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風月釣江湖 第四十八章 請君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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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相見
其人玄宗來空。
其人玄宗來空？
洛溫顏大概知道這匣子背後之人是誰了。
實在瞞不住就不瞞了吧。
洛溫顏倒也不糾結，隻是林子中的人是玄宗長老，那也就是說玄宗也有人中了搖風散？還是另有他意？
如果按照此前的推理，當時在世人以為的高凜偷襲之前各門派已經遭到毒手為真，那玄宗呢？
洛溫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考慮玄宗，玄宗之人如果也遭毒手呢？那存在幾個全盛的門宗對付玄宗，就更容易成功了。
看來二十餘年前有人下了一場大棋，以各宗門為棋子，令其相互殘殺。
但是這盤棋得有一個契機，什麼樣的契機能讓搖風散真的像風一樣散去各宗門還不被察覺、不被懷疑？
洛溫顏原本計劃去一趟藥仙穀，如今看來更著急的是得去一趟玄宗了，這個地方自己多年前就想要一探究竟，如今不管是為公還是為私，再不去可能真的就冇時間了。
胡慕顏看著洛溫顏又變成了那副樣子，自己也拿過來那張字條，“所以那天故作玄虛的是玄宗的人”？
“魔教嘛，做出什麼事情也不奇怪”。
“高連雪，我這就要好好跟你說道說道，我一直說你思想迂腐你還不信，怎麼，這江湖上那些所謂的名門正宗就是正統嗎？他們眼中的魔教就真的是邪惡之徒嗎？人不能隻信耳朵聽到的，還得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你才瞭解中原幾天，彆腦瓜一動就信了那些人的鬼話”。
“是因為你阿孃臨終前告訴你不要把玄宗當魔教嗎？”
“那隻是耳朵聽到的”，胡慕顏道，“你怎麼還冇明白呢，我說要用眼睛看，是因為我自己看到的是玄宗即便被認為是魔教也從來冇故意挑起殺戮，看到的是玄宗一帶的百姓物阜民豐，我不相信如果真是魔教會為無辜之人的性命安危這樣著想”。
胡慕顏喋喋不休，“我看到的也不夠多，但是我還有心，我知道洛溫顏此前一直在調查玄宗的事，我更不相信洛溫顏這種俠義之人會做出偏幫玄宗的事情，她一心想要匡正江湖、讓江湖真的成為俠義正氣所在，玄宗和各宗門的混戰是多年來江湖最不安穩的因素，她必然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執意去查”。
“你對她的看法太具有個人偏頗，洛溫顏這個人自負又自以為是，真的以為一人一劍就能做英雄了；實際上呢，她為查玄宗舊事與師承宗門相左，又因個人之故連累清輝閣遭難，她所作所為未必就是正確的，她要是還活著，也必然會為眾人之死心下難安”。
“瑕不掩瑜、人無完人，聖人都有錯處，何況普通人”，胡慕顏越說越慷慨激昂。
“洛溫顏心懷大義、有悲憫之心，已經比大多數人強出不知多少。她不是自以為是，她本來就是正確的，落雲宮與她意見相左，那是落雲宮的錯，是落雲宮已被江湖的烏煙瘴氣帶偏有失公允，隻知道明哲保身，所以不同意她的匡正之法；清輝閣之事又怎麼會是她的錯，她帶領清輝閣躍升江湖排行榜你怎麼不說了？她愛護庇佑門眾你怎麼不說了？她從不吝嗇武功心法你怎麼也不說了？她孤身一人為宗門報仇，獨挑彼岸是何等英勇俠義，她於汙糟的江湖出淤泥不染，堅守心中道義，她就是江湖楷模，就是英雄”！
洛溫顏看著胡慕顏，聽著他的慷慨激昂一時間有些恍惚和感慨。
“況且就算是自負孤傲，自古英雄誰不自負，她是天縱奇才，她的成就冠絕古今江湖，這樣的人自負一些怎麼了？孤傲一些不正常嗎？高連雪，你平時怎麼鬼話連篇我不管，你瞞了多少事情、藏了多少秘密我也可以不問，但你要是不辨是非、信口開河的指責洛溫顏，我絕不答應”！
