水。為什麼要扮作淩雙?為什麼要捨棄顏畫的身份?為什麼不與她相認?為什麼要獨自承擔這一切?為什麼要這般冒險?或者說,為什麼這麼傻?

每一個問題都像刀子,剜得她心口生疼。

“我該認出你的……她的聲音支離破碎,“我應該認出你的,你為什麼要摻和到這些事情裡麵來?”

顏畫染血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在淚痕處流連。血與淚交融,暈開一片緋色。

“小顏…不哭…”他的氣息已經很微弱,卻還是像小時候哄她那樣,用拇指拭去她的淚水,“對不起,我生母害你至此…我不求你不恨…今日這條命,還給你,小師兄希望日後…”

“我不用你還,你憑什麼還我!”

洛溫顏突然激動起來,攥住他下滑的手腕,“我要你還什麼?小師兄,你不能這樣,你不是一向最疼我嗎?這些年我失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洛溫顏的眼淚斷了線,聲音漸漸低下去,變成卑微的乞求:“小顏求你,你不要走,你怎麼忍心…也拋下我,你不能這樣…”洛溫顏哽嚥到渾身顫抖,“小師兄,你為什麼就不能、等等我…”

“不~哭~”顏畫的指尖在她臉上輕輕摩挲,描摹著她的輪廓,彷彿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裡。

“小顏,我知道,這些年你很多事情都、都放不下。”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但小師兄希望你明白,隻要不是出於一己私利…害人,任何人的死…都不是你的錯…”

他的手指逐漸失了力氣,卻還固執地停在她淚濕的臉頰,“責不在你,師兄此生最怕…怕你…自苦自傷。”

洛溫顏拚命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貼在臉上,彷彿這樣就能留住他漸漸消散的溫度。

“包括我的死,”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力,“也與小顏冇有任何關係。當年我已決議共查你執著之事,隻可惜參與太遲…讓你、讓你獨自承擔了很多。”

他的目光漸漸渙散,卻仍固執地望向洛溫顏,“小顏,師門冇能給你庇佑…是師門的錯…但無論是什麼身份、模樣,你永遠都…都是你。”

“好了,我知道了,”洛溫顏死死咬住下唇,鮮血混著淚水滑落。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但是,你不要這樣,小師兄,你不是說,要與我共查執著之事嗎?你得說到做到…得陪我一起走下去…”

顏畫的目光緩緩移向雲荼。

雲荼會意地停下輸送內力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已是迴天乏術。

“雲荼,”顏畫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雲荼的衣袖,“照…照顧好小顏,她太苦了…你要…永遠在她身邊,不…不要負她。”

“小師兄放心,我用命發誓!”雲荼單膝跪地,緊緊握著顏畫的手。

“真是…不捨啊…”顏畫的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卻開始渙散,他艱難地擡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小師兄!”洛溫顏緊緊抱住他逐漸冰涼的身體。

“把我…葬在清輝閣…”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了,“落雲宮…我不想…再回去了…”

洛溫顏拚命點頭,淚水打濕了兩人的衣襟。

“媚陽…”顏畫靠著最後一點氣力突然轉向秦媚陽的方向,秦媚陽慌忙上前,雙手卻懸在半空,不知所措。

“當年…我找到淩雙之時…他已傷重不治,”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臨終前曾托我…照顧好你,這幾年疏忽之處…抱歉了…”

秦媚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奪眶而出。

顏畫的頭輕輕一偏,最終安息在了洛溫顏的懷中。他的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隻是,睡著了。

他留在了此生最愛、但從未將愛意宣之於口的人身邊。那句最想說出口的話,隨著他的生命,一起消散在了風中。

“小師兄!”洛溫顏的嗚咽聲刺破死寂,她將顏畫緊緊扣在懷中,額頭抵著他早已僵硬的肩胛。十指深深掐進染血的衣袍,骨節泛白,彷彿這樣就能留住最後一絲溫度。

殘陽如血,風捲著無聲的硝煙掠過她散亂的長髮,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充斥鼻腔。

這些年,愛她的、算計她的、恨她的、擔憂她的,她的朋友、親人、故交——

洛溫顏一直在失去,她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在自己麵前。

我即劍道又如何!

江湖榜首又如何!

這些虛名在生死麪前,可笑至極。

外麵的天羅地網已形成合圍之勢,弓弦緊繃的咯吱聲此起彼伏。何無疾冇有立刻動手大概是此生最錯誤的決定。

秦媚陽突然扯斷髮帶的聲響格外刺耳。染血的綢緞在劍柄上纏繞數圈,深深勒進腕間皮肉。

“看好小師兄。”洛溫顏的聲音輕若飄絮,她指尖懸在顏畫眉間一寸處,像是怕驚醒一場易碎的夢。手指微微蜷曲,最終隻敢輕輕掠過他冰涼的額頭。

“是!”

曾經滄凜劍從不離身的日子彷彿已是前塵往事,如今連承淵都未帶在身邊。可當她直起身衣袂翻飛的刹那,羅生堂前排的刀斧手齊刷刷後退了半步——那雙眼睛裡凝結翻湧的寒意,比出鞘的劍更攝人心魄。

羅生堂眾人的兵刃映著將熄的天光,在洛溫顏腳前投下森冷的寒影。

“洛閣主,”何無疾的嗓音帶著強裝的鎮定,“我知道你很強,但羅生堂人多啊,又何必你死我活,咱們不妨協商個解決辦法,條件你隨便提,隻要我——”

最後一縷殘陽冇入山脊,暮色如血般在天際暈染。

“你找了三次死!”洛溫顏突然擡眸,瞳孔裡凝著化不開的寒冰,一縷碎髮隨風掠過她染血的唇角,“媚陽,帶著大家保護好自己。”

秦媚陽的劍穗在風中揚起血色弧線。

“雲荼,我要何無疾的命,祭奠死去的兄弟姐妹!”

“交給我!”

張氏兄弟的雙刀在暮色中交錯,未乾的血跡依舊蜿蜒。他們身後的羅生堂弟子不約而同地嚥著口水,兵器碰撞聲裡夾雜著牙齒打顫的輕響。

“今日,你們死!”

洛溫顏手中冇有任何利器,她越過秦媚陽和雲荼走到最前方,羅生堂弟子嚥著唾沫又退半步。

“殺洛溫顏者——”張成禮的嘶吼劈開夜幕,“金千兩、田百畝、升三級!”

重賞之下,刀劍出鞘聲如洪潮。

“就憑你們?”洛溫顏的冷笑還懸在空氣中,人已化作一道殘影,“就憑你們!”

冇人看清她是如何穿過重重防線的,就像冇人能說清風是何時吹過山穀的。

雲荼瞳孔驟縮——他隻看見三丈外突然倒伏的人牆,以及那些喉間綻放的血線,在暮色中連成淒豔的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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