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圖騰 第251章 邵晴的劍舞
隨著舞台被清空,懸在廣場上空的紅燈籠被晚風推得輕輕搖晃,穗子掃過麻繩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原本席間的談笑聲像被什麼吸走了似的,漸漸低下去,連遠處孩童追逐的嬉鬨都收了聲——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個節目要來了。和上次一樣,沒有前奏,更無報幕,一縷清越的古箏聲突然從空氣裡漫出來,像溪水漫過青石。
緊接著,不知是誰先低呼一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廣場東側的角樓上,一名持劍女子足尖一點飛簷,踩著空中縱橫的麻繩朝舞台掠來,裙裾掃過燈籠時,帶起一串晃動的暖光。隨著第一個女子的出現,周邊角樓上很快也出現了數名女子,她們以同樣的方式,踏著空中的麻繩朝舞台飛來。
彥陽早見識過這種無前奏、無報幕的開場,臉上沒什麼驚訝;小蘭卻不一樣——她眼睛瞪得溜圓,手指下意識攥緊了手裡的花束,剛要側頭問彥陽:“這就開始啦?怎麼連報幕的都沒有呀?”可話還沒到嘴邊,目光早被空中的持劍女子勾走了。
那女子正踩著根離地數丈的麻繩旋身,堪堪從她頭頂掠過,朱紅裙裾在燈籠暖光裡掃出半道柔弧,活像隻振翅翻飛的紅蝶。小蘭愣愣地仰著脖子,連手裡包裹花束的小紙套被攥得微微發皺都沒察覺。
她張著嘴,半晌才輕輕“呀”了一聲,另一隻手悄悄拉住彥陽的衣袖,指尖微微發顫,顯然被這從未見過的景象驚住了。
彥陽一眼認出她們的衣著——是和邵晴同款的漢製曲裾舞裙,隻是顏色不同:主色是柔和的粉與白,朱紅則勾著裙邊、綴著紋樣,襯得舞姿更顯靈動。他當即猜到:這定是邵晴的節目,沒想到竟安排在第一個。
他立刻抬著頭,目光在那些空中翩飛的身影裡掃來掃去,仔細找著邵晴的影子。忽然想起下午向邵晴道歉時,她的曲裾主體色是朱紅色——此刻這些粉白裙裝的女子裡,偏偏沒有那抹鮮亮的紅。
彥陽眉頭微蹙,手指在膝頭輕輕敲了兩下: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可天空飛舞的女子中,有幾個明明就是下午自己向邵晴道歉時陪在她身邊的小姐妹。
可直到這些持劍女子飛身落進舞台中央,他的目光追了全程,也始終沒尋到邵晴的身影。
“難道這不是小晴的節目?”彥陽在心裡暗自犯嘀咕。
他隻好耐著性子,眼裡帶著幾分疑惑,繼續望向舞台上的表演。
隨著持劍女子們紛紛落在舞台中央,這時的音樂柔和溫婉,她們應聲舞動。手裡的長劍沒了平日的淩厲,反倒襯得她們英氣十足。
她們手中的劍隨著舞姿流轉:斜劃時帶起細碎風聲,像流星從空中掠過;豎劈時力道乾脆,劍脊映著燈籠的暖光,泛出一層溫潤的亮;整齊時,數十柄劍尖齊齊指向天空,像雁群排著隊飛過;錯落時,一人一劍轉出獨有的靈動感,英氣裡藏著柔婉。
就在彥陽沉心看這劍舞時,持劍女子們忽然變了隊形。
她們收劍入鞘的動作整齊劃一,劍柄碰撞劍鞘的輕響連成一片,隨即在舞台中央一層層聚攏——外層女子屈膝下沉,內層女子旋身靠攏,不多時便攏成個圓,像朵被晨露裹著的花骨朵,花瓣還微微顫著。
音樂驟然停了,廣場上瞬間靜得能聽見風拂燈籠的輕響。
下一秒,最外圍的“花瓣”先向外旋開,裙裾掃過地麵帶起細碎塵土;緊接著,內圈的“花瓣”也跟著張開,一層疊著一層,像被無形的手輕輕剝開。整朵“花”在眾人屏息中緩緩綻放,音樂恰在此時炸開,先前的舒緩蕩然無存,琴聲彈得又急又密,調子陡然變得激烈。
最後一圈“花瓣”完全張開的刹那,音樂飆到了最高處。花蕊的位置,一道鮮亮的紅影猛地亮了起來——邵晴就站在那裡。
她穿的朱紅曲裾上繡著纏枝蓮紋,裙擺隨她站姿輕輕漾開,頭上金質劍簪的鋒芒在燈籠暖光裡閃著細碎的亮,簪尾垂下的紅絲絛還微微晃著。
幾乎在她現身的同時,場上騰起團團煙霧,這煙不似乾冰那般刺骨,倒帶著點暖意,漫開時被燈籠的光一照,暈出金紅、粉紫的光斑,把舞台裹得像浮在雲裡的仙宮。
小蘭一眼瞅見她,巴掌拍得通紅,扯著嗓子喊:“是二姐!二姐出來了!”