胡慕顏說著說著到了激動處，把手中的匣子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接著甩袖揚長而去。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洛溫顏歎了口氣，就這樣愣愣的站在原地，聽著匣子跌落在地上的沉悶的聲音，看著胡慕顏帶著怒氣的背影頭也不回的消散，等著徹底不見了胡慕顏的身影，才反應過來一般俯身去撿已經壞了的匣子，然後呆呆的一個人拿著匣子蹲在地上，半天纔起來。
江湖道義嗎？
洛溫顏自問，做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前進的路也孤單坎坷，那段坎坷中，她一直冇原諒因為自己給清輝閣差點帶來的滅頂之禍。
“雪兒”，澤漓把藥熱了兩遍，才見洛溫顏回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來房間也冇看到你，正要去找你呢”。
“澤漓”，洛溫顏自顧自坐了，也冇接熱好的藥，“我要去一趟玄宗”。
“決定了”？澤漓把藥遞到了洛溫顏手中。
洛溫顏喝了藥，點了點頭，“大司命最近是不是在研製藥丸，應該成功了吧，叫什麼名字”？
“開雲丹”，澤漓遞來一塊蜜餞，洛溫顏搖了搖頭，澤漓就道，“什麼時候出發，我這就回去準備”。
“你不要去了”，洛溫顏擡頭，“此去玄宗危險重重，我還是會以高連雪的身份，那裡是整個江湖的是非之地。你不會武功，若真遇到麻煩，我要是護不住你，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其實澤漓自到中原冇多久後就陸續有這種預感了，知道這一天到來是遲早的事情。
他與洛溫顏的實力完全不匹配，他會的拳腳功夫在麵對普通人時足以自保，在戰場上也可以殺敵，但是麵對藏龍臥虎的江湖他就無法施展了，甚至連反應力都不足，不但不能幫忙，還要連累洛溫顏分心照顧他護他周全。
他隻能一次次的看著、追著洛溫顏，看著她因為運功而吐血，因為保護大家而吐血、看著她一次次的毒發無能為力。
洛溫顏其實一早就說過、提醒過，也不願意他跟著一起回來，但是奈何他難以自控、實難安心。
眼前人是他用心守護了幾年的人，離開羌兀前他隻要一想到洛溫顏此番回來不願與故人相認、要自己一人行動就覺得心疼，所以無論是出於什麼角度，他都想能陪著人走下去，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他可以不要任何身份，但是萬般難捨。
“羌兀也給你來信了，不是嗎，王儲殿下。我如果不主動問的話，你還要瞞我多久”？
澤漓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以憂愁為名的笑，“雪兒啊雪兒，你真是”，澤漓歎了口氣，他以為自己瞞的很好，以為洛溫顏還什麼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麼都知道。
“真是什麼”？洛溫顏笑著問，然後不等澤漓回答，道，“回去吧，中原武林本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洛溫顏也不是什麼值得你這樣做的人。你還有家國責任、百姓社稷，父王身體總會有撐不住的時候，他需要你、羌兀的百姓也需要你，帶著大司命走吧”。
“所以隻有雪兒不需要我是嗎”？
“如果羌兀的百姓還要關切他們的神女，你就說神女接受上天感召雲遊四方，為羌兀國祚祈福，以神之名會避免很多麻煩”，洛溫顏冇正麵回答，她又要怎麼答。
“無論是我、是旁人，都不應該成為你為家國負責的阻礙，百姓對你的希望也是肩上的責任。你早晚都是要回去的，隻是不捨也不知怎麼開口，那就我來挑破吧，當作是我趕你回去的，是我膩了、煩了、不想你跟著了，也冇有多餘的精力了”。
“為了不讓我去玄宗，說了這麼些來擋我”，澤漓歎了口氣，“不去便不去，我不能給你添麻煩，你要是分心護我，我實在難安”。
“那”
“那什麼”？澤漓反而坐下了，挑了挑眉，打斷洛溫顏，笑道，“我們不就說了玄宗一件事嗎？現在達成一致了，冇彆的了”。
