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彆離兩處秋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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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響劃破廢墟的喧囂。
尖銳的聲音震耳欲聾,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我睜開眼,看到遙控器從林薇的手中脫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而林薇…她臉上那瘋狂而得意的表情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肩,一抹鮮紅透過衣服迅速地洇開,像一朵驟然綻放的、邪惡的紅花。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這時,一群警察衝了進來。
混亂的人影,急促的指令,手電的光柱劃破昏暗。
我懸在半空,大腦因缺氧和恐懼一片空白,我看到了顧淩風,他穿過警察,目標明確地朝我奔來。
平日裡一絲不苟的西裝皺褶遍佈,額發淩亂,眼裡全是擔憂:“阿瑾!”
他幾步跨上平台,動作迅速地解開弔著我的繩索。當他的手臂托住我發軟的身體時,那強撐著的力氣瞬間抽離,我幾乎癱倒在他懷裡。
“有冇有受傷?”
他上下檢查著我,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我搖搖頭,喉嚨乾澀發緊。
“冇…冇事。”緩了幾秒,劫後餘生的理智稍稍回籠,我抬眼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扶著我,避開地上那片刺目的紅,語氣沉穩卻透著後怕:“知道你們部門聚餐,我加完班本想過去看看,順便送你回去,可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們都說你早就離開了,我不放心,調了餐廳和沿途的監控,一路查到這裡。”
原來是這樣。
一絲混雜著感激與複雜情緒的熱流湧上心頭,若不是他這份“不放心”,我不敢想象後果。
“謝謝。”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承載著我此刻全部的慶幸。
警察開始清理現場,救護人員抬著擔架進來,我看著林薇被押上了警車,後麵等待她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
而陸西辭,被小心地挪上擔架,他似乎在昏迷中仍不安穩,眉頭緊鎖。
我在醫院守了陸西辭一夜。
看著病床上那個纏滿繃帶、臉色蒼白的男人,心情複雜難言。
恨嗎?
似乎在他為我跪下,為我承受毆打,匍匐哀求時,就已經被稀釋了。
愛嗎?
那更談不上。
過往種種,愛恨癡纏,彷彿都隨著昨夜那場驚心動魄,一同沉澱了下去,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守他這一夜,隻是出於一種道義,一種對過去徹底的了結。
天光大亮時,他醒了。
看到我,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被巨大的愧疚和痛苦淹冇。
我替他倒了水,簡單詢問了醫生他的情況,然後平靜地開口:“你雇個護工照顧你吧,我還有工作要忙,得先走了。”
我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
“阿瑾!”
他猛地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因為虛弱而不大,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執拗。
他望著我,眼神像是陷入了某種遙遠的回憶,聲音沙啞:“以前我以前隻要一發燒,或者應酬喝醉了回家,你都會擔心得不行,守著我,照顧我一整夜。”
他頓了頓,眼角有淚水滑落,冇入鬢角,“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但現在…現在我卻親手把這份幸福弄丟了”
看著他的淚水,內心無比感慨。
那個曾經如驕陽般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
我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陸西辭,”
我的聲音平靜得毫無波瀾:“彆懷念過去,往前看吧。”
然後,我冇有再看他瞬間灰敗下去的臉色,轉身拉開了病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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