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枕邊人換了個人設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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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的門“哢噠”一聲落鎖,將外界徹底隔絕。
鶴嶼川——或者說,此刻占據著這具健康軀殼的靈魂,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劇烈地喘息著,彷彿剛逃離一場生死追殺。
門外那個女人的聲音和氣息,以及這個完全陌生的、奢華到刺眼的環境,都讓他神經緊繃,幾近斷裂。
發生了什麼?
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倉庫,刺骨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血腥味充斥鼻腔。
蘇唸白驚恐含淚的臉,那些打手猙獰的嘲笑,還有……還有那徹骨銘心的背叛帶來的冰冷絕望。
他記得骨頭斷裂的脆響,記得冰冷的器械貼上皮膚的戰栗,記得意識沉入無邊黑暗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應該快死了。
或者至少,正在瀕死的痛苦中掙紮。
可現在……
他猛地直起身,目光急切地掃視四周。
巨大的鏡麵,光潔的大理石檯麵,鋥亮的銀質水龍頭,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清新好聞的、絕不屬於自己冷冰冰的彆墅的淡香。
一切都乾淨、明亮、溫暖得不可思議。
最重要的是——不痛了。
那日夜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的劇痛,消失了。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皮膚光滑,冇有任何傷痕或扭曲的變形。
他顫抖著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胸膛、手臂……觸感堅實而健康,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冇有血跡,冇有淤青,冇有那些猙獰可怖的傷口。
這不可能!
他踉蹌著撲到巨大的盥洗鏡前,迫切地想要看清自己。
鏡子裡映出一張臉——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鶴嶼川的臉。
冇錯,眉眼鼻唇,每一處輪廓都是他看了二十多年的樣子。
但又不是。
鏡中的男人,臉色雖然因剛纔的慌亂而略顯蒼白,卻透著一股他早已失去的健康光澤。
眼神雖然此刻充滿了驚疑、警惕和一絲未散的戾氣,眼底卻不再有那種被漫長痛苦磨蝕殆儘的死寂和灰敗。
更重要的是,這具身體挺拔、舒展,冇有任何常年蜷縮忍耐疼痛的痕跡,也冇有因為重傷遺留下後遺症的消瘦與虛弱。
這……這簡直是他受傷之前,甚至比那時狀態更好的身體!
劇烈的混亂和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他雙手撐在冰涼的檯麵上,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大腦飛速運轉卻又一片空白。
奪舍?
借屍還魂?
還是……臨死前的黃粱一夢?
門外隱約傳來細微的動靜,是那個女人的腳步聲。
她還在外麵。
姚稔。
他記得她是這麼稱呼自己的。
嶼川。
親昵而自然。
而那個女人……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剛纔醒來時看到的那張臉。
精緻,帶著剛睡醒的慵懶,看向他時眼神裡是全然的信任和親昵,還有被他弄疼後的愕然與委屈。
她試圖觸碰他,親吻他……
還摸他…那裡…
想到那個輕輕的吻,他的臉頰似乎還殘留著那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的心口莫名一悸,一種極其陌生而異樣的感覺掠過心底。
從未有人用那種眼神看過他,從未有人那樣自然而然地親近他,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蘇唸白隻會用依賴又愧疚的眼神看他,需要他的保護,卻從未……
停!
他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停止比較。
蘇唸白的背叛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瞬間刺穿了他剛剛有些恍惚的心神,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冰冷的恨意。
他再次睜開眼時,鏡中人的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冷硬戒備。
不管這是哪裡,不管發生了什麼,這具身體似乎屬於另一個“鶴嶼川”,一個顯然過著與他截然不同人生的鶴嶼川。
而這個叫姚稔的女人,看樣子是“這個”鶴嶼川極其親密的人,可能是……妻子?
這個認知讓他喉嚨發緊。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生活?
擁有這樣……一個會用那種眼神看他的妻子?
巨大的不真實感包裹著他。
但手腕上剛纔抓住她時留下的細微感覺,以及臉頰上那短暫的柔軟觸感,又無比真實地提醒他,這並非夢境。
他必須冷靜。
無論這是陰謀、奇蹟還是彆的什麼,在弄清楚狀況之前,他不能自亂陣腳。
那個叫姚稔的女人很敏銳,她顯然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剛纔的噩夢藉口恐怕撐不了多久。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清水反覆撲打臉頰,刺骨的寒意幫助他迅速鎮定下來。
他看著水流,思維變得清晰而冷酷。
首先,他需要資訊。
他需要瞭解這個“鶴嶼川”是誰,過著怎樣的生活,人際關係如何,尤其是和門外那個女人的關係。
其次,他必須偽裝。
在擁有足夠的資訊和能力自保之前,他必須儘可能地扮演好“這個”鶴嶼川,不能讓人發現芯子裡已經換了一個人。
尤其是不能讓那個看起來對他十分熟悉的姚稔發現。
最後,他需要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評估留下來可能麵臨的風險和代價。
這具健康的身體對他而言是難以想象的誘惑,但這一切背後是否藏著更大的陷阱?
他關掉水龍頭,拿起旁邊柔軟昂貴的毛巾擦乾臉和手。
毛巾帶著陽光和清新劑的味道,和他過去用的粗糙布巾天差地彆。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鏡中的男人。
眼神已經沉澱下來,恢複了慣有的冷漠和審視,隻是深處還藏著一絲無法完全掩去的警惕與計算。
就按兵不動。
先扮演下去,觀察,學習,收集資訊。
他整理了一下微濕的頭髮和身上略顯陌生的絲質睡衣,努力回想剛纔那個男人下意識的舉止神態——似乎要更……溫和一些?
他試著放鬆緊繃的臉部肌肉,試圖勾勒出一個淺淡的、或許能勉強稱為溫和的表情,但鏡中映出的笑容卻顯得格外僵硬古怪,甚至帶著點說不出的澀然和彆扭。
他立刻放棄了。
算了,暫時還是少說話,保持距離,以“心情不好”或者“冇睡醒”作為掩護更實際。
做好決定,他最後看了一眼鏡中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深吸一口氣,伸手,解開了門鎖。
“哢噠。”
門開了。
他需要走出去,麵對那個叫他“嶼川”的陌生妻子,開始他在這未知世界的第一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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