她的掌聲如星火一般,很快點燃了周邊的桌席,也跟著一起鼓掌,連帶著整個廣場上的掌聲都響了起來,從稀疏到密集,最後連成片震得人耳朵發嗡。
角樓露台上的人都探著身子往前湊,有人舉著青瓷酒盞往空中揚了揚,酒液灑在燈籠上,映出點點濕光;前排桌席的白發老人們捋著胡須笑,眼角的皺紋裡盛著暖意;連被大人按在懷裡的孩童都掙著要下地,光著腳丫跳著喊:“紅衣服的姐姐!像電視裡的仙女!”
邵晴的出現非但不是尾聲,反倒將表演猛地推向了**。
她手腕一翻,朱紅裙裾隨動作輕輕漾開,手中長劍率先劃出一道亮弧——像是一道無聲的指令,隨著劍勢向前舒展,其餘女子立刻踩著音樂的節拍輕點地麵,身姿一縱便穿破舞台的煙霧,如仙子踏雲一般,飄向廣場上空。
她們的舞台,也順著這道劍勢,一下子鋪展到了整片夜空下。
台上隻剩邵晴一人。她劍花挽得密如流雪,身形騰挪時裙裾掃過地麵帶起輕煙,活像個無形的指揮者。空中的女子們跟著她的動作起落翻轉,彼此間一個旋身、一次揚臂,都像是有絲線牽著般默契呼應。
那煙霧也似通了靈性,追著空中身影漫開,比之前更淡些,漸漸鋪滿廣場上空,像鋪開的軟玉毯子,穩穩托著她們在燈籠光裡浮動,真如天宮仙子在空中舒展衣袖。
廣場上的人大多忘了看台上的邵晴,目光全被頭頂的身影勾住:離得近的仰頭驚歎,不少人慌忙摸出手機、舉起相機,鏡頭追著空中身影哢哢直響;幾個半大少年乾脆站起,踮腳往上蹦,胳膊伸得筆直,像是想夠到仙子的裙角,被身旁長輩笑著一巴掌拍回座位。
唯有彥陽不同。他目光從空中匆匆掃過,便牢牢落回邵晴身上,臉上漾著溫和的笑,連她旋身時發梢掃過肩頭的弧度都看得專注,彷彿整個廣場的熱鬨,都隻是她獨舞的背景。
可這份專注沒持續多久,彥陽的目光很快被一個異樣身影拉走——舞台側邊站著個穿深色夾克的男子,雙手微張、姿態緊繃,竟和他一樣,目光死死鎖在邵晴身上。
見那人眼神片刻不離邵晴,彥陽心裡頓時提了勁:彆是對小晴有壞心思?他眉頭瞬間擰成疙瘩,指節不自覺攥緊,拳頭悄悄抵在桌沿,連飛身衝去舞台的架勢都暗暗擺好了。
彥陽的目光仍牢牢釘在那男子身上,隻見對方額頭滲著細密的汗,雙手向兩側撐開,腮幫子鼓得發硬,顯然是在咬牙支撐著什麼,渾身透著股“用儘全力”的緊繃。
邵紅瞧出彥陽這副臨戰的架勢,順著他的視線掃到舞台邊緣的男子,當即明白了緣由,忍不住輕輕笑出聲:“好了,彆繃著了,那是花青書——花婆婆的小孫子。他能力是意念操控接觸過的物體,你看空中那些飛舞的女子,她們能飄著不落,想必是花青書通過操控她們的衣物、鞋子從而托住她們,讓她們有飛行的能力。”
聽到這話,彥陽先是轉頭看向邵紅,見她眼神篤定沒半分玩笑,才又轉回頭望向花青書。
順著對方撐開的雙手望向空中——那些女子的裙擺正隨著花青書的手勢輕輕浮動,他這才徹底明白過來,懸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攥緊的拳頭也慢慢舒展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跡漸漸褪去。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在空中獨舞的邵晴身上。這時,他的戰術目鏡突然亮起,彈出一條訊息提醒,彥陽隨手點開,發信人是韓智美,而信件內容則是一張照片,照片正是在舞台中獨舞的邵晴,同時附帶了韓智美的一句話:你妹妹真漂亮,跳舞也這麼好看。
看到這個訊息的彥陽不自覺微微勾起了嘴角,快速編輯了一條訊息傳送給了韓智美:謝謝誇獎了,你現在是和約翰在全息通話嗎?
