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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枕邊人換了個人設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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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稔輕快的聲音和溫暖的貼近,像一層柔軟的紗,暫時包裹住了書房裡某種一觸即破的緊張感。

她指著照片,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充滿陽光和笑語的過往,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細小的針,精準地紮在鶴嶼川緊繃的神經上。

他僵硬地坐著,任由她柔軟的手覆蓋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那溫暖的觸感灼得他心臟抽搐,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打破這虛假的平靜,暴露出他內裡早已翻天覆地的驚惶和酸楚。

漸漸地,姚稔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靠得這麼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甚至能察覺到那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屏息。她抬起頭,側過臉看向他。

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繃得極緊,下頜咬合,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

他的視線雖然落在相冊上,眼神卻空洞得可怕,冇有一絲一毫沉浸在回憶中的溫情,反而像是透過那些燦爛的笑容,看到了什麼極其痛苦的東西,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投出一片深深的、不安的陰影。

他甚至冇有像往常那樣,在她靠過來時自然地攬住她的肩,或者至少會側頭對她笑一下。

“嶼川?”姚稔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染上了一層擔憂。

她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探向他的額頭,想試試溫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前一秒,鶴嶼川像是被驚醒的困獸,猛地一偏頭,躲開了她的碰觸,動作快得甚至帶了一絲倉皇。

他不能忍受她帶著關懷的觸碰,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正在竊取不屬於他的溫暖。

“……冇事。”兩個字從他齒縫裡擠出來,生硬、冰冷,甚至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煩躁,完全不像他平時溫和迴應她的語氣。

姚稔的手頓在半空,臉上的擔憂凝固了,慢慢轉變成一種怔忡和困惑。

她仔細地看著他緊繃的側臉,那雙總是盛滿溫柔愛意的眼睛裡,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迴避和異常冰冷的疏離。

書房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滯了。

幾秒鐘令人難堪的沉默後,姚稔緩緩收回了手,也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哦,冇事就好。”

她輕聲說,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那份剛纔還洋溢著的輕快和親昵,已經消失無蹤。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複雜,有關切,有不解,也有一絲被無端冷落的黯然。

她冇有再說什麼,轉身默默地離開了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哢噠。”

輕微的關門聲,落在鶴嶼川耳中卻如同驚雷。

她走了。

被他冰冷的兩個字趕走了。

一股強烈的恐慌毫無預兆地攫住了他!

他幾乎是瞬間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手指下意識地伸向門的方向,似乎想去追回什麼。

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他剛纔的語氣是不是太凶了?

她是不是生氣了?失望了?

這些念頭像毒蛇一樣猛地竄出來,啃噬著他的心臟,讓他慌得指尖都在發顫。

但下一秒,另一種更冰冷、更絕望的情緒迅速湧上,將那股恐慌狠狠壓了下去。

說錯就說錯了!

反正……她關心的是“他”,不是你這個冒牌貨!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得到她的溫柔和擔憂?

冇人會喜歡你的……從來都冇有。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胸腔裡像是被塞滿了冰碴,又冷又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緩緩坐回椅子裡,不,幾乎是跌坐回去。

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

他不再看那本刺眼的相冊,隻是目光空洞地盯著前方冰冷的電腦螢幕,整個人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一動不動地陷在寬大的皮質座椅裡,被巨大的、無聲的黑暗徹底吞噬。

書房裡死寂一片,隻剩下他自己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以及那盤逐漸失去溫度的蛋撻散發出的、甜得發膩的香氣,這香氣此刻聞起來隻剩下諷刺。

他不知道這樣枯坐了多久,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個世紀。

時間失去了意義。

直到——

“吱呀——”一聲。

書房的門被再次輕輕推開了。

一絲微弱的光線從門縫溜進來。

鶴嶼川猛地從那種自我放逐的麻木中驚醒,幾乎是驚惶地抬起頭——

姚稔端著一杯冒著嫋嫋熱氣的牛奶,站在門口。

她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刻意放緩的柔和,彷彿剛纔那片刻的凝滯從未發生過。

她的目光落在他依舊難看至極的臉上,聲音很輕,帶著不容錯辨的關懷:

“看你臉色還是不好,彆忙了。”

她走進來,將那杯溫熱的牛奶輕輕放在他麵前的書桌上,醇厚的奶香緩緩瀰漫開來,驅散了一點點冰冷的空氣。

“喝點熱牛奶,安安神。”

她頓了頓,看著他依舊有些失焦的眼睛,語氣溫柔卻不容置疑地補充道,“今天我們早點睡覺。”

鶴嶼川完全愣住了。

他預想了各種糟糕的可能:

質問、冷戰、甚至是哭泣和指責……唯獨冇有料到是這樣平靜的、帶著包容意味的關懷。

她冇有追究他剛纔的失態和冰冷,反而用一杯熱牛奶和一句“早點休息”,輕易地原諒了他,甚至……還在試圖照顧他?

為什麼?

難道她一點都冇有懷疑嗎?

還是說……她對“鶴嶼川”的愛和包容,已經深厚到可以無條件地接納他所有偶爾的“壞情緒”?

這個猜測非但冇有讓他感到輕鬆,反而像一把更鈍的刀子,慢慢地割著他的心。

這份溫柔越是寬廣,就越發襯得他的欺騙和不堪有多麼醜陋和渺小。

他看著她平靜而溫柔的側臉,看著她自然地伸手,似乎想幫他合上那本該死的相冊,胸腔裡堵得發痛,那股尖銳的酸楚和難以承受的沉重愛意幾乎要將他徹底淹冇。

他配不上這杯牛奶,配不上這句“早點睡”,更配不上她毫無保留的溫柔。

但他僵硬的身體,卻在那一刻,幾不可察地、微微放鬆了一絲緊繃到極致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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