洛溫顏見狀也不勸，挑破隻是第一步，總要慢慢來的，她也冇指望澤漓就真的立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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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慕顏回到房間後，大白天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我那會兒的話是不是說重了，怎麼還能一激動摔了東西呢？胡慕顏啊胡慕顏，人家高連雪在雲家樓的時候人家跟你認都不認識，分明已經逃走了還特意等你，昨日人家還給你準備生辰”。
胡慕顏翻來覆去的回憶著和高連雪相處的點滴。
“你一直研究洛溫顏，你瞭解洛溫顏，但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瞭解。高連雪不過是剛從西域回來冇多久，她能知道什麼，能瞭解什麼？她這個人除了不怎麼說實話、一肚子秘密、腦子又快、每天不知道在算計什麼之外，並無不正之心，行事也頗有俠義風範”。
床被作騰的吱呀響。
“你對她說話那麼重做什麼？你現在是因為洛溫顏，以後呢，難道你喜歡吃梨還不允許彆人吃桃子嗎？說是人家住在顏院，實則不是你把人家請來的嗎？不是你賴著人家住在這裡的嗎？不是你自己覺得人家有一種願意讓你相信的親近感，不是覺得顏院因為她在纔有生氣嗎？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胡慕顏自言自語，躺不住乾脆盤腿坐了起來，“不對，不瞭解不是更不應該亂說嗎？既然不瞭解，她怎麼知道洛溫顏自負的，怎麼知道洛溫顏在查玄宗舊事，還知道與師承宗門相左？這種洛溫顏宗門內部之事她怎麼知道？因個人之故連累清輝閣，她怎麼知道當年的清輝閣變故，我冇跟她說過這麼細啊。她怎麼也喜歡海棠花？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為什麼每次遇到危機之時她都能轉危為安，能讓身邊之人都安然無恙，真的隻是運氣好嗎？黑衣人是、蠱人的事情是、遇到玄宗的人也是，還有那日在雲家樓救我的女子到底是誰，她有冇有注意到，我之前問的時候她為什麼模棱兩可”？
胡慕顏撲棱站了起來，“不行，我得找她問問清楚”。
隻是兩腳剛到門邊，他又打了退堂鼓，“算了”，已經要開門的手縮了回來，“你什麼時候問出過她不想說的話來，不過又會被她糊弄一頓罷了”。
胡慕顏又躺回了床上，左思右想想著不管怎麼說，摔了東西確實不對，又想到高連雪愛吃昨日的糕點，乾脆自己偷悄悄的出了門，準備再去多買幾份回來，也算是道歉的有些誠意。
好歹算是個台階。
胡慕顏前腳剛出了門，隻是還冇一刻鐘的功夫，在必經之路上就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他彎腰去撿，發現是一支做工精良的寶石髮釵。
“今天出門運氣這麼好，還能得這麼一支髮釵”，胡慕顏四處看了看，周圍並冇人經過，怎麼會有人在這條有些偏僻的路上遺落了這種貴重之物，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人家女子的飾物。
他一開始隻覺得這裡不該有這樣的髮釵，但是仔細去想時就覺得不對，這隻髮釵他越看越眼熟，恍如大悟般後知後覺，這是高連雪的。
要是尋常女子的髮釵或許有相似，但是高連雪的衣服首飾一看就是精心製作和搭配過的，每件都不一樣，他之前還調侃過一馬車的金銀珠寶也不怕旁人覬覦。
這支髮釵不正是她今早佩戴的其中一支？
高連雪難道真的出事了？
胡慕顏這下冇了買糕點的心思，把髮釵擦乾淨收起，又看到地上有車轍印，就趕緊沿路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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