很快收到了韓智美的回複:是的,不過我這邊還有點事沒忙完,看過你妹妹的表演後,我就得走了,還記得下午我離開的事嗎?就是這件事還沒忙完,我們在子姓一族的資料中,又找出了一個關於各個圖騰家族的重要訊息,已經同步給你戰術目鏡的智慧體了,記得有空可以看看。
看到這條訊息的彥陽沒有想太多,此時此刻,他的注意力可不在子姓一族或者四象圖騰這上麵,簡單給韓智美回複了一個“謝謝”後,便關閉了戰術目鏡的訊息視窗,接著繼續欣賞起來現場的表演。
不過由於彥陽本身對舞蹈表演的興趣不大,很快注意力再次偏移,雖然眼睛還是牢牢盯在邵晴的身上,但心裡已經開始分析起了邵晴的這舞蹈動作,發現她很多的動作都來自於姐姐所授拳術的變化,通拳術自然也通劍術,邵晴這是以劍代拳,還去掉了不少淩厲的招式,讓動作更加柔美,以貼合舞蹈表演。
分析邵晴招式的彥陽,注意到這場表演,也不單純是舞蹈表演,同時也是一場異能的秀場,不同於之前那些耍火漢子們簡單直接的表演異能,邵晴的這場表演,是以舞蹈為主,異能作為幕後的輔助,比如控製周圍女子們飛行的花青書,還有伴舞的煙霧,以及此刻這悅耳的音樂,都肯定是和異能有關係的。
煙霧是誰的能力他說不清,但這音樂——以邵晴的性子,再加上這是內島人答謝鹽俞鎮的表演,多半會找花沐晨來掌樂。隻是彥陽沒想到,花沐晨不止精於洞簫、古箏這類東方古樂的單獨演奏,對舞台表演的合奏編樂也頗有心得,樂器間的呼應都捏得這麼準。
他掃了一圈四周,沒瞧見花沐晨的身影,轉念一想便懂了:以他那極重社恐的性子,此刻指不定正縮在哪個僻靜角落,借著遮擋擺弄樂器,便歇了尋找的念頭。
注意力重落回舞台上的邵晴,耳朵卻仍被音樂勾著:古箏撥出急促的顫音,像驟雨打在芭蕉葉上,濺起細碎的響;竹笛穿插其間,托著一道清亮的長音,如飛鳥掠過長空,尾音還帶著點飄;偶爾有編鐘的輕響落進來,脆得像碎玉掉在銀盤裡,剛好接住舞者旋身的間隙。
這合奏被編排得極有層次,每個音符都踩著舞者的動作起落——空中女子抬臂時,笛音便揚;邵晴旋劍時,箏弦就緊;連煙霧漫開的節奏,都和編鐘的停頓對得上。
彥陽不懂樂理,卻也聽得出,這般多樂器的合奏絕不是一兩個人能撐起來的,至少得有個數十人的樂班才夠;可他清楚,花沐晨向來不與外人搭伴演奏。
彥陽便開始猜測,和花沐晨搭伴的會是誰?第一反應便是姚令儀——畢竟花沐晨的音樂,向來隻有和姚令儀配合才能稱得上“琴瑟和鳴”——他們演奏時連呼吸間的節奏都能對上,甚至他隻接受和姚令儀一起演奏。
可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否了——自從來世島被圓環控製,姚家早搬離了內島,如今在哪兒都沒人知曉,怎麼可能來這兒合奏?
可眼下這合奏,音色交融得這般熨帖,連半分滯澀都聽不出,倒像是兩人練了十幾年的老搭檔。彥陽忍不住犯嘀咕:這世上,還能有誰跟花沐晨配合得這麼天衣無縫?
就在彥陽這胡思亂想中,表演也接近了尾聲,負責操控女子們飛行的花青書,腦門上不斷滾落豆大的汗珠,額頭青筋根根暴起,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已經到了能力極限。
隨著空中飛舞的女子們腳下煙霧漸淡,一個個輕盈落回舞台,花青書一下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旁邊很快有人上前,扶著他去到了一邊休息。
女子們回到舞台後,仍圍繞著邵晴繼續舞動,但舞動的動作越來越小,同時越發地向著邵晴靠攏,很快所有人又圍到了一起,接著像是最初邵晴出場的時候一般,“花瓣”們踩著音樂的餘韻漸漸合攏:外層女子先屈膝下沉,內層女子隨之收勢,最後數十人相擁成緊實的花骨朵形態。
與此同時,圍繞舞台的煙霧如流水般收回,從腳踝漫至肩頭,將女子們的身影輕輕裹住,隻露出發梢的銀飾在光下閃爍,場上此刻除了一團白色煙霧凝成的花骨朵外,連餘音都漸漸消散,隻剩下滿場屏息的期待。