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妖後居然是我的青梅竹馬?! 第15章 未斷之徑
這個世界感覺都不對勁。
仁站在裂開的土地上,腳踝陷在乾冷如骨的土裡。霧很厚,沒有顏色,貼在地平線上不散。沒有風,沒有聲音。連天都像死了——沒有月,沒有星,隻有黑與淡紫交織的渾濁旋渦,像某個看不見的心臟緩慢搏動。
遠處,腳步聲回響。
他認得那節奏。慢,不急,卻掌控著每一次落步之間的空間,彷彿連世界都要為之讓路。
「玲華……?」他的聲音像被吞掉,剛出口就散了。
霧動了。一道身影從中現出——不,是聳立出來。她周身像熱浪一樣溢位陰影。她的和服比四周的虛空還黑,破碎的衣擺拂過地麵發出細細的呢喃。紫色的火從她的袖與發間卷出,每一次跳動都讓空氣微微晃動。她的眼睛在黑暗裡發亮,毫不眨眼,牢牢鎖住他。
「玲華!」他又喊。
沒有回應——隻有一個很淺的笑。不是溫柔,也不是嘲弄。隻是……空,像他的呼喚抵達了一個再也不認識這聲音的存在。
她轉身,背對他。
霧前方,巨門聳立。黑得比夜更深的石頭上刻著鋸齒般的符記,盯久了會像在緩慢遊走。力量從門裡滲出來,濃而黏,壓得仁胸口發緊——光是站在它的影子裡就幾乎喘不過氣。
而門後……有什麼在動。
一抹女性的輪廓,巨大到足以遮去群山,就停在門拱後。她的臉被黑暗遮了一半,被無風而動的長發遮了另一半。蒼白而近乎骨架的手指懶懶扣著石門的邊緣——隨便一指,都大得能把城池握碎。
玲華朝那個不可能的存在走去。
「不……等等!」仁想跑,但地麵像拖住他,步步深陷。聲音都顯得太輕太遠。
在門基前,玲華停下,跪下,低頭。她的唇在動,吐出仁聽不見的字。門後巨影微微傾身,像在傾聽。她再度起身時,圍繞她的黑暗驟然漲起——更厚、更重,像是陰影本身在她體內紮了根。
她抬頭——不是看他,而是看向遙遠的一片平原。那裡集結著一支軍隊:男人、女人、祭司,甚至還有光芒逼人的身影——隻可能是神隻。他們肩並肩,竭力布成陣列。
全無意義。
玲華隻是抬手,輕輕一劃。
一道新月形的陰影拔地而起,寬到一線即能遮蔽地平。它掠過之處,光就此熄滅。戰士、神隻、城鎮——在無聲裡被抹去。幾秒之間,整片平原隻剩一條焦黑的傷痕,邊沿還在冒煙。
仁的嗓子終於掙脫了窒礙:「住手!你在做什麼?!——」
玲華這才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裡沒有殘忍,也沒有猶疑——隻有忠誠。不是對他。而是對「她」。
她的唇動了,這一次,仁聽見了:
「我是『她』的人。」
門後那龐然身影再次動了一動,空氣隨之發苦,像腐朽與濕石的氣味一齊撲來。仁的胃翻騰——這個存在是錯的,錯得古老,錯得饑渴,古老到他叫不出名字,饑渴到超越了死亡。
他胸腔裡,有什麼猛地一跳。
——是『天界休化』?隻能是它。
直到淡白的光透出胸前,他才意識到它在自己體內——那光急促,幾乎焦灼。耳畔纏上一串低語,成千上萬的聲音合為一體,卻始終不清:
『這條路並未寫死。
打破它,否則它會粉碎世界。』
腳下的地裂開了。從裂縫裡湧出笑聲——低沉、女性,震得他肋骨隱隱作痛。巨門開始合攏,石與石互磨的聲音鈍而漫長,把他和玲華漸行漸遠的背影生生隔開。
「玲華!」他伸手——遲了一步。黑暗重重合上。
他猛然驚醒,呼吸像被撕開,冷汗黏住了麵板。胸口的鼓點久久不肯平複。
好一會兒,幻象仍纏著他——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那座門,以及門後那個東西。
仁倏地坐起。
寢殿遼闊,靜得能聽見塵埃落地。高窗溢下來的晨光被銅爐映成溫暖的金,斜斜掃過帳紗,把陰影趕進角落。細小的灰塵在光裡緩慢飄浮,空氣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玲華的嗓音劃過靜默,依舊順滑得像催眠。仁眯了一下眼,順著光看去。她已經著上黑金相間的振袖,紋理與褶皺一絲不亂,像是一直坐在那裡等他醒來。她的目光穩穩落在他身上,紫光在晨色裡輕輕一亮。
「早安,小東西,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