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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鳴江山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戳破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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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縣令自掏腰包填補賬目虧空,勉強支撐著永安縣的賦稅,儘管在治理能力上略有不足,但是何縣令這份責無旁貸的擔當的確令下官歎服。」

王婉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周彥昌抓住這瞬息的停頓,用力拍打著自己的大腿:「這孩子!哎呀這孩子!他從來都是話少心思重的,老夫還疑心這幾年他怎麼一直問家裡要錢,還賣了些地產,衣服破了洞也不縫補。啊呀,原來為了永安縣啊!這孩子,這孩子啊!」

何彥昌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腿,彷彿很是懊惱悔恨地搖搖頭。

「這孩子,這孩子……這麼苦為什麼不和我這個爹說啊!」

魏郡守目光裡一下沒藏住些許的不耐煩,擠出個溫和的笑容:「何老爺,何縣令不容易啊。」

「不容易,不容易。」何彥昌搖晃著頭,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了。

「裴縣令、王主簿,你們還有什麼要彙報的嗎?」

王婉等著何彥昌掉了眼淚,帶著幾分惡趣味,等著他抽抽噎噎起來,語調忽然轉高:「不過,經過卑職和裴大人的調查,這一切都不過是假象而已。」

現場安靜了一瞬,一直沒說話的周誌倒是抬起頭,饒有趣味地看向王婉。

魏北望擺擺手:「有話便說,怎麼遮遮掩掩的,還假象真相?」

王婉微微躬身:「茲事體大,卑職不知道何老爺是否應當避嫌?」

「什麼話?什麼事情要老夫避嫌?」

「自然是那件事。」

何彥昌方纔有些著急,此刻又冷靜下來,不由得笑了笑:「什麼那件事?又有什麼好避嫌的?昌兒乃是我兒,他什麼心性老夫最是清楚!老夫相信我兒!」

魏大人擺擺手,語氣倒是帶著幾分輕鬆的責怪:「唉,這什麼話?多大的事情不能敞亮著聊?王主簿,你隻管說事情便好。」

王婉對裴旭點點頭,裴旭將一篇文章遞給了魏北望:「大人,卑職與王主簿一開始也被那些真真假假的賬目迷了眼睛,以為方纔所說乃是真相,直到我們發現,那賬目上麵佃戶的掌印居然是造假出來的。」

魏北望抬起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兩本賬簿,喬州府衙這邊一本的是繳納的實際賦稅,永安縣縣衙留下另一本的是根據戶籍人口造假出來的。我二人沿著這條路走調查下去,派了幾個人去村裡調查,最終發現喬州實際的百姓數量和戶籍的名單已經完全對不上了。」

「有些百姓早早死去,有些家裡的天地早早被兼並走,有些則因為沒有生計遠走他鄉。也就是永安縣如今的人口和對應的土地,是完全對不上的。」裴旭將賬簿交給魏北望,「王主簿發現如今永安縣內還存在著多條目無章法的產業,有些商戶表麵上做些小本生意,實際上卻是人牙子,他們慫恿貧寒農戶將女兒賣給他們,他們再賣到喬州風月場所,所得的錢款——」

裴旭看向何彥昌:「所得的款項,還要『孝敬』縣衙。」

何彥昌著急地站起來:「裴縣令,你這話,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婉走上前,默默攔在何彥昌麵前:「何老爺,我們已經抓到了人,他們把所有事情都已經交代了,您再怎麼吹鬍子瞪眼也無法掩蓋現實。」

「你!」

「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大約一百兩,模樣標誌的上不封頂,十分漂亮的甚至上千兩也不是沒有。這筆錢拿到手之後,由永安縣那個人牙子上供一半以上給縣衙。人人都可以得利,這件事情才能蔚然成觀而無人阻止。」

何彥昌心如擂鼓:「你,胡說!必定是有人陷害我兒!魏大人!必定有人陷害我兒!」

「戶籍,戶籍一定是他疏漏了!我的兒子老夫知道的,他駑鈍忠厚,必定是被底下人欺瞞了!」

王婉朝門外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笑:「何縣令當真是清純無辜極了,被下屬欺瞞到連治下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被人騙得縣裡多少女子淪落風塵也不知道,左邊不知道縣衙收了多少,右邊又不知道進賬是多少。」

「糊塗到這個份上,這官做得可不要太舒服啊!」

「你!大人,郡守大人!我那兒,心是好的啊!我這就讓他引咎辭官!我這就帶他好好回家管教去!」何彥昌此刻終於有些慌亂了

一陣嘶鳴聲從不遠處傳來,王婉頗有些得意地眯起眼睛,就看到郭二孃走到門外,對著裡麵躬身一拜:「諸位大人,小將有要事稟告。」

周誌故作意外地直起腰:「二孃,你怎麼?」

郭二孃從懷裡掏出一些紙:「君侯,我將您囑托的東西帶來了。這是小將從賀家庫房裡麵搜查出來的地契,外麵還有一箱。」

「一箱?」魏北望難以置信地喊了起來,「一箱地契?」

郭二孃默默點點頭:「這是剛剛搶出來的,因為何家的家丁阻撓,小將不敢鬨出人命,故而沒有仔細搜尋。」

「也就是庫房裡麵可能還有其他?」魏北望說著,第一次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刺向何彥昌,「何老爺,這是怎麼回事?」

何彥昌如坐針氈,他抬起袖子默默擦擦額頭:「這,啊呀,這……」

王婉默默走上前,露出有些惡劣的笑容,眼裡閃著暢快的光芒:「何老爺,這些地契裡麵,是不是也有永安縣的那些土地啊?」

那一天,博學堂裡。

何家旁支的孩子,其他依靠著何家的富裕人家的孩子還在嬉笑著,他們把論語墊在胳膊下麵,一邊講著風流的話,一邊打趣調侃。

沒有上課,也沒有先生。

他們的手抵在紅紅的油墨上按下去,懸空翻著賬簿,隨意而輕佻地在上麵按著:「我要按這個人!那個人一看就是老頭子,我纔不按呢!」

學堂的門被轟然撞開,打斷了他們年輕而動聽的歡笑。

郡守的隊伍進來的時候,那些年輕的孩子手上還帶著一層濃厚的鮮紅色,有些甚至半凝固地順著胳膊流下去,空氣裡飄散開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濃鬱而刺鼻